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人间烟火

“我……咳咳……咳!”魔祁渊刚一开口,就感到喉咙异常嘶哑,疼得厉害,他强忍住口中的血腥气,努力平缓自己的气息,但全身经脉被牵动,疼痛几乎让他晕过去,幸好有仙灵之心慢慢吸收灵力,再通过灵力抚平身体的痛楚。

少年见他如此痛苦,顿时手足无措,只能焦急地说道:“你没事吧?赶紧换上干净的衣裳,跟我走!我带你去医馆!”

一番倒腾后,魔祁渊换上了干净的衣衫,被少年扶着带到了医馆。

他们见到了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大夫,老大夫仔细地为魔祁渊把脉,然后不停地摇头晃脑,最后叹气道:“这位小公子的身体已是衰败之相,恐怕命不久矣啊!”

少年愤怒地一拍桌子,怒吼道:“你胡说什么?!”

“经脉尽断,又受了极重的内伤,而且我看他脑子还不太正常,能活下来已经不容易了。”老大夫感叹道。

“你胡……”

“嗯。”魔祁渊打断了少年的对话。

少年疑惑:“嗯?”

魔祁渊面无表情地对老大夫说:“我确实脑子有问题,失忆了,我都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少年大惊失色,抱头道:“什么?!”

老大夫怜悯地注视着魔祁渊,叹息道:“悲哉哀哉!不带前尘事离去,也不知是否为一种幸事?老夫治不了你,但给你开几副药,让你走之前轻松一些,就不收你钱了。”

老大夫抓好药放到少年手上,少年看着手上的药,愣住了。

魔祁渊懒得反驳,这不是还赚到药钱了吗?

挺好的。

离开医馆后,少年还是没回过神来,他不能接受自己的朋友将死之事。

他迷迷糊糊地带着魔祁渊来到一家富丽堂皇的大酒楼前,酒楼牌匾上写着——问仙楼。

问仙楼是通天城最知名的酒楼客栈,占地很广,有六层,大酒楼的外墙装饰着华丽的雕塑和彩绘,金色的华灯挂着,在晚上想必很美。

宽敞的大门前摆放着两座巨大的玉石狮子,它们栩栩如生的表情仿佛在守望着整个大酒楼,为整栋酒楼增添了几分庄重之感。

少年快到门口时才反应过来:“哎呀,我们不能从大门进,虽然我爹娘已经不管事了,但不知道他们今天来没来问仙楼,我带你从后门进去。”

如做贼一般,少年带着魔祁渊偷偷从后门进入问仙楼,他们来到了一间精心准备的柴房,柴房外的墙壁上挂满了干燥的木柴,在地上也整齐地堆放着一摞摞柴火。

柴房的一侧是一个工具架,上面悬挂着削柴刀、斧头和锯子等各种砍柴工具,这些工具都被精心打磨得锋利而光洁。

推开房门,柴房内的空气弥漫着淡淡的木香味,有一张圆桌、六张椅子、一张单人床和好几个矮小的储物柜,干净整洁,让人感到舒适和安心。

在柴房的另一边,放着一个火炉,炉膛内已经燃起了火苗,微弱的光亮映照出了整个柴房。

很暖和,很温馨,比他之前的那个破房屋好多了。

这些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谁家柴房能布置得如此精致?

魔祁渊越发好奇这个少年同原身是什么关系了。

少年得知好友将死,情绪不是很高,说话的声音也没有之前那么有力:“这个小院子平时没人来的,因为是家里人为我准备的,我没事的时候会来问仙楼居住,顺便帮大哥处理问仙楼事务。我这就几天不回家了,就住在这院子里最大的那间房,有事尽管找我,你可以安心在这安享最后的时光……你死后,我定会为你办后事的,不会让你成为孤魂野鬼……”

魔祁渊:“……”

这个傻小子,不会以为他真的要死了吧?

“要死还早。”魔祁渊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于是道,“你能说说我的事吗,你和我什么关系?”

“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少年带着魔祁渊坐了下来,少年一脸悲伤地说,“我叫温莲,和你同龄,虽然都是十五岁,但是我比你大三个月。你是陈家的私生子,你没有名字,陈家的人说你叫小疯子,所有认识你的人都这么叫你,但是我不喜欢这么叫,我一般都叫你小风。”

小疯子?

这称呼还挺适合他的。

“我们温家和陈家有生意上的往来,两家人会经常见面,我经常看见陈家的二公子陈溪带人打你骂你,我爱管闲事,救了你好多次,你也经常帮我打架,一来二去,我们就这样成了朋友。”

温莲叹气道:“但我爹娘毕竟要同陈家做生意,就不许我跟你来往。我爹娘说,我们家就是普普通通的凡人,只能安安分分地做生意,而现在的陈家则不同了,陈家大公子十年前入了仙门,还是入的七洲中数一数二的大门派,陈家的地位一下子就水涨船高,成了通天城中新的头部势力,我们家惹不起。”

“陈家?”魔祁渊喃喃道,这也许是他这个身份的一道小障碍,只希望不要来主动惹他,不然他会全部除掉,一个不留。

至于通天城,魔祁渊是知道的。

通天城因通天路而得名。

要去问仙岛,必须经过一条神秘的路,名为通天路。

去过的人都说此路有时候狂风暴雨,有时候冰雪纷飞,有时候却是大漠孤烟,是一条天变万化之路,

但魔祁渊知道,通天路的气候是由仙门之人来操控,他们以此来考验求仙问道者的心性。

过了此路,才能进入问仙岛。

因此通天路算是仙门百家给妄想修行的凡人的第一个考验。

“陈家得势之后,陈溪就经常来找我麻烦,一开始还会顾忌两家的生意,后来脸都不要了!”温莲说到这就很气,握拳的手将桌子捶得声声作响。

“陈溪以前就天天欺负你,我就帮你打他,现在他们家不顾及颜面之后,就天天找我约架,打不过我后,就找了一群人天天围殴我们,现在陈溪是一呼百应,而我们二人势单力薄,气死我了!”

温莲说到这,用充满歉意的眼神看了一眼魔祁渊,他轻声说道:“这次问仙岛开,陈家的人也想继续参加,就拿出宝物把陈家每一个人都测了灵根,有灵根之人才能修行,结果你的灵根是陈家最好的,因此你被陈家家主保护了起来,陈家想给你身份,想承认你是陈家之子。”

“所以,我这一身伤是因为嫉妒?”魔祁渊发问,温莲点头。

这很好猜,位高权重之人和低贱的私生子。

如果有一天身份转换,那些人怎么受得了?

温莲说得口渴了,便拿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这是他来之前吩咐的,一定要是温热的。

他拿起喝了一口,确认还有温度后,立马给魔祁渊也倒了一杯。

温莲边喝边继续道:“陈溪在陈家以天才自居,突然被你比下去了,自然是不服的,陈家主虽然疼爱他,但也很看重你,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知道出现在陈溪面前会有危险,所以一直闭门不出,而陈溪拿你没办法后,只好另辟蹊径,抓了我。”

温莲说到这,难过地开始流泪:“他抓了我后,威胁你赴约,你居然独自前来!随后被他们打成重伤,还被他们毁了全身经脉!陈家家主不但没有惩罚陈溪,对外还宣称之前弄错了,宣布你不是陈家的孩子,把你赶出了陈家!我之后被爹娘带来的人救走,我吩咐下人找到你,把送你回家,他们说送你回家的时候,你已经快没气了,还说你第二天早上被暴雨淹死了!我才不相信!所以才偷跑出来找你!”

“呜呜呜……虽然你现在看起来好好的,但我没想到是回光返照……”

“都是我害了你……呜呜呜……”温莲突然大哭起来,“你以后安心的在这享受最后的清福吧,我把最好吃和最好玩的都给你!希望走的时候不要再那么惨了,呜呜呜……”

魔祁渊:“……”

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温莲,魔祁渊一时语塞。

等温莲哭了好半天,哭声逐渐平息之后,魔祁渊才开口:“我不会死的。”

温莲听闻抬头,摸了把眼泪后问道:“不会死吗?”

魔祁渊点点头:“问仙岛什么时候开?”

温莲不明所以:“三天后?”

“我有修复经脉的方法,我会去参加问仙岛,如果入了仙门,我经脉会恢复得更快。”魔祁渊的语气坚定,温莲觉得此时的小疯子有点不一样了。

温莲思索片刻后,下定决心说道:“那我也去!你是因为我才落得如此田地,我如果也入仙门的话,能更好地帮你吧?”

现在不好仔细察看,但这傻小子确实有灵根。

所以,他不会阻止,现在的他太弱了,还有妖邪觊觎的仙灵之心,必须有个不会背叛自己的帮手比较好。

又傻又单纯又有钱,温莲确实是最佳人选。

…………

通天城的夜晚,繁星点点,灯火辉煌,与白天形成鲜明的对比。

通天城的夜市热闹非凡,人们在街头巷尾游走,相互嬉笑,相谈甚欢。

店铺灯饰亮起,展示出各种各样的商品。

风味各异的小吃摊位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吸引着来往的行人。

街头艺人在夜晚表演着各种才艺,吸引着人们驻足观赏。

整个夜市散发着无限的热情与活力。

岑时歌师徒三人从小就在灵寰山上修行,封山之后也只在山下的小镇里走走,很少看到如此繁荣的景色。

这里到处都充满了人们的欢声笑语和热闹的气氛。

是一种他们很少见到的人间烟火。

沈春浅见到任何东西都感兴趣,不管有没有用,零零散散买了一大堆,都是给的金子,不用找钱。

除了各种商品,集市上还有很多表演也吸引了沈春浅。

那些人在表演杂耍,踩高跷的、喷火的、胸口碎大石的等等,引发了观众的阵阵笑声。

“哇,好棒好棒!”沈春浅看杂耍看得入迷,愉快地把一锭金子打赏了出去,引得众人惊叹侧目。

被看得不好意思的沈春浅退回了岑时歌和云有鹤身旁。

岑时歌不懂沈春浅这么激动干嘛:“这有什么稀奇的?每个修士都能做到。”

“唉,正因为他们是普通凡人才厉害呀!是修士的话就无聊了!”沈春浅说的也挺有道理的。

三人继续逛着夜市,岑时歌推着云有鹤的轮椅,虽然这轮椅是法器不需要人力推动,但毕竟这是在凡界,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

沈春浅又看到一处在弹琴奏乐的小摊,她觉得很好听,就给奏乐人碗里扔了一锭金子,惹得弹琴之人突然对他下跪谢礼。

沈春浅赶紧跑开,她拍拍胸口:“这么夸张?”

“金子对凡人来说,太多了。”岑时歌耐心解释。

沈春浅打开乾坤袋查看:“里面只有金子啊?”

岑时歌:“……”

他们动身准备前往凡界时,许三朝给了他们一人一个看起来不夸张的乾坤袋,说是里面装了凡界的钱财,难道里面都是金子?

“师尊、师兄!我想吃那个!”沈春浅指着一家小摊位。

一个简易的灶台,几张简单的桌椅,形成了一个简朴的面摊。

云有鹤无奈笑道:“师妹啊,你不是刚刚才吃过糖葫芦和肉饼?”

“可是,那个面的汤,闻着好香啊!”

这个场景,和岑时歌旧时记忆深处的某个画面重合了。

“师尊?”

“师尊!”

师兄妹二人都准备过去了,见岑时歌还站在原地不动,她双手还紧紧握住轮椅,云有鹤就被按在原地,不能动弹。

云有鹤试探便喊了一声:“师尊?师尊你怎么了?”

“师尊!!”

还是沈春浅嗓门大,总算把岑时歌给喊回神了。

沈春浅见岑时歌兴致不高,小心翼翼地问:“师尊你不想吃的话,我们就走。”

“吃吧。”岑时歌把轮椅推向面摊,沈春浅虽然摸不着头脑,但终于能吃上想吃的了,开心地跟了过去。

三碗清面被端上桌,面汤浓郁散发着热气,碗中的细面上铺满了鲜嫩多汁的牛肉,看上去肉质鲜美,再配上几颗清爽的青菜,色泽诱人。

“哇,看起来好好吃!”沈春浅率先吃了一口,还喝了一口汤,“好吃!好喝!我这种不太爱吃清淡的,都觉得味道不错呢!”

店家是一名中年夫妻,听到有人夸他们的面,自然高兴。

男店家声音洪亮:“我们家的面啊,可是从温家问仙楼传过来的!喜欢吃面的人都对味道都赞不绝口!我之前在问仙楼当差,这一手味道绝对正宗!小姑娘若喜欢吃重口味的,桌上有许多调味粉,可以适当加到面里。”

“啊?谢谢店家!”

沈春浅立马看向桌上的调味料,选了一瓶辣椒粉,倒在面中,加了辣的面颜色更多彩了。

沈春浅忍不住开吃,几口下去,感叹道:“太好吃了!加了调料这汤也很好喝!”

男店家非常自豪的说道:“我们的汤底可是问仙楼秘方,别处都吃不到的!”

岑时歌看着面,缓缓道:“猪大骨、牛大骨、整只鸡、鲜虾、香菇、玉米……”

“唉,停停停!”店家环顾四周,连忙祈求道,“姑娘,别说了!”

云有鹤疑惑:“师尊你还会做饭?”

岑时歌淡然的表情中透露出一丝复杂:“不会,只是很小的时候经常吃。”

温家?问仙楼?

记忆中的那两人,不论是名字和模样,岑时歌都想不起来了。

倒是这些日常中的琐事,不知为何还记得。

店家终于懂了:“原来姑娘是小时候吃过问仙楼的面啊!说起问仙楼,最开始也同我们一样是一个街边面摊做起来的,现在都成了通天城里最大的酒楼了!酒楼虽大,但这面的味道还是几十年如一日的没变过,只是他们食材昂贵,价格也就贵,还是我们这种平头百姓的面实惠,而且味道也差不了多少!”

店家在自卖自夸时,沈春浅已经把一大碗面都吃完了,汤也喝得干干净净。

云有鹤被沈春浅的吃相感染着,也动了筷子。

只有岑时歌,吃了两口之后就没有动。

“师尊?”云有鹤察觉到岑时歌的情绪不对,平日里师尊因为绝七情的封印,情感比常人淡薄,很少有情绪起伏的时候。

岑时歌不知道心中的这种感觉代表什么,就是不舒服。

“都说凡人命短,三十九年,算长还是算短?”

云有鹤回答得很认真:“对凡人来说,已经过去人生的一半了。”

沈春浅吃完后,看着岑时歌满满的一碗面,又馋了:“师尊你不吃吗?”

岑时歌收回来思绪,把面推给沈春浅:“你吃吧。”

“谢谢师尊!”说着又放了许多辣椒粉后,继续享用美味。

“问仙楼?”岑时歌放了一锭金子在桌上,“吃完后,我们今晚去那里住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