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离她远些?”
一把匕首翻转出现在他手中,迟清恩满目戾色,“凭你,也敢命令我?”
仅是眨眼之间,一抹寒芒陡然逼近江砚的咽喉,他来不及惊诧迟清恩突然爆发的杀意,灵活躲闪,飞速拉开距离。
江砚才刚喘一口气,凌厉凶狠的攻势再度刺近,招招致命毫不留情,被凶猛野兽追猎的压迫感顷刻压下,令他后脊发寒。
好狠辣的杀招!
迟清恩一把长匕逼得江砚连连躲闪,颇为狼狈,他寻机踢起角落里的扫帚拿在手上,终于喘息一瞬。
江砚满眼警惕,“你从哪里学来的打法?!”
不顾自危,步步紧逼,恨不得与之同归于尽的招式,迟清恩是跟江湖杀手学的武吗?!!
江湖杀手……迟清恩是顺亲王的人,这一点已经无需验证,江砚立刻反应过来,“顺亲王自己府里养了一支暗卫,你跟他们学的?”
迟清恩俊美眉眼间满是狠厉阴沉,“与你无关。”
江砚已经查出他与顺亲王的干系,他必须即刻隐藏消失在盛京城里,叮嘱顺亲王莫要被陛下抓住把柄,拖延一段时日。
可还有更好的办法,那就是……
迟清恩面无表情抬起眸眼,看向面前的蓝袍少年郎,眼底隐隐浮现一抹狠戾。
杀了江砚灭口。
杀意骤然汹涌加重,江砚那一瞬间察觉到,转身便要逃。
他不信出了迟清恩的小破院,他还敢在平南侯府杀他!
可打开院门一抬眼,一个黑衣人无声无息出现在前方,正抱着剑等着他。
两手空空的江砚后背窜起一道凉风,寒毛直直竖起。
听见身后传来男人漫不经心的嗓音,“夜五,处理了他。”
皇宫,万安殿。
斯文清瘦的天子撑着龙椅扶手,握拳抵唇,忍耐着喉间的痒意,另一手挥退宫人呈上来的翡翠药瓶。
元尽安嗓音清润,略带一丝沙哑,“让皇叔为孤这羸弱的身子费心了,这丹药孤心领,皇叔不必再做这些无用功,孤的身子,孤自己心里清楚。”
顺亲王身着一袭儒雅随和的白锦袍,稳坐在下方,放下茶盏,温笑道,“陛下乃江山之主,操劳国政最为费神,本王不过是想为陛下分忧解难,怎能叫无用功。”
元尽安淡笑不语,分忧解难?
可真是他的好皇叔啊。
两人对于彼此的心思都心知肚明,顺亲王慢条斯理喝着茶,“听闻陛下要为谢家二姑娘和瑞王殿下赐婚?”
谢家大郎随着他舅舅镇国将军征战沙场,颇有战绩,谢左丞在朝堂之上也有不少门生,整个谢家就是又臭又硬的绊脚石。
而他好侄儿笼络朝臣的手段,不亚于当年的皇兄,顺亲王只能另辟蹊径。
小太子年幼烂漫的年纪,皇帝召瑞王回来,显然是要培养瑞王,又将谢家二姑娘牵给瑞王,把牢谢氏。
元尽安脸上的笑意淡去,苍白的唇角扯了扯,“孤是有此意,早先听闻皇后提及二姑娘姻缘浅淡,正巧瑞王早年住寺礼佛,未曾考虑婚娶之事。”
“如今两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他圣旨都写好了,就等挑个好日子放出去。
顺亲王意味深长望向龙椅上的病弱天子,“二姑娘克夫之名属实,多少儿郎轻则伤筋动骨,重则丢了半条性命,陛下当真放心赐下这桩婚事?”
元尽安眸光微冷,压下顺亲王暗指元景疏会被克的不满,语气淡淡,“孤不信这些。”
那些太医说过多少次他病重,他照样醒来了。
元尽安不想在这儿浪费他短暂的人生,扶着龙椅起身,“天快黑了,孤还需处理国政,就不留皇叔了。”
他慢吞吞从龙案后走出,宽大矜贵的墨锦金纹祥云滚边衣袍压在清瘦高挑的身形上,更显得他病态苍白,挺直的脊背却带着无法直视的帝王威严。
元尽安路过垂头而立恭送他的顺亲王,脚步一顿,侧目,“皇叔出宫前莫要忘了探望皇婶。”
“她这些日子住在皇宫,与皇后一同为祖先吃斋念佛,嘴里一直念叨着皇叔,挂念几位郡主呢。”
说罢,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出万安殿。
顺亲王望着羸弱帝王逐步远去的背影,儒雅温和的眉眼顷刻间覆上浓浓的冷戾漠色。
看望那被当做人质送入皇宫的妇人?
连个儿子都生不出,害他后继无人,没有半点用处。
等等……顺亲王眸子微微一眯,或者,他的好王妃还能有个极大的用处。
江砚失踪了。
谢明琼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瑞王府里。
瑞王望着面前清雅如兰的素衣女子,再三确认,“二姑娘当真考虑好了?”
谢明琼轻咬着唇,垂下眸。
这几日,阿爹阿娘给她透了信儿,大概是只要她点头,陛下便会赐婚下来,自年少时就有众多姑娘艳羡的瑞王妃之位,便是她的。
谢明琼因为年少遭遇的一场暗算,与迟清恩牵扯了那么多年,从身到心都累极了。
她抬眸,认认真真道,“想好了。”
就眼下来说,瑞王无心男女情爱,她亦想找个人能解决姻缘这等烦人之事,彼此都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她当初精心设想的未来太长远了,反倒没了希望,如今走一步算一步,得过且过便是。
元景疏当即露出一抹笑来,眼含感激,“多谢二姑娘。”
“日后我烧香抄经之时,必然替你念一份,为你来世求一段好姻缘。”
谢明琼轻笑,“殿下客气,你我彼此相助罢了。”
大抵……她真的是红鸾黯淡,此生无缘。
元景疏当即命人拿来纸墨笔砚,与谢明琼商议着细细列出章法来,郑重摁下红印泥。
谢明琼还没将自己的那一份收好,又一张薄纸递到了她面前。
元景疏神色严肃,“若二姑娘日后有心仪之人,便在这和离书上签好自己的名字,莫要因本王耽搁了自己的姻缘。”
看着面前字迹清雅的宣纸,谢明琼愣了下,抿紧唇,抬手接过,“多谢瑞王殿下。”
这和离书,也算是一份寓意极好的礼物了。
便是这时候,王府的管家快步而来,“殿下!林夫人与江三夫人求见。”
谢明琼与元景疏面面相觑,疑惑不已,江晚玉和她小婶婶?
江晚玉与江三夫人脚步匆匆而来,神焦急,“殿下!”
“你们昨日可曾见到阿砚的影子?”
谢明琼摇了摇头,“未曾,我今日才出的府。”
她困惑,“阿砚怎么了?”
江三夫人眼圈微红,哽咽道,“砚儿这些日子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干什么,昨日连侍卫小厮也没带就出了门,一夜未归,问守城门的城卫都说没见他出城。”
“眼下都要黄昏了,还没有回来。”
江晚玉也浮躁的不行,“我刚陪婶婶报了官。”
“本王前几日到见过他一次。”元景疏顿了顿,“他在追查一个人,不知是谁。”
他没遇见过女子哭泣,见江三夫人眼泪滚滚,只觉得无措至极。
便先安慰道,“江小公子是去过战场守过边城的少年将军,江夫人且放宽心,既然报了官,便会有官兵按家按户检查,最迟明日便会有消息。”
江晚玉却抓住了重点,“殿下可知道阿砚再查谁?”
“不甚清楚。”元景疏沉吟片刻,“本王可寻人查一查,或许有些线索。”
江三夫人连忙道谢,江晚玉便想先送婶母回府,就此告辞。
临到走出正堂了,才后知后觉发现有一处诡异——阿皎为何会在瑞王府?
可眼下之事最为焦急,她已经无心好奇。
江砚失踪之事,很快就传遍了盛京城,夜里官兵举着火把,挨家挨户敲门搜查,一夜过去,一无所获。
这一夜,迟良晋翻来覆去的也没睡好。
按照外头传的那些,江砚大概是进了平南侯府之后就没再出现过……
听见鸡鸣之声,他望着窗外朦朦胧胧,将亮未亮的天色,心一横,决意起身。
他得找迟清恩问一问,江砚来寻他是为了何事。
迟良晋虽然厌恶极了他,但此时迟清恩还是平南侯府的庶次子,若是惹了什么麻烦,还得平南侯府给他收拾烂摊子。
这小野种二十多年黏在府里,像是趴在人腿上吸血的水蛭,小时候折腾的剩一口气就是死不了,年少时反骨削一寸长一寸,偏生老侯爷还没死,动不得他。
迟良晋心里骂骂咧咧着,很快到了那一处破烂的小院门前,他示意身后的小厮上去。
小厮立马会意,干脆利落的将门一脚踹开。
大门敞开的瞬间,一抹寒芒眨眼闪过,小厮的脑袋直接落了地。
鲜血喷涌,迟良晋呆愣愣站在原地,温热的液体从脸上缓缓淌下,滴进他嘴巴里。
浓厚的血腥气疯狂涌进鼻间,他看着门内利落收剑入鞘的黑衣人,惊恐地一步一步后退,“……你,你……”
迟清恩院子里藏了个杀手!
江砚一定是死在这了!
他……他要逃!
迟良晋终于反应过来,转身要跑的一瞬间,两腿发软直接摔倒在地。
门内的黑衣人嫌弃,“啧。”
“这么个怂货,竟然是首领的兄长。”
守在树上的夜五瞥一眼,漠然提醒,“天亮了,早点解决掉。”
黑衣人轻哼,发觉迟良晋爬起身要跑,鬼魅似的闪身上前将人一个手刀打晕。
“解决了做甚,外面找人找得那么凶,留着做个替罪羊不错。”
“首领怎的还不回来?”
夜五瞥一眼他,没有吭声。
他一直跟在首领身后,知道首领唯一的秘密,御龙阁虽有大半死士听命于首领,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能保证这些死士都是忠心耿耿。
想着,夜五转过头,望向相邻的寂静安逸的谢府。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日四!
怎么那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