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 10
见云知意单独一人坐在奶茶店里,沈司若推开门走进来,在她对面坐下时道:“怎么,那个何霆也没有跟着你过来?”
云知意轻瞪她一眼,趁着午休的闲暇片刻,轻靠在椅子上看着书:“你好闲哦。”
沈司若啧着笑了声:“哇哦,连说都不让人说啊。”
云知意正要说什么的刹那,突然被人喊住:“哎,知意。”
闻言,她便转过头去,向昔日的高中同窗打了下招呼:“嗨,婉如。”
夏婉如也招了招手,见到她后走过来。
两人简单地聊了几句后,对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对了知意,我们一中在安大的同学有不少。”
“过几天大家可能会组织一下聚会,就吃喝玩乐唠个嗑,到时你跟江昀安有空来吗?”
措不及防之下听到这句问话,云知意微僵了几秒。
她随即缓缓开口道:“不好意思啊,我周末可能要参加一些志愿者活动,应该来不了了。”
她看模样似乎是抱歉而惋惜,视线掠过奶茶店的落地玻璃。窗外的学生多三三两两结伴走过,林荫道上散落着日光的斑点。
仿佛一切都还是岁月静好。
下一秒,云知意收回了视线,垂下眼眸:“至于江昀安。”
“我并不了解,你们可以直接去问他。”
云知意的语气出乎意料得平静。
夏婉如不由轻呃了声,似乎对刚刚的玩笑起哄,有些尴尬:“好的知意,那下一回再聊哦。”
等对方走后,沈司若有些好奇地问:“为什么我感觉走哪里,都能碰到你们高中的同学啊?”
云知意眉眼微弯了下,淡定道:“咦,你居然没有听说过吗?安大可是号称我们安城一中的大学部呢。”
沈司若配合般鼓了下掌:“哇哦,那你们好厉害呀。”
她的语气太揶揄,云知意轻挑了下眉梢:“当然这都是大家开玩笑的。”
“主要安城的人不喜欢去外地上学,都留在了省内,就把这里变成了大本营。”
沈司若拿着勺子:“其实当年填志愿的时候,我选了不少传媒专业,怎么也没想到最后会来安城大学学播音。”
她啧道:“早知道就好好念书,选离家近一点的了。”
云知意笑道:“我劝你不要凡尔赛,会被我们普通人打的哦。想当初我三位一体面试乱糟糟的。裸分跟安大分数线差了不少,我妈都快要拿着放大镜,帮我找志愿了。”
沈司若:“你这不也凡尔赛吗?真差还能考上吗?”
云知意话语间没留神着,顺势着道:“真的,她还耳提面命了一番,让我多去请教隔壁的——”
沈司若只记得上次那个梗,笑起来:“请教隔壁那个小明?”
奶茶店里循环播放着背景音乐。这歌似乎很久以前流行过大街小巷,经年后旋律依稀成几个调,似是而非却熟悉。
只是一首歌起初再怎么觉得惊艳,循环着听后,慢慢就不再想听了。
云知意蓦地收住一半的话语,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
沈司若没有察觉到她的反常:“哎呀很正常,当时填志愿的时候,我也被拉着请教了各种各样的人。”
“什么填志愿机构啊,楼下其它学校的老师之类的。”
她轻晃着手里的勺子,语气带点艳羡:“要是我是那种顶级学霸就好了,那种志愿只需要填第一个的,多拉风啊。”
云知意:“大白天的,你醒一醒。这种事除了省状元,估计还没人敢这么干。”
闻言,沈司若翻了下眼:“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没事做点白日梦嘛。”
她好整以暇道:“不过说不准,万一就是有人,偏要放着更好的学校不去呢?”
云知意笑了下,刚想反驳她。
蓦地脑海中闪现而过什么画面。她轻握着勺子的指尖倏地顿住,许久后轻扯了下唇角,附和道:“那确实有可能。”
纷纷雪入口很凉很轻,隐约一丝甜味稍纵即逝,很快便在口中融化。
云知意不由想起,同样是有些闷热的那天,那时候堪堪进入初夏时节。
那时她以为,江昀安会听从江父的安排,去帝都那所财经大学。而对她来说,通过安大的三位一体降分,是最好的选择。
一南一北,分别在即,都是心照不宣的事。
毕业典礼在学校的礼堂里进行。砖红色的教学楼旁边,高大的树影早已郁郁葱葱。明年的教室里依然会坐满人,只是不会再是他们了。
教室外的走廊里,堆砌了一叠叠不再需要的书,风掀过一页页的纸张吹了起来。上面有各色的荧光笔划痕,和细密标注的笔记。
偶尔会有准高三的同学过来,尝试着淘一淘有用的资料。
云知意整理着自己的东西,不知不觉中身边站了个人,那人慢条斯理着出声道:“小云老师。”
由于整理东西,她鼻尖沁出点汗来,额前的刘海被风吹得有些乱,微微开了分叉。
她正纠结着,是不是要出于形象回避下。只见对方起身绕过来,随即一同在她旁边半蹲下来。
江昀安看起来心情很轻松。
逆光的角度里,他的脸庞线条分明而流畅,发梢在风中微动:“听说你物理比首考多考了十几分?”
他的话语不紧不慢的:“挺可以啊。”
云知意跟这人待久了,话语间也变得有些不着调:“都是安安老师教的好。”
江昀安很轻地笑了下。他掀起眼皮时,漆黑的眼底仿佛有薄雾散开来:“小云老师客气了,我语文也比二模高了很多。”
礼尚往来,还挺有修养。
云知意的注意力正在面前要整的杂物上,她语气带点敷衍地回复对方:“那你好厉害哦。”
最后一个哦字,被她无意识地微扬起,语调好像拉得有些长。
江昀安原本就漆黑的眼眸,一瞬间变得更加晦暗。只是走廊外的日光格外明亮,将他的眼眸照亮了些许。
许久,他开了口:“你去安大?”
云知意自认为三位一体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她对上江昀安夹杂了丝笑意的眼眸,意识到对方会知道这事,也算不上奇怪。
她应了声,模棱两可地将问题还给对方:“那你呢,去帝都学财经的话,分数应该肯定够了吧?”
闻言,江昀安动了下眉梢,不以为意的模样:“就算少考半门科目,应该都够了。”
云知意:“……”
可真够狂的。可他偏偏就是少年天之骄子的模样,只让人觉得实至名归,而非轻狂。
她状似不经意移开同他对视的目光,语气轻松地道:“行吧,那以后小云老师去帝都玩的话,你记得请客。”
“听到没?你不会这么小气的吧?”
走廊再度起风,树影重叠着发出了沙沙的声响。她见对方许久都没有回答自己,便有些奇怪地抬眸看向了他。
江昀安靠得有些近。
他俯身看着她,眼睫细密地随着弧度微动,带点淡淡的漫不经心和懒散:“小云老师不多考虑一下北方的学校吗?”
他问得有些直白,语调却跟往常一般,没什么区别。日光倒映在他漆黑的眼底,唇角细看之下有略微的弧度。
云知意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措不及防撞进他的眼眸里,抱着书的指尖微微缩了下。
四目相对间,她只觉得大脑有些短路,顿了下后:“不了吧,北方的口味我可能会吃不惯,而且北方是大澡堂,太讨厌了……”
反应过来后自己在说什么后,云知意轻瞪他一眼,话语戛然而止:“你问这个做什么?”
两人的距离很近,江昀安眼睫倏地微动了下,语气如往常那般散漫地道:“没什么,随便问问而已。”
云知意不是很相信。
存疑的刹那间,走廊那头传来一个同学的喊声:“江哥,老班让你去下办公室。”
江昀安轻挑了下眉梢,应声道:“知道了。”
云知意看着他的身形消失在走廊里,有片叶子不知怎么的被微风带进来。她伸手拂开落在书本上的树叶,慢慢地起身。
后来她才知道,那天江昀安被班主任喊走谈话。是因为他考了那样高的分数,却只填了安大一个志愿。
她回家后,果不其然看到他倚靠在楼道里,同首考完那次一般被迫“离家出走”。
江昀安懒散地站着,他的发梢比上一次见到时又长了些。听到楼道里响起来的动静,他抬起头来看她一眼。
云知意身上穿着小熊睡衣,很快察觉到他眼神中,似笑非笑的意味。
她有些不自在地拽了下衣角,率先开了口:“你又被赶出家门了?这次需要我再帮你点外卖吗?”
闻言,江昀安若有所思般勾了下唇,示意着道:“不用,这次我带手机了。”
气氛一时陷入沉默间。
云知意看着他,后知后觉地轻眨了眼:“你之前不是反抗过一回失败了吗,怎么突然之间又填了安大?”
她不觉得他是那种,拿着自己前途闹着玩的人。
江昀安修长的指尖,正搭在楼梯的扶手上。
他轻掀起眼皮,眼底漆黑一片,却莫名得亮:“因为去帝都学财经的话,一想到我的梦中情校就在隔壁,那也太添堵了。”
话语插科打诨着,没个正经样儿:“安大的财院好歹也是全国第二,也没有差太多吧。”
“而且能让江琛不开心,我就挺开心的。”
云知意眼神一眨不眨地看向他,依然带点疑惑。
她出门前没来得及梳理过头发,显得有些睡眼惺忪。江昀安指尖停留在她头上,那撮有些变形翘起来的刘海:“你去流浪了?”
云知意有一瞬间地想闭眼。
蓦地听他轻笑了下,语气带点慵懒玩味地道:“小云老师,那到了安大的话,记得多多指教啊。”
这人的眼神,向来带点少年天之骄子的恣意和凉薄感。可那一刻,她却仿佛能在里边看到自己的倒影,仿佛眉梢眼角的情绪都是温柔的。
所以即便是后来知道,他的行为都有自己的考量。江昀安这样性格的人,不可能也不会从一开始,同江父妥协。
她还是抱了期待,也许他同样带了别的隐晦心思。
只是很可惜,到了安大之后。只有形同陌路,而来不及兑现那句“多多指教”。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