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夜色融融,一抹黑影身姿轻盈地从长央宫的屋檐上掠过,目光划过院中的男人时,眼眸中闪过一丝厌弃。身为陛下的凰后却不安于室,着实罪该万死。
窗棂前的海棠花暗香浮动,沈璧双腿已经麻木,夜间风凉,身上的薄衣远远抵挡不住冷风侵袭。他呆望着屋里的烛灯暗自寻思。莫非是君后被他伤得太重漱玉忙于为他疗伤才无法前来看自己。
也是,君后他素来宽厚大度,若是知晓自己跪在长央宫外,怎会视而不见。改日他定要带上厚礼前去好好赔罪。沈璧殊不知此时他心中最敬重的君后正搂着他朝思暮想的女人熟睡。
启明殿内。
“你是说君后同姜太医……”赢粲姿态随意侧卧在罗汉榻上,抬手饮着杯薄酒,旁边一个清俊的少年正跪在地上为她按揉小腿。舒适的力道让女人眼眸微眯,但在听到暗卫的回答后,又流露出淡淡的不悦。
即使君后是她名字上的父亲,此举也太不合规矩。
大虞的女子除非是家贫或者身子病弱,才会寻比她年长的男子当童养夫,当做补贴生计或者冲喜。
君后就算身处后宫耐不住寂寞也不能对太医下手。那都是世家贵女,若是传出去姜太医恐怕会被人嗤笑。
即使男人年轻时容貌艳冠京城,但也是十年前的事,更不用说两人还差上整整五岁。说句难听的都是老扒头了,放在花楼里也是末等货色。普通人家的女子尚且都不愿意,更不用说姜漱玉那才貌极佳的太医。
赢粲将手中酒一饮而尽,直叹道:“真是可惜。”
随后她的目光瞟向身侧的少年,手指托起他俊俏白嫩的脸颊,轻笑道:“我把你赏给姜太医如何?”
少年面色怔忪,猛然跪在地上,脊背快要靠在地上。他闷声说:“我要侍奉陛下。”
汇报情况的暗卫神情不喜,这孩子从小被她惯坏了,竟然敢否决陛下的决定。
“算了,改日再为她挑上个男子补偿就好。”
谁让君后是她的父亲呢,还在宫中蹉跎掉最好的年华。而且看姜太医似乎也不像是被强迫。
赢粲知道一些对情事尚浅的女子容易被那些年长些男子的温柔把戏更吸引。日子久了自然而然就会散了,哪有女子不爱十七八岁的小公子呢?因为懵懂单纯比那些心机颇深的男子要乖巧温顺。譬如像凰后那样,初见时多么贤德,如今竟成了狂躁之徒。
姜漱玉浑然不觉她同君后的事已经被陛下发觉。侵早醒来,身侧的男人还在熟睡。
陆檀礼不似之前遇到的小公子有着惊艳众人的好皮相。他眉目温润,骨相极雅,看谁都是慈悲低眉的模样,后宫无人不敬他。
男人唇瓣是石榴汁的饱满颜色,看着气色还好。乌黑浓密的乌发垂在身后,同她的长发紧紧交织在一起。陆檀礼像是杯醇厚的老酒,举手投足间令她不由自主被吸引住。
姜漱玉悄然起身,却没有瞧见自己的衣裳。此时外间有了动静,一白衣少年恭敬地双手奉着衣裳,随后伺候着她梳装着衣。
她低头瞧着少年有些眼熟,但并未多加在意,起身去太医署看药是否煎好。
少年看着女人去后脸庞羞红,他还是头回离大人这么近。上次在温泉行宫没有把握住良机,这次他定然不会错过。
正想着下一步如何行事时,就听到身后薄凉的男声。
“你穿成这样是想趁我伤时勾引她吗?”陆檀礼一改平日的慈悲相,如同看蝼蚁般冷睨着他,面色冷厉。他鲜少在外人面前流露出隐藏的情绪。这些年在后宫伪装惯了,鲜少有人能让他动怒。
“君后赎罪。”少年立马跪下,浑身不住颤抖,生怕下一刻就掉了脑袋。
陆檀礼冷嗤一声,裹着雪白里衣赤脚下地。他厌恶身边那些比自己年轻的男子,即使容貌再好,身段依然不能同他们相比。即使他勤加养护,依旧改变不了日加粗壮的腰身。
他狠狠握住少年的脆弱白皙的脖颈,对方面色涨红无法呼吸,但对方力气颇大再者地位又尊贵无比,为此连挣扎都不敢。
“你以后有的是机会,但不是现在。”陆檀礼警告对方不要逾越。他怕自己年老色衰,留不住姜漱玉才精心准备的少年。
但没有哪一个男子愿意将心上人拱手让给别人,但也只能被迫将人先扔到自己看不见的地方。
他轻轻抚摸着胸前的伤口,面上浮现出温柔的笑。许久没有睡得那么好,不知多少夜间都是一人躺在冰冷的锦被上久未入眠。
“凰后呢?”
“他昨夜跪得太久,感了风寒,已经被他宫内的人带走。”
“真是不中用啊。”
此时沈相也是这样想得。
女人望着床榻上冥顽不灵的沈璧,长叹道:“你呀什么都不懂。那些听话乖巧性子子温和的男子只会让女人觉得没有情趣,只能摆在家里当个正室。真正能让女子动情的还要是那些顽劣有性子的,就说你那命短的表哥,你舅舅当初天天愁他嫁不出去,可漱玉却钟意……”
“母亲。”沈璧厉声喝道,用尽全身力气让对方闭了口。
沈相不再吭声,叮嘱他身边的人好好照顾凰后。她这一宿被折腾地不轻,回府后要好好睡上一觉。
这晚同样失眠的还有姜家众人,张老进宫没瞧见人就出来了。正忧心忡忡不知发生何事时,沈相过来赔罪说自己管教无方,使得凰后伤了漱玉,但是并无大碍。
姜许氏一听当即要拿剑去砍她,幸得姜舒华拦住。客客气气将人送走,她怎么都觉得此事有蹊跷。
沈璧这孩子她也是看着长大的,性情纯善。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沈相也知道得罪姜家没有好果子吃,两家因为从前悔婚一事许久未有往来,但也是比得罪陆家那显贵强。
凰后伤了姜漱玉的事在她的无意透露中不胫而走。正好传进了赵李氏的耳中。他这几日正为青琅的婚事忧心不已,这孩子自从跟姜家的长女议亲失败后便整日失魂落魄,打不起精神。
青琅毕竟岁数不小,赵家又是清贵世家极看重名誉。男子若是二十还未出嫁,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刚回赵府,他就兴冲冲对着正茶饭不思的孩儿说道:“幸好你没同姜家的长女说亲成事,她呀在宫中不知怎么被伤着了。”
“严不严重,人可还好。”赵青琅这才回过神来,目光焦急地询问父亲。
这些日子他也相看过几位贵女,即使门第尊贵他也看不上,满心都是那次见到的姜家长女。赵青琅从未见过那般清雅的女子,看谁都是淡淡笑意。明明只是说过两句话却让他朝思暮想。
“这跟你又有什么干系,此事说明你们两人没有缘分。”赵李氏心中焦急,他看好的贵女青琅都推脱出不行。为此一向好脾气的妻君还大动肝火,罚这孩子抄写男训。
女婚男嫁都是母父之命媒妁之言,哪能由一个男子做决定,更不用说还挑拣起来。
两人的对话正好被赵怀逸听见,他瞬间面色惨白。
漱玉怎么会受伤呢?前世她身上明明并无伤痕。难道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他迫切回想当年是否也有此事。
但两人上辈子见面是在七夕。赵怀逸索性偷偷溜出府。看管他的石竹伤还没好,翻墙而过对他已经是信手拈来。随后去姜家门口徘徊想知道她到底伤得如何。
却不料正好被傅霖遇见。她是被姑姑托付给姜家传话,毕竟清晨还没说上两三句就被轰了出来。她遥遥就看见戴着帷帽的小公子,光站在那里的修长身姿就让她不住动心。轻薄蓝衫随风而动,帷帽下的容颜令人侧目。
傅霖笑盈盈上前问好:“小公子许久未见。”
“关你何事?”赵怀逸转身就走,唯恐被人看见他跟傅霖拉扯不清而没了清白。
傅霖知道他为何来姜家附近,坦诚以告:“漱玉没事,并未受伤。”
“那就好。”赵怀逸这才将心给放下,但还是心中恼怒沈后未免太过嚣张。怎么没人参他一本,废掉凰后之位。
“可惜你只是单相思,漱玉说她并不喜你。”傅霖是真喜欢赵怀逸的脸,怎会有人生得这般俊逸。她甚至都有了只娶他一人的心思。
赵怀逸陡然变了脸色:“你胡说八道。”
“不信你下次可以问她,她上回跟你兄长议亲时还曾对我说你脾气不好,”傅霖对他胸有成竹,哪有男子听到对方不喜他,还不死心地往对方身上靠呢,“你放心我婚后定会好好待你。”
“你休在这里胡言乱语。”
赵怀逸即使对他人冷眼,但是在妻君面前是最为恭敬。她对自己也是极其喜爱,婚后只独宠他一人,若不是赵青琅不知廉耻。两人怎么会阴阳相隔。
他重生而来不就是为了能再次得到妻君的爱吗?
她定是还钟情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