第12章

苏涵雨回到教室的时候，教室乱糟糟的，所有人三两个凑到一起议论着什么。

她狐疑打量了一眼，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刘惠等她坐下，扯了把她的袖子，“小雨你晚上怎么走？”

苏涵雨说：“骑车子。”

刘惠一副很紧张的样子，“你今晚还是别骑车子走了。”

“怎么了？”苏涵雨侧身从桌肚里翻找出语文卷子，“发生什么事了？”

刘惠说：“刚周主任来了，让我们今晚尽量结伴走，家长能接的最好来接。”

“到底怎么了？”苏涵雨一脸懵，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昨天有个女生骑车子回家被抢了。”刘惠严肃说，“那女生的父母傍晚那会儿找学校来了。”

“听说那帮混混不只抢女生，男生也抢。”赵筱探出身子，“上周有个男生也被抢了。”

刘惠瞧着苏涵雨单薄的身子，担心得不行，“小雨你这几天还是别骑自行车走了。”

“我们轮流送你。”赵筱也是一脸担忧，“等把那几个坏人抓到再说。”

“不顺路。”苏涵雨和刘惠赵筱的家在相反的方向，要是来回送的话太耽误时间了，本来晚上的时间就短，她拿过笔袋，拉开拉链，“没事，我注意点没问题的。”

“怎么没问题。”赵筱蹙眉，“那帮人很坏的。”

苏涵雨不想让自己成为别人的负担，无论刘惠赵筱怎么游说，她都没应下来，“我看看，实在不行你们再送我。”

下课前周川再次来了教室，这次来脸上有了笑容，“听说那几个混混被警察同志给抓到了，同学们你们可以放心回家了。”

一节课四十五分钟，心情就像是绵延起伏地山脉一样，众人长吁一口气，轻叹说：“总算没事了。”

刘惠还是不放心，“小雨还是我们送你吧。”

“真不用，”苏涵雨勾唇道，“周主任不是说了吗，那帮混混已经被抓到了，放心，没事的。”

就这样，苏涵雨还是像往常一样，下课后去车棚里推车，然后出了校门，朝家的方向骑行。

今晚的月亮很大，银白月光洒了一地，映出一道道缥缈的影，风比昨夜温和了很多，吹拂在身上不是那么冷。

苏涵雨骑得不算快，她眼睛直视着前方，忽地，有人撞进她眼底深处，她眼睛大睁，盯着他的背影仔细看了看。

飞扬的短发，翻飞的衣摆，被风吹得高高鼓起的校服后背，立体分明的侧颜，劲瘦的腰肢。

这道影已经深深刻在了她的心上，哪怕只是惊鸿一瞥，也能一眼认出。

陈朝？

他怎么在这？

他不是搭乘江灿的车一起走么？

苏涵雨下意识的加快了速度，但没敢靠太近，就那样不远不近地跟着。

月光落在前方少年身上，映出的他侧颜线条越发流畅，凸起的喉结拉扯出一道挺立的弧线延伸到了衣领处。

苏涵雨看得太入神，险些被地上的石子绊到，她双手握紧车把，用力稳才稳住。

抬眸去看的时候，发现两人的距离远了很多，她脚用力踩着，再次追了上去。

月光像是格外偏爱他，无论他骑快还是骑慢，一直拂在他的身上，少年肩背弧线悠然，像是一道迤逦的景。

苏涵雨祈祷过无数次的偶遇，没想到在今晚实现了，她甚至希望这是一条没有终点的路。

那样，他们就可以一直这样一前一后的骑行了。

或许，有终点也没关系，只要能把时间再拉长些就行。

一个路口又一个路口，他们在人群中穿梭，行驶到第三个路口时，陈朝突然慢了下来。

苏涵雨也跟着慢了下来，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能等着他过去后，她再走。

可就是这一分钟，发生了不好的事。

陈朝先一分钟过去，苏涵雨慢一分钟追了上去，她唇角轻勾，还在为今晚的邂逅而欣喜，只是这种欣喜并没有维持太长时间。

因为在必经的那个小巷口，她看到陈朝被人围住了，一共四个人，手里还拿着刀子。

个子最高最壮一看就像坏人的那个，叼着烟要陈朝拿出钱。

陈朝抬眸凝视着他们，冷声说：“没有。”

“你他妈放屁。”男人朝地上吐了一口痰，“就你这山地车也是牌子货吧，值不少钱吧，你会没钱，谁他娘的信。”

“别废话，赶快拿钱，不然老子废了你。”

那人的刀尖正对准着陈朝，好像只要他动一下，刀子就会插进去。

这还是苏涵雨第一次看到抢劫的场面，若换成是平时的她早吓得腿软了，可她知道她不能。

她要想办法帮助陈朝。

四个人，人手一把刀子，稍有不慎后果无法设想，硬拼是不行了，苏涵雨没带手机上课的习惯，所以也没办法报警。

叫人也不现实，这里太偏僻很少有人经过。

思虑再三，苏涵雨还是决定报警，她自小生活在这一片，知道警察局在哪，从车子上下来，悄悄回转，确定不会被那群混混发现后，骑上车子快速朝警察局而去。

一路上她都在默念，陈朝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

十分钟的路程，她觉得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火急火燎的赶过去，又把警察带到小巷，车轮骑的飞转。

“前面那几个把刀子放下。”警察快速跑了过去。

小混混见状四处逃窜。

苏涵雨跟着警察一起跑了过去，她站定在陈朝面前，问他：“你怎么样？”

背光的地方有些看不大清，陈朝凝视了片刻才认出是班里的同学，物理课代表，叫苏涵雨。

“你叫的警察？”他问。

“嗯。”苏涵雨上下打量他，确定他身上没伤后，长吁一声，还好，还好。

警察把四个逃窜的小混混抓到，又带着苏涵雨和陈朝一起去做了笔录，结束后，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

陈朝推着车子，“苏涵雨，谢谢你。”

苏涵雨也正推着车子走着，听到他的话，步子倏然停下，卷翘细密的眼睫很慢地眨了下，压下狂跳的心，轻声说：“不用谢。”

说着，她头低下，还是不太敢和他对视。

陈朝就没见过这么矛盾的女生，说胆子大吧，不敢和他对视，说胆子小吧，又敢一个人闯警局。

听警察同志说，她当时眼睛红红的，话都不会讲了，拉着他们就往外走，看那样子都快急哭了。

“要谢的。”陈朝唇角上扬露出浅淡的笑，“你刚可是救了我，我得好好谢谢你才行。”

“前面有卖奶茶的你要不要喝？”

苏涵雨抬眸，那声不要刚要出口，余光里她看到了几步远的身影，光头，手里拎着酒瓶子，走路东摇西晃。

是苏沉。

苏涵雨不想让陈朝看到苏沉，更不想让苏沉看到陈朝，摇头说：“不用了，时间挺晚了，你还是早点回家吧。”

话落，都没等陈朝说什么，骑上车子在几米外拐了弯。

她前脚拐过去，后脚苏沉走了过来，掀起眼皮看了陈朝一眼，继续朝前走。

陈朝等完全看不到苏涵雨的身影后，才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苏涵雨直到回到家里，心还在砰砰乱跳，手都是抖的，她也不知道自己那个时候哪里来的那么大勇气去警察局报案。

她也想不起，她和警察叔叔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好像…她还哭来着。

高欣兰见她慌慌的，问她：“怎么了？”

苏涵雨不管什么事都很少告诉家里人，她摇头，“没事。”

“听说最近治安不太好，要不要你哥去接你？”高欣兰这身子是没办法接送苏涵雨上下课的，反正苏沉整天无所事事的。

“不要。”苏涵雨想都不想直接拒绝，“我自己可以。”

她不要见到苏沉，苏沉是她的噩梦，如果可以，这辈子她都不想再见到他。

“小雨，阿沉毕竟是你哥哥。”高欣兰掩唇咳嗽两声，“我知道他以前总是欺负你，可是现在不是好了么？”

那是他们以为的好了，只是从明面上搬到了背地里。

“我还有卷子没做完，我先去写卷子了。”苏涵雨不想和她提苏沉，听都不想听。

高欣兰点点头，“好，你去写。”

苏涵雨写作业的时候他们从来不会打扰她，这也是至今她能在这个家里待下去的原因之一。

晚上十二点半她躺在床上睡觉，不其然的，陈朝的脸出现在她脑海中，以前都是他和其他同学讲话，今天算是他们第一次正式的对话。

有来有往的那种。

虽然她只说了两句，一句是不用谢，一句是早点回家，但这幕曾经也只出现在了梦境中。

她手里握着纽扣，心里像是灌了蜜一样，或许，有机会她可以把纽扣还给他。

更或许，他能认出她也说不定。

“卧槽，朝哥怎么听说你昨晚被小混混堵了，你没事吧。”一大早这么中气十足的除了张天没有别人。

“没事。”陈朝把书包塞桌肚里，拿出昨晚的作业。

“我还听说他们可是拿着刀子的。”张天是在八卦群里听到的，他有很多群，大大小小的十几个吧，今天一早有人在群里发消息说陈朝昨晚被小混混抢了。

“真没事？”他又问。

“你看我像有事的吗？”陈朝挑眉问。

张天前后上下仔仔细细看了眼，确实不像有事的，“对了，昨晚到底是谁救的你啊？”

这也是群里发来的消息，说陈朝之所以有惊无险是被人救了，救他的人好像也是京西高中的。

那人是男是女，长什么样没人知道，群里也没讲。

苏涵雨昨晚没睡好，眼睛都是红的，没什么精神的走到教室，刚进来就听到张天追问：“到底谁救的你啊，咱得好好谢谢人家才行。”

“怎么谢？”陈朝随口应着，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苏涵雨进来。

张天就爱开玩笑，嘿笑着说：“那得看救你的是男生还是女生了？”

“有区别？”陈朝手里转着笔，精致的下颌线微扬，喉结滚了下。

“当然有了。”张天趴他桌子上乱出主意，“这要是男生救了你呢，咱得好吃的好喝的招呼，这要是女生救了你。”

“女生怎么样？”

“我看你以身相许得了。”

话音刚落，苏涵雨手里的笔袋掉到了地上。

陈朝若有似无瞟了眼，难得的没有怼张天，而是对他说：“上次欠你们的饮料补上。”

“上次？哪个上次？”张天拍了下脑门，“噢，你说和高二一班迎比赛那次啊，对，你是应该补上。”

他探着身子问：“都请？”

陈朝从书包里掏出钱包砸他手上，“都请。”

“全班五十个同学？”

“你也可以不喝，那就是四十九个。”

“……”

他们的对话一字不差的落进苏涵雨耳中，张天见人就问，朝哥请客，你想喝什么。

轮到苏涵雨时，张天刚要开口，有人抢了先，风里裹挟着男生清爽烫耳的声音。

她听到陈朝问：“你喝什么？”

苏涵雨的脑海中像是有烟花炸开，砰一声，五彩缤纷的，她的黑白世界有了颜色。

恍惚的，风里夹杂的不再是凉意，她耳朵滚烫，心也是滚烫的。

原来，初冬的风也可以是暖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雨好勇。

夜间独自出行的宝子们要注意安全。

对手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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