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第14章
头晚在燕飞春发生的事虽已被人再三叮嘱要咬紧口风,可因为事情太过惊世骇俗,封存了几日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比起燕飞春死了一个王家赘婿,肃京人人乐道的都是另外一件事——堂堂刘家长房长子刘棋,成天在街上耀武扬威的司阶,竟然好男风啊。
燕朝治风严谨,男风之好对大多数来讲并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习惯,甚至还为人鄙夷。
官员王族若有想换口味玩乐的,都是私底下偷偷进行买卖,可像刘棋这般六七个人在房中如此这般,还叫那么多人给看见了......当真是令人瞠目结舌。
“听说当时方大人带好几人上前,拉都拉不开,那场面别提有多震撼了!”
“真恶心!难怪看此人时常跟那几个混在一处,以前不觉得什么,如今一想真是值得推敲!”
“得亏是他爹死了,否则不被他活活气死?我要是有这么个小子,我定然活活打死他!”
“呵,我看都要被气活过来了!”
这是顾钦在右卫皇城司当差的时候,听马德全学给她的话,她听得勾了勾嘴角,懒躺在将军椅上,修长双腿交叠着搭在桌案上,惬意极了。
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顾钦最恨的就是有人拿女子名节害人,他刘棋既然这样做了,就该担得起这个下场。
看顾钦心情不错,马德全趁机道:“那个......顾擢和夫人眼看就要到京城了。”
顾钦看了马德全一眼,见人眼神躲闪,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之前她在家闹的那一场,让马德全以为她对顾家人有所怨怼。
其实不然,若不是借了这副身子,顾擢和乔氏于她不过是陌生人罢了,占了人家女儿的身子,她自然要尽到本分,把人给照顾好了,根本谈不上怨不怨的。
“什么时候到?”
“应该就是这两日了。”
顾钦道:“把之前给他们划的院子收拾出来,物件让他们自己挑,下人就指之前伺候他们的那批人,这些人不准分到除了那间院子以外的地方。”
马德全心领神会,“属下记住了,可将军府的官家空置,下人也还没选好。”
“先不急。”顾钦习惯什么都自己动手,平时衣食住行都不必人来伺候,但是进到将军府里的人,她一定要最放心的。
“我准备让女人来操持管将军府,人选得亲自挑。”
马德全欲言又止,目光落在顾钦面容上又收回了想说的话,无声退到一旁。
顾钦知道他想说什么,无非是说女管家不妥云云,知道这话说出来会让她不满,索性不说了。
不过顾钦知道这不是马德全存心带着偏见,而是管家一职实在不是是个人就能当的。首先要忠厚可靠,其次要精明善断、精通账目,大户人家的管家向来是专门培养出来的,然而这个时代,男子尚且不能受到良好的教育,何况是女人呢?
之前听二房孟雪常与顾擢争吵,便知燕朝为官多还是举孝廉为主,肃京更是世家盘踞,老一辈留下的烂摊子,缠得燕帝到现在都没能把持大权,他身边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
苏玉澈虽已提出选才新政,可这新政实行起来也是困难重重,人才入口被世家大族看得死死的,要进来一个燕帝自己的人谈何容易?若非如此,他就不会把苏玉澈这样一个本身就行动不便的人用得这么紧了。
想起苏玉澈,顾钦心头又浮现起那夜他清冷的面容和泠泠的声音来,每一寸都与顾钦的喜好极尽贴合。本该是多么清俊的皓月之姿......为何会不良于行呢?
她无意识地十指交叉,询问李德全:“右相的腿,是怎么伤的?”
马德全一愣,“这个属下不知,去给将军查查?”
他问这话就等着顾钦拒绝呢,毕竟人家那可是鸾台右相,他上哪儿查人家去?何况将军对这种事向来不甚在意,想来也只是随口问问......
可他话音未落,就见顾钦点了头,“好,尽快查,不要引人注目。”
马德全一脸见鬼,只恨今日陪在顾钦身边的不是周敬。
右卫负责肃京值守,多半是夜里巡城的活计,顾钦正准备闭目养神一阵,就听外面传来一声暴喝:“顾钦何在!?”
紧接着不顾外面小兵阻拦,一粗犷汉子身长八尺有余,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马德全赶紧道:“是刘一虎将军。”
刘一虎为左卫大将军,要压顾钦一品,可他掌的是左卫,且负责看护皇宫,左右卫虽同属皇城司,却一向是泾渭分明,此人算不上是顾钦的顶头上司。
顾钦看见他便知是为刘棋一事而来,不得不起身接见,道:“刘将军。”
她站得笔直,如劲松青竹,随意看着就十分养眼,刘一虎糟心地看了顾钦一眼,前来兴师问罪的话突然不知如何说起。
还是顾钦陪着他站了一会儿,忍不住道:“将军......有事?”
她站在一阶矮阶上,身高和刘一虎就相差无几,微微弯身往刘一虎那边靠了一寸。
刘一虎沉着脸,没好气道:“我那侄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给我如实招来!”
“您侄子的事您应该最清楚不过了,怎么还问我呢?”顾钦和颜悦色道。
“你少废话!我知道那晚你和他在一起!这中间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眼看这刘一虎一副要打人的样子,马德全皱了皱眉,悄悄走出大殿决定去叫几个人来壮壮声势。
他们右卫营的,还能短了人家一头不成?
“我是和刘棋刘司阶在一处,不过中途便因为王家赘婿被杀一事追凶去了,在场人都可以做个见证,我离开的时候他们都还好好的,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那样了,刘将军怎么来找我问话呢?”
顾钦默了瞬补充:“方寻应该比我更清楚。”
刘一虎听见方寻的名字就来气,骂道:“娘的,一定是这小子走漏的风声!”
顾钦道:“刘棋在肃京颇有盛名,听说他父亲走得早,将军这些年来为这个侄子奔前忙后地料理,一定很不容易罢?”
刘一虎一顿,嘴唇微微颤抖,粗犷的脸上竟然有几分动容。
......
等马德全带人来的时候,一面给人描述里面的状况是如何的凶险,一面商量着应对的战略,周敬看着他一个劲地点头。
“一会儿我们五个人进去,看情势不好就马上把人擒住!虽然他是左卫大将军,但绝不能让我们将军受了欺负!”
天字营几个校尉纷纷点头,耀武扬威地闯进了殿内,只见顾钦半蹲在桌案旁正轻拍着刘一虎的背,而来兴师问罪的刘一虎本人背对着他们趴在桌案上号啕大哭。
“呜呜呜呜啊!这小子真是从小就不省心!长大了也不和我亲近!现在闹出这样的事情,以后哪个姑娘还敢嫁给他!我大哥那脉怕是要绝后了!呜呜呜呜啊!家里的子侄不争气,我能怎么办呢?这些年我是没少拉帮他啊......”
顾钦面无表情地拍着肩安慰他:“我特别同情你,真的,你说的这些我都能理解,我有一个哥哥,也非常拉,看着就来气......”
刘一虎竟然真的在听她说话,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来问:“‘拉’是什么意思?”
“......”顾钦解释,“就是很差劲的意思,陇西方言,你没听过。”
马德全:“......”
与马德全同来的诸校尉:“......”
周敬用胳膊肘怼了马德全一下,道:“这就是你说的,情势凶险危急,不容乐观?”
马德全黑了脸,“去去去,明天你当值,你陪将军去接顾家人,你最好有事。”
周敬:“......”
一个时辰后,顾钦终于把刘一虎哄走了,长长吐了口气,蹲得她腿都麻了。
“将军,这是?”马德全一脸好奇,怎么他就出去叫个人就变成这样了?
顾钦摸了把后颈,道:“这刘一虎可真是个性情中人,不知比那刘棋强多少倍。”
被这人在她这儿哭了一个多时辰,到最后顾钦竟然有些心虚起来,怀疑自己是不是对刘棋做得太过分了,好歹是人家子侄啊......
这会儿人走了,顾钦耳根子顿时清静下来,冷静之后的顾钦心道:咎由自取,是他活该,跟她有什么关系?她不过是锁了个门而已!让刘棋强人锁男了吗?
男人自己不检点,怪得了谁呢。
不过有件事顾钦很奇怪:“刘将军都找到我这儿来了,我尚且与刘棋无仇时他都要害我,这几天怎么这么安静?”
马德全一言难尽。
周敬摸了摸嘴,没吱声。
顾钦只好将疑惑的目光投到龙明德龙校尉身上。
龙明德实乃西北糙汉,口无遮拦道:“害,屁股开了花儿了,在家且养着呢!”
顾钦:“......”她真是多余问,
视线晃过殿内众人,最终落到从进殿到现在一直一言不发的徐扬和朱水身上,她笑问:“两位校尉进肃京以来可还适应?”
这二人对视一眼,徐扬率先开口道:“多谢将军关怀,一切都好。”
而朱水则是冷冷哼了一声,转身就出了大殿,看得马德全直接变了脸色。
顾钦一头雾水,“我哪里惹了朱校尉生气不成?”
“别管他!”马德全道,“在军营里的时候就是牛脾气!谁还惯着他!”
几人神色各异,顾钦意味深长地扫了他们一眼,道:“行了,都各自回去罢。”
“还有一事!”周敬道。
马德全一拍脑袋,突然想起来,道:“陛下要见您!”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呀,忘记设置发表时间,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