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大概又是花柠使的小心机想博得自己的关注。
花柠也太闹腾了。
北地赈灾的粮食被换成了米糠,圣上震怒,陆折没时间管这些女儿家的小打小闹。
“她少不更事小性子多,我朝中还有事,有劳娘好生管教她规矩。”
曹嬷嬷点头,“老奴明了。”
陆折大步流星离开水榭,打了马进皇宫,才至御书房外,听见一声震怒的声。
“你做的好事!”
“父皇,儿臣冤枉,袁何绝不可能中饱私囊!”
里头是争吵的声,陆折越靠近听的越清晰,李盛打着纤上前道:“陆国公,圣上说了,您若是来了直接进去。”
陆折朝对方颔首,跨进殿内。
端王跪在御案前,太子一身明黄制服立在一侧,圣上立站在御案后,双眸蹦火气的雪白的胡须颤悠悠的,看见陆折进来,将手里的折子递过去,“你看看,这是西北的折子。”
太子亦朝陆折略颔首。
陆折双手接了折子展开,西北奏报,此次督办赈灾的袁何已畏罪自杀,临死之前写了一封遗书,畏罪自杀。
袁何是端王保举去赈灾。
陆折看一眼跪在地上的端王,端王脊背挺的比直:“袁大人绝不会中饱私囊,做这等事,儿子又不喜奢靡,我要贪污钱粮做什么!儿子绝不曾行此事。”
太子道:“人证物证俱在,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五弟你还是认罪吧,难不成要气死父皇吗!”
端王:“皇兄,父皇,儿臣冤枉。”
“啪”一声,一只茶杯砸在脑门,端王感觉到额头有湿热滑落,他抬起手摸在脸颊,看见指尖上的猩红。
血!
眼睛一翻,人晕了过去倒在地上。
陆折叉手:“圣上,王爷有晕血症的毛病,先让中贵人扶王爷下去歇着吧。”
圣上默不作声,这便是默许。与之一起下来的是对端王的惩罚,“有病就在府上养着,暂时便不要出来了。”
李盛指挥了小内官利索的将端王背出殿宇,太子叉手道:“如今西北灾情严重,儿身为太子责无旁贷,愿去西北赈灾。”
圣上有赞赏之色:“你身为储君,有这份心是好的,只是你身份贵重,关系国本,不宜去那种地方。”
太子举荐了一个人选,然后又道:“如今钱粮不知去向,追回需要时机,可西北的灾民等不得,儿既不能去西北赈灾,父皇,筹措钱粮这件事便交给儿臣吧,儿愿意捐出两年的东宫俸禄,缓解灾民之急。”
圣上大大赞赏一番才让太子告退,单独留下陆折。
太子转过身,微妙的扫了陆折一眼,退出大殿。
圣上问:“老五这事你怎么看?”
陆折将折子合上,放在圣上面前:“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臣不说没有实证之话,按刑律,这份遗书需大理寺联合刑部,督察员查证复合一遍才谨慎。”
“你倒是谨慎。”
圣上曲着手指在折子上敲了敲,有一会才道:“大理寺如今群龙无首,朕给你写个诏令文书,暂代大理寺卿一职,务必将赈灾贪墨案查清楚。”
大理寺,一众官员对着这道诏令沉默,默默看向少卿庞墨,庞墨在大理寺资历最老,这次前任大理寺卿被圣上贬了,大家都以为庞墨会升上去。
怎么空降了个文臣!
查案子,派个曾经的状元来干嘛!
庞墨面无表情:“恭喜陆大人,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陆折:“圣上派我来查赈灾粮一事,我需要卷宗。”
庞墨指了一文书,那文书道:“大人稍等,这宗案子案情复杂,下官需整理一翻再送来。”
“可。”
陆折闲散饮了两个时辰的茶,而后起身,去文士上值的厅堂,找到那文书。
“本官要的卷宗文书呢?”
那文书道:“大人有所不知,这件案子牵涉甚光,问卷众多,卑职还在整理,稍后给大人送去。”
陆折朝他伸出一只手,道:“你的腰牌。”
陆折玉质的声音很平静,神情如常,容颜又俊美,那文书没有多想,随手摘下自己的腰牌给陆折。
陆折扫一眼腰牌上的名字,将腰牌抛给书屿,“你被免职了。”
文书惊讶半晌:“大人,你”
“本国公本就有三公只爵位在身,如今奉了圣谕督查赈灾粮吞没案,免你一个小小文书不过是举手之劳,”陆折道:“你业务疏漏,一封文书要整理两个时辰之久,明显是才智不堪匹配,本国手底下不留无用无效率之人。”
“你!”
这办事厅足足容纳了三十位文书,陆折随手指了最角落里的文书,“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件案子口述出来。”
被点了文书是个中年男子,只稍稍润色一息,半盏茶的时间,将案子所有的关键信息全部转述出来。
陆折又问:“叫何名字?”
“下官秦楠。”
陆折道:“领路,带本国公去天牢,看看那粮商。”
那被罢职的文书面色如纸,却也不敢作声,看着陆折离开,也抬脚离开,去了庞墨房中。
秦楠引陆折入地牢,对于被陆折点中这件事,此时并无多少喜色,是福是祸怕是还说不准,谁知道会不会成靶子!
“敢问大人,为何要点下官?”
陆折:“你年级最大,坐的位置最差,案头书文最多,显然没背景,干的活最多。”
秦楠:“!”
冬天本就阴冷,地牢里更是森然渗人,牢房里面容麻木的囚犯,刑具架上干涸的血迹,发霉的稻草,肉腐烂的气息。
许多贵人来大理寺皆不适应,陆折贵为国公爷,却眉头也没皱一下,秦楠不由在心中高看陆折一眼,倒也有几分气魄。
可是年岁太轻了,他又在心里悲观的摇摇头。
牢房的门打开,被锁在十字架上的男人约莫四五十岁左右,听见动静抬头,只见一少年夺着步子走进来,如圭如玉,气质出尘,和这天牢哥哥不入,撩起衣摆坐在直对的审讯圈椅上。
那粮商不由在心底庆幸。
对方衣着不凡,是最上等的绸,雪白的袍子滚了一圈蓝边,贴身的剪裁勾勒出纤细修长的身形,儒雅文弱,腰间绶的羊脂玉流光溢彩,是一位极为俊美的公子,一看就是世家子弟。
世家子弟养尊处优,不过是靠着祖上荫封来度日,不知尘事最是好骗,犯人道:“这位大人,您醒醒好快将我放了吧,小人是普通商户啊,好好做着米粮生意呢,就胡乱将我抓来!”
陆折骨肉匀称的双手搭在扶手上,不高不低的声,“将他的锁扣解开。”
秦楠没料到陆折能做这个决定,内心里不认同,这犯人明显是老油条,想开口劝说,对上陆折淡淡瞥过来的目光,一点也不凶,但秦楠就是莫名感觉到无形之中似有一只手恰在他的脖颈。
秦楠选择服从的去解开犯人。
“大人,您真是好人啊!”
犯人得了自由,活动了一下手,走到陆折面前,笑的谄媚,说:“我可以走了吧。”
只见陆折手撑在椅子上慢吞吞起身,“得罪了。”
下一息,犯人只感觉到天旋地转,被拎起来砸在墙上,陆折纤细的手腕迸出青筋爆发出巨大的力量,摁着他的脑袋一下一下重复砸在墙上。
犯人的脑壳像是西瓜一样破裂,雪溅在墙上,墙体震动,裂出细密的纹路。
撞了十几下,陆折收了手,那犯人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滑到在地上。
被误认为文弱的陆折并没有就此放过他,踩在他的骨指上碾压,已经快晕过去的犯人又生生被疼醒,发出惨叫,一张脸都涨红,肌肤下的青筋血管毕现,眼睛里都是恐惧。
啪嗒一声,是骨指碾压断的声。
陆折踩在第二根手指上:“现在,你只有一个选择,像一条狗一样,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否则,本官保证,你身上的每一处骨头都会错位,人却不会死,你要一次次忍受这种疼痛。”
是他错了!
这哪里是文弱的书生!
这分明是地狱里的修罗,那粮商哆嗦着:“我招,您问。”
陆折:“你的米粮是从何处购来?什么价钱购置?”
粮商:“我招!”
陆折拿出帕子细致从容的擦本就不存在血点的手,吩咐:“记口供。”
衣裳干净如新,别说血点,连个褶皱也没有,对方又恢复成了温和的文弱书生摸样。
似乎刚才施暴的是另一个人,秦楠喉骨吞了吞口水,提笔:“唉!”
陆折拿了口供,出了地牢时已经过了宵禁的时辰,街上早已没了百姓身影,只有卫队压着粮食,队伍长长的收尾不相望。
是东宫卫队。
陆折打了马前方度支部,粮食源源不断的运往这里,文书在清点粮草。
陆折亮出腰牌问:“这些粮草从何处来,可是要运往西北?”
文书搁置了笔恭敬回:“这些皆是太子今日筹措,太子以身作则捐献东宫钱粮。”
陆折又回:“筹措了多少石?可供西北消耗多久?”
文书回:“十五万石,西北撑过雪灾大约需要一百万石,能在短时间内筹措到这些很不错了,若是煮粥,熬的稀一些,倒也够撑上一些日子。”
陆折看一眼源源不断进来的粮食,出了度支部,回到国公府习惯性的先去水榭书房忙碌,夜深时才回玉笙院。
往日里总会留着灯的玉笙今夜黑漆漆,床上空荡荡,被褥还是平展的,不像有人睡过的样子。
“少夫人呢?”
陆折迟钝的想起来,她今夜似乎也没给她送夜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