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苏菲雨停住，背脊挺得笔直，抱着书的手不知不觉攥紧，无人注意时指尖隐隐陷了进去。

突然觉得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她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

程遇弯腰捡起地上的钱包，嘴角若有似无挑起一抹弧，冷白指尖捏着淡淡扫了一眼，随后抬脚徐徐走近。

抽气声伴随着脚步移动的声音再度传来。

苏菲雨手指忍不住蜷缩一下，指尖落下浅浅的白痕，掐的时间太长，有些失血。

日光似乎比方才更亮了些，落在她眼前，很是晃眼。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变得更加紧张，许是受不住时间的磨砺，在身后人开口前，她先转过身，“同学你——”

程遇站定在苏菲雨面前，但话却不是对她说的，眸光辗转落到苏菲雨身旁的女生脸上，“同学，这是你的钱包吗？”

女生顶着一张大红的脸，羞涩点点头，“是我的，谢谢。”

女生乖巧伸出手。

程遇松开，钱包落入女生手中，转身离开的时候给了苏菲雨一个莫名的眼神。

苏菲雨石化，一脸羞红。

直到下午也没缓过劲来，上课的时候一直在走神，耳边不断想起程遇那声冰冷的同学，还有他看她的眼神。

她脸埋进书里，恨不得原地去世。

宋慧作为整件事情的目击者，实在耐挨不住心底的好奇给她发了微信。

[早上宿舍楼前你怎么回事？]

[紧张的汗都出来了？]

[你和程遇认识？]

[哦，想起来了，程遇高中在莱城一中上的，你也是？]

苏菲雨是转学生，高一转去的莱城一中，之前学习基础差，高一上的普通班，程遇是重点班，他们不在一起班。

苏菲雨：[天气热才出的汗。]

苏菲雨：[一个高中。]

苏菲雨：[不认识。]

宋慧：[卧槽，你和程遇一个高中啊。听说他上高中的时候已经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了，竞赛奖项拿到手软，长跑、短跑都是冠军，跆拳道射击也很牛逼，真是这样吗？]

苏菲雨看着宋慧发来的信息，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不只这些，钢琴比赛他也是第一，学校公告栏上，他的照片从这头贴到那头，说是公告栏，快成他个人成绩秀了。

她甚至找不出他不会的东西。

宋慧又发了些什么，苏菲雨没太仔细看，收起手机，继续听课。

后方有两个男生议论，“欸，前面那个美女就是这届金融系选出来的系花，不但学习好，长得也漂亮，性格也好，说话柔声细语的。”

“穿格子裙那个吗？”另一男生道，“下课要下微信。”

“别做梦了，人家不给。”男生说，“我刚都看她拒绝三个人了。”

“操！这么猛。”

“……”

下午放学后，刘淼有在群里爱的召唤，叭叭说：“不想吃食堂里的饭菜，想去醉人家撸串。”

不给她们拒绝的机会，直接说订好位置了。

本着关爱失恋者的心态苏菲雨她们几个什么也没说，放学后校门口集合一起去了对面的烧烤店醉人家。

到的时候人已经有几桌了，她们几个去了定好的位置，露天地吃烧烤是一种享受，既能欣赏月色，也能欣赏街道风景。

刘淼指着天上的月亮，醉醺醺说：“我要是能飞上去就好了。”

宋慧搭讪：“自己飞上去干什么？”

刘淼嘿嘿一笑，“我不是自己飞，我要带着他一起飞，那样就没人跟我抢他了。”

那个他，是她暗恋的那个男生。

其他人知道她心情不好，倒是也没直接怼，安抚说：“天下男人多的是，换个不就好了吗？”

刘筱抱着酒瓶子，红着眼睛说：“怎么办？好像换不了。”

苏菲雨看着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情也变得沉甸甸，想起了曾经酒醉的自己。

高二那年，她为了能和程遇上同一个班，拼了命的学习，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学习成绩从下游上升到中游，再从中游上升到上游，最后是班级第一。

终于等来了期中考，她摩拳擦掌等着考试的那天，谁知道就在考试前一天她生病了，阑尾炎住院，错过了考试，也错过了和程遇同班的机会。

你看，命运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在你做了所有努力时，给你的不是光明。

她指尖轻颤，杯子没拿稳，不小心掉落，酒洒了出来。

宋慧拿过纸巾，边擦边问：“没弄脏衣服吧？”

苏菲雨勾唇笑笑：“没事。”

只是笑意还没达到眼底生生顿住，她直勾勾看着前方的两个人。

男生早上穿的是白色T恤，此时换成了黑色，嘴角叼着一根烟，一脸的玩世不恭，身后几米外是他那辆很拉风的机车，全身黑。

旁边女生长得也很漂亮，浓眉大眼，身材高挑，和他站一起很是相配。

俊男美女向来养眼，刚落座便引起了骚动，宋慧也注意到了他们两个，小声说：“那个女生是服装设计系的，叫许爱。”

孟琳啧啧两声：“你看许爱得意的眼神，这哪是吃饭，这是出来撒狗粮了。”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刘淼说，“也不知道程遇看上她哪了。”

“辣呗。”孟琳说，“有的男生啊就不喜欢那种乖巧的，你越辣他越喜欢。”

话说到这，她朝苏菲雨看过来，“菲雨像你这种的乖乖女就不是程遇的菜。”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苏菲雨眼底闪过一抹异样，笑得也有些牵强，眼角余光无意识落到远处的两人身上。

程遇正在点菜，许爱紧紧贴他身上，期间似乎说了什么，程遇放下菜单，给她倒了杯水。

许爱没接，而是张开了嘴，看样子要他喂。

程遇把烟蒂扔进了烟灰缸里，什么也没说，静静睨着她。

许爱撒娇地蹭过去，戳戳他的下巴，似乎是在哄他。

苏菲雨的心好像被敲开两个洞，酸疼酸疼的，眼底生出一团雾气，雾气太重，扯着眼皮垂下来。

也挡住了让人心酸的一幕。

她低头看着眼前的水杯，袅袅热气蒸腾而上，摊开手，想让自己暖一点。

后来才发觉…

真挺难得。

剩下的时间里，苏菲雨几乎没吃什么东西，酒也没喝，一直在静静听她们三个讲话。

刘淼一直扒着暗恋的话题不放，打着酒嗝说：“她为了见暗恋的那个男生每次都会故意到他们教室门口晃，可惜的是，他从来没注意过她。”

苏菲雨也想起，她也做过这样的事，那次故意到程遇教室门口晃，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倾倒间有人揽住了她的腰。

她抬头去看，看到了一张好看的脸，剑眉星目薄唇，是程遇。

那一刻，心跳如雷，以为会发生什么。

事实是，什么也没发生，他松开手，什么也没说径直进了教室，再次偶遇上，他依然不记得她。

明明还是那道月光也还是那个街景，可她却没了继续吃下去的心思，余光再次瞥了程遇一眼，轻声说：“我困了。”

宋慧拿起纸巾边擦拭边道：“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吧。”

孟琳搀扶着刘淼站起来，苏菲雨趁大家去卫生间的时候，付了饭钱。

许是喝酒上头，离开的时候，她故意绕了远路，从程遇身后路过，然后再拐回来。

宋慧隔着人群问她干什么？

她说：“找梳头的皮筋。”

没给宋慧再次追问的机会，她急匆匆迎上去，和她一起离开。

回到宿舍后，刘淼看着手机朋友圈落泪，苏菲雨摸摸她的头，柔声说：“忘了吧。”

临睡觉前，宿舍楼外再次传来机车轰鸣声，没多久叽叽喳喳的声音传来。

一个个扒着窗口往下看。

“呦，是许爱。”

“她男友程遇是个富二代吧。”

“可不是一般的富二代，是超级超级有钱的富二代。”

“哎，我要是有个这样的男朋友直接躺平了。”

“那你得看看你能不能比过人家许爱。”

“别比，肯定比不过。”

“……”

七嘴八舌的声音接连响起，苏菲雨躺在床上，拉过被子先盖住下巴，接着盖住头，眼底的雾气太重，染红了眼尾。

叽叽喳喳的声音最终在机车离开后停止，孟琳作为法学系一员开始科普关于程遇的事情。

“程遇可是咱们A大的男神，长相好家世好学习好，还是富二代。”

“程遇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长得好看，跟女生交往不超一个月，许爱是开学后交的第二个，目测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分手。”

苏菲雨听到这，缓缓拉下被子，露出晶亮的眼睛，视线落到窗台上的水仙花上。

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反正眉头锁着。

忽地，走廊里传来哭声，是许爱。

“呜呜，程遇，我不要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