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吃人洋娃娃
黑漆漆的房间里只有电脑屏幕幽蓝的光，一个瘦小的人形蹲在椅子上，蜷缩成一团，乱糟糟的头发和细瘦的手臂，像异次元空间中爬出来的什么诡异生物。
在去A市前叶栀已经破解了张奕东一家人的手机，她现在打开电脑，可以通过设置好的界面看到苏雪手机上正在运行的一切。
她先在微信上跟张奕东说了今晚的事：【……我看她是真要卖房子了。】
东东：【您想买下来？】
苏雪：【有点，不过要问问划不划算。】
东东：【问问章叔叔呗，我要去陪安绮看电影了。】
苏雪：【转账5000】
苏雪：【好好照顾安绮，可不能让我的宝贝儿媳妇跑了。】
东东：【ok】
没有联系张奕东的哥哥张奕伟，苏雪选择先去酒店，她看了时间，也没有立刻拨打电话。
叶栀在等待的时间里通过电话快速核对了那位“章叔叔”的信息，正是叶栀之前调查到的张奕东一家的新靠山。
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不过在机关里工作，有点点小权。
可就这一点点权力，一旦被人有心利用，仍然能让一些老实巴交的人身受重伤。
“这可不行啊……”叶栀从机关内部电脑中下载到这位章先生的档案，“做坏事的人，一定要接受惩罚的哦。”
苏雪等到晚上10点出头才拨出电话，在此之前叶栀已经通过垃圾信息将章先生的手机也攻破下来，喇叭一开，左右声道就是两边的对话。
章先生那边有点吵，他是先挂断，过了一两分钟才回拨过来的：“怎么了小雪？”
苏雪的声音在黑暗中黏腻得像一条蛇：“有点想章哥~”
章先生干咳一声，像是又走了几步，嘈杂的声音变小了：“你这个坏丫头……”
叶栀面无表情地听着两个年纪加起来超过90的人调情，苏雪直把章先生哄得春心荡漾后才最后小小的问一句：“你们管规划的，有没有说到F市的普度寺那块啊。”
章先生这会儿正上头，哪里还管什么组织纪律，笑道：“前段时间确实做了规划，我回去帮你查查？”
苏雪娇笑：“好呀，谢谢章哥！你最好了~”
两人说过两句正经话后又开始开老爷车，叶栀面色冷淡地听着，手上动作不停，入侵到内部网站后台，将章先生所谓的规划图下载下来。
从网站登录记录来看，规划图所在的页面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外部IP登录，全是内部自己人，浏览时间也很短，更像是某种任务似的点开扫一眼而已。
叶栀将规划范围稍作修改后替换掉原本的，上下看看天衣无缝才退出。
章先生虽然有家有口，对苏雪却也挺上心，都快11点了，挂断电话便和家里人借口工作有事去书房开电脑。
他的WiFi已经被叶栀锁定，进入网站的一瞬间叶栀就将新的网页覆盖上去，这样在章先生的视角里，叶栀家老房子所在的普度寺片区，原本没有在拆迁规划中，现在却被纳入规划了。
而且是最早一批动工的。
章先生没有多想，谁能想到内部网站的信息会出问题呢。
他网页一关就给苏雪打电话，沟通过这件事后在书房里搞电话play，叶栀听得实在恶心，将声音调到最小只当蚊子叫。
保险起见她锁了章先生家里和办公室里的网页，一旦他从这两个地方打开那个网页，看到的就是修改后的规划图，但是其他人并不受影响。
只要交易完成，被发现了也无所谓，叶栀可没打算让章先生这种对婚姻不忠的人继续在外面晃荡，以后说不定还能高升，想想就恶心。
随手搜索了区级、市级、省级检察机关的邮箱，叶栀将查到的章先生的信息打包投递进去，相信要不了多久现在嗷嗷叫着的章先生就能受到国家爸爸的铁拳制裁。
敷衍过章先生，苏雪半点不带停歇的，立刻就发信息给张奕东：【她家在拆迁线内！】
并没有等张奕东的回复，她的手机页面开始在余额宝和几个手机银行APP间跳转，显然在查看自己的资金情况。
叶栀其实完全可以通过技术手段将这些钱全部卷走，但这无疑涉及到违法犯罪——叶栀总是在某些奇怪的地方坚持——她曾经的师父，前传奇HK初代Z曾如是说。
“要痛痛的才可以……很痛很痛才可以……”叶栀啃着右手拇指，盯着电脑上的手机监控，苏雪不仅查了自己的银行卡，连带张奕伟、张奕东兄弟俩的银行账户也查了。
张奕伟没什么本事，要毕业了，银行卡里还不到三千元，张奕东却不一样，现在银行卡里已经有三万多了。
张奕东向来是个有自己规划的人。
12点出头，张奕东拨通了苏雪的电话，开篇就问：“在拆迁线内，她卖80？”
“对，我找老章查了，”苏雪秒接了张奕东的电话，声音听起来仍然很亢奋，“咱们家现在的流动资金有87。”
张奕东沉默一会儿，谨慎道：“那边的房子我们当初卖了95，她只卖80？”
“唔，毕竟死过人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边很迷信的，她家里那样，谁看了不得瘆得慌。”
叶栀注视着敞开的房门外，客厅里大大的诅咒，她并不想象母亲临死前是怎么打开油漆桶，怎么把那么多“贱人”、“去死”写上去的。
所有房间都写了，当时隐约听到的疯狂笑声叶栀也分不清是高烧中的幻觉、凌乱的梦境还是现实。
“真是懦弱啊……妈妈。”只能带着无用的怨恨选择自杀。
叶栀嗤笑一声，含笑听张奕东思考片刻后改变口风：“80肯定不亏，我们也不用管装修的事，反正过段时间就拆迁了。”
“可惜我们那套房子卖早了，”苏雪笑着说，“还好叶栀是个蠢的。”
张奕东玩笑似的说：“她前两天来学校找我，还把我给吓一跳，别是跟她妈一样疯了吧。”
“她从小就怂，能疯到哪去。”
苏雪这句话让张奕东颇为赞同：“确实，她早就被养废了。”
一个自认情种的爸，结婚了还对白月光念念不忘。
一个天真愚蠢的妈，自以为献上身体就能得到一个不爱自己的人。
再来一个“温柔善良”的苏雪从中“调和”……
“真是个恶心的世界。”
叶栀呆呆望着黑灰的天花板，她回来后没有主动去监听顾望舒的手机，他只要登录红客军团叶栀就能收到消息，但他没有。
早上听他说工作安排，今天晚上跟海外的期刊有越洋会议要开，结束大概就是凌晨2点了。
叶栀坐在椅子上等到母子两个吐槽完她、挂断电话，仰头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又在半夜3点多时醒来。
接近秋天的现在，暴露在外面的皮肤变得冰冷，叶栀像一台生锈的机器，慢慢挪动几分钟才将身体重新舒展开。
“蜷缩的死法肯定做鬼都不舒服呜啊……”她踉跄两下，扶着墙壁才勉强站好，哼着怪异的调调，去浴室打开热水。
洗完澡后酸痛感消失了，叶栀翻了一下厨房的存货，找到一些还算新鲜的小米，给自己煮了粥。
凌晨4点的世界很安静，外面只有偶尔的汽车驶过的声音，叶栀呆呆看着电饭锅，刚放空些许突然想到顾望舒，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客厅的电视很大，她连接上手机投屏，找到瑜伽的入门课程，开始跟着老师的指令一点点掰扯自己的身体。
她给自己半年的时间，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以崭新的样子去面对顾望舒。
这几个月的颓唐确实让她的身体变得很糟糕，从小她也没机会学到什么增加自己仪态气质的东西，唯一算得上学过的一些，却是苏雪教给她的讨好人的法子，叶栀不想把那些肮脏东西用在顾望舒身上。
心里怀着靠近那轮明月的野望，叶栀不仅坚持下一个多小时的瑜伽课，吃早餐时心态也变得平和很多。
张奕东和苏雪都觉得她是傻子，明明为这套80万的房子激动得要死，却都抻着，直到10点多才施施然打电话过来。
叶栀这时候已经在看技术手段搞来的形体课视频了，笔记做了好几页，电话接通她开口仍是呆滞的口吻：“干妈。”
“小芝啊，我回去后想了一下，这套房子你卖给别人真的不太好……”苏雪长叹一声，“要不你就卖给我吧，这样你以后想买回来，咱们都好商量。”
叶栀故意停了几秒，在苏雪要着急前才慢吞吞地说：“这样干妈太破费了，我想100万挂中介。”
苏雪那边登时陷入沉默。
叶栀脸上咧出一个诡异的笑，眼睛盯着墙上血红的字，声音却还是呆呆的：“干妈？”
“你……”苏雪根本没想过叶栀会突然提高价格，干巴巴地说，“那个房子，哪儿还能卖出100万啊。”
“中介说可以，他们那边操作，保证我最后有100万房款。”
“那是正常的房子，你这个……不是家里有点……不太好吗？”
叶栀仰躺到地板上，所幸她妈个子不高，好歹天花板还是干净的，她用又蠢又执拗的语气坏坏的说：“没事，我找人来粉刷一下，卖给外地人。”
这不是夜长梦多了吗？
这附近的房子在一开始买入是48万，苏雪几年前卖掉时是95万，这几年涨价到120万左右，因为背靠普度寺、美食街和重点小学、初中，可以预见房价只会稳定增长，更别提它还被规划到拆迁行列中……
叶栀昨天说80万真是捡漏价，今天说100万也比市场价便宜，中介那张嘴，吹个110万、115万，完全有可能。
那就离苏雪的预期差太多了。
“你这孩子……”苏雪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像是在笑，又有点冷，“卖给外地人，到时候人家知道了，不得找你麻烦啊。”
叶栀不说话，苏雪顿了一会儿，收了笑，继续道：“干妈去看看吧，你找中介也麻烦，不如100万卖给干妈。”
叶栀笑得像恐怖片里邪祟寄宿的玩偶，脸上的笑容扭曲着，喉咙里的声音却很平静：“好，那我等等干妈。”
这多出来的20万，会从谁身上剥了？
是宝贝小儿子张奕东吗？
还是从小不太聪明，不太受待见，但是慈母心肠的苏雪仍然给准备了20万首付款的张奕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