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甜牛奶

四十七.

回到长桥,乐知攸被祁开牵出天鹅船。

老板拿出小本算时间,总共游了两个小时,一百二十元整,从押金里直接付。

他们回来得早,距离和路棠约定的时间还有四十多分钟。

乐知攸扶着垂杨柳拍心口,他受不住一直在水上飘飘摇摇,犯起晕,难受的感觉无论是闭眼还是干呕都消不下去。

祁开问他怎么才能舒服一些,是想靠坐在树下,还是想慢慢走一走。

乐知攸也不知道,他摇头摇到一半,不敢动了,一晃脑袋更加晕眩,他轻喘着,喉结滚动了一下,随后撑着树干往草坪上滑坐下去。

祁开也跟着蹲下,摸摸乐知攸的额头,上面泛着细微的光润,看起来像是被雨雾沾湿,其实是乐知攸出的一层又一层冷汗。

“祁开,”乐知攸抿抿唇,“想吃酸的。”

祁开的目光沿着青石板路看去,来时没有遇到过小卖部,再往前走走,一座不知道是哪位伟人的雕像前有一家甜品店,小孩子撒欢儿的吵闹声远远传来,或许那里有能让乐知攸好受些的小吃。

“除了酸的,还想要什么?”

乐知攸有点委屈,吸了吸鼻子,说:“苦咖啡。”

祁开把他的刘海儿轻轻抓到头顶上去,很不乖,发梢还是往下散,可它们的主人又很乖,湿润的唇瓣只吐出这么一点点要求。

在公共场所释放信息素属于扰民行为,无论程度轻重,一旦被举报就要被带走喝茶。

祁开见乐知攸眼神期盼,说:“这会儿风大。”

乐知攸“嗯”一声。

风大,信息素就会被吹散。

祁开又抓了抓他的刘海儿,低下头来亲他的嘴。

苦咖啡在祁开离开时最浓,含了不知几分钟,在祁开回来的时候还残留着余韵。

乐知攸舒展开自己的两条腿,手里捧住一杯装有柠檬片、金桔瓣和青梅果的去冰凉茶,一口喝下去,冲散了咖啡味,也爽得头皮跟着一阵麻酥酥。

祁开手里还有一个透明的塑料小盒子:“要吃么?”

里面排排放着柠檬切片,加了冰块。

信息素和凉茶让乐知攸好受了非常多,能完整地摇完一个头。

祁开也坐下了,吸管喂到嘴边时被他咬住,只喝了一小口,全都留给乐知攸。

“记不记得小时候上美术课,总有小朋友说红配绿大傻瓜?”

“记得。”

祁开说着又来摸摸他的额头,应该是真的缓过劲儿了,没那么凉手了。

乐知攸晃晃脚腕,白球鞋边沾着细碎的绿草沫子,他说:“看,明明很好看,我们的红绳子和这些小草配在一起。”

祁开笑起来,乐知攸催他:“好不好看。”

祁开就说“好看”,又岔开双腿,说:“坐我怀里来,给你按按。”

路棠和纪念在半小时后出现在长桥边。

他们结完账朝树下走来,在靠近湖岸时就看见这对儿天作之合在腻腻歪歪。

当时路棠看见朋友圈的时候,纪念疑惑道:“你不是说他们俩去过发情期了吗?怎么跑出来玩儿?”

路棠被问醒,放下手机猜测道:“可能还需要时间吧。”

之后纪念知道了某两个竹马的契合度数值后,羡慕得下巴都要掉湖里。

乐知攸靠在祁开怀里,已经被哄睡着了。

路棠轻声:“那他再睡会儿,我们也去买杯喝的。”

祁开点了下头。

闻人小馆最晚七点到,逾期不候,祁开左手搂着他的乐知攸,右手开导航看路况,在心里计算着时间。

恰好会赶上晚高峰,最好提前出发。

祁开收起手机,眺望了一会儿被风吹皱的湖面,又垂下眼看蜷在自己胸口的乐知攸。

如果能一直循环往复九天的假期就好了,被困在这段发情期里不用出去。

亲热、逛街、下厨、大保健、戴尾巴、红肚兜儿、游湖。

能见梁绪哥,也能见到乐知攸的好朋友。

晚上回家了,鸳鸯浴,看电影,最后拉起小提琴哄他好睡。

背包里还有笔记本电脑和教科书,存在感不太强,但是玩腻了的时候,学习放松一下也很好。

和乐知攸时时刻刻在一起就很好。

祁开的手心贴到这片软乎的脸蛋上,在叫醒他之前,倏然想起该看一看他后颈腺体的情况---齿痕明显,还残存着苦咖啡。

已经快一天过去了,能保留住信息素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祁开抿起一点笑。

他虽然不在乎乐知攸是否有信息素,但他自然也开心乐知攸即将拥有信息素。

美妙又不嫌多。

纪念和路棠是搭乘地铁来的,这会儿坐在奔驰的后座位里。

乐知攸从胸包翻翻找找,翻到一支针管的时候顿了一下,他把它拨到旁边去,拿出两个山楂卷献宝给后头两人:“开胃。”

路棠接过来分给纪念,问:“小车呢?”

“小车跑不远,冬天不开空调还行,少用一份电量,夏天怕撑不住。”

奔驰蓝牌,完全不怕这问题。

一路从东湖堵过来,走走停停,摇摇晃晃,乐知攸又冒出晕眩和犯恶心的感觉,强忍着了,没露出半分不适来。

他吃了很多个山楂卷儿,吃完等酸味下去后,想要呕吐的冲动就直往喉咙里涌。

乐知攸很慢很深地呼吸,眼睛四处找,想找到祁开特意为自己买的柠檬切片,花了一倍的价钱,那个店长才同意给祁开切两个柠檬。

找不到。

可能冰块化掉之后,被祁开扔了吧。

又一次缓行缓停之后,咬牙也忍不住反呕的痉挛和酸味,乐知攸只匆匆瞟了一眼后视镜,看见后面排着长长的车队,车灯或白或黄,暂时没有加塞往前冲的。

乐知攸打开车门就跳下去,对着绿化带干呕了好几口,什么都吐不出来。

祁开挂空档拉起手刹,拿了一瓶矿泉水,对后面两人说:“我去看看他,你们不用下来。”

温热的手心拍在颤抖的后背上,祁开弯下腰揽着乐知攸,担心得眉头皱:“以前这样过么?”

乐知攸身子差,祁开比谁都知道,这一瞬间他真的在想他是不是把乐知攸给干坏了。

“没有。”乐知攸漱漱口,站直了腰板深呼吸,喃喃道,“晕船、晕车,都没有过的啊。”

话音含着点哭腔,是真的太难受了。

他又抿了一口水,猛地仰起脸问:“会不会……会不会怀宝宝了?”

祁开失笑一瞬,结都没成过去哪儿怀。

他回头看见车窗里路棠关心的脸孔,又转回来,说:“去医院看看吧,不去吃饭了。”

“要去!”乐知攸拧上瓶盖,“我现在就感觉好多了,可能真的只是晕车。”

祁开看着他,像犹豫,乐知攸继续争取:“苦咖啡,我含着就好了。”

在路棠的身后,纪念也看着,或许还有其他正在堵车的司机和乘客都看见了,当代大学生没羞没臊当街接吻,十个数了还没有分开。

红绿灯变换,车流缓慢地淌起来。

乐知攸紧紧闭着嘴巴窝在副驾里,他出的主意,现在他最害臊。

祁开已经解释完毕,路棠怀疑道:“柚子,你腺体涨不涨?”

乐知攸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个“一丢丢”。

“该不会是要发情了?”

乐知攸猛地回头看他。

有其他的Alpha在,路棠不拿自己当例子,只说:“Omega在发情前都有不同的预兆,嗜睡、焦躁、亢奋、晕眩、低落什么的,你会想吐,可能是晕眩的连锁反应,正好坐船坐车了。”

说完路棠都害怕起来,这么小一个车厢,Omega第一次发情来势汹汹,信息素会在眨眼之间就浓到无法想象的地步,而车厢里有两个Alpha。

乐知攸瞪大了眼睛,拿手机发消息,言简意赅:多久?

教科书里学过的,预兆之后大概三天内就会正式进入发情期。

路棠担忧:快的只需半天。

闻人小馆去还是不去,成了尴尬的难题。

纪念攥住路棠的手,想撤退。

祁开也想让他们撤退。

就乐知攸,总觉得不能够,太不可思议,距离去看医生才过去多久,他这棵还没破土发芽的小花苗就要开花了?

乐知攸扒在车靠背上,垂着脑袋失神。

是祁开给他浇水太多了吗,不管是腺体还是哪里,他都被狠狠地、过度地浇灌过,情难自禁最疯狂的时候,谁都把“循序渐进”的叮嘱给彻底忘到脑后。

柚子:说不定今晚能吃到东坡肉呢……

路棠被逗笑:机会多得是。

柚子:万一不是呢?

不用再万一了,祁开已经偏离路线,朝着最近的地铁站驶去。

柚子:还是欠你们一顿大餐,下次一定!

纪路在路边下车,等他们走进地铁口了,乐知攸才转过头来开口说话,看着祁开道:“去吗,东坡肉。”

祁开问:“不难受了?”

看起来乐知攸是真的很想去,他就这样直直地望着祁开,突然又趴下身子,扒拉起靠近脖根儿的头发,闷声道:“你闻闻有牛奶味吗?”

祁开就凑去深嗅,没有闻到,再打开车顶小灯,看不出这片皮肤泛红或发肿。

最终两人还是去了闻人小馆。

天公作美,蒙蒙小雨停歇,晚间的院子挂起红灯笼,许是之前有雨,桌椅都搬进了长廊和亭里,这会儿也没有再搬出来。

两人坐在廊边,等上菜。

乐知攸偷偷在桌下圈住对面祁开的双脚,问:“开心吗?”

祁开:“嗯。”

“你不要太担心,其实我包里准备了一支抑制剂,要是我真的当街觉醒了,你就给我来一针。”

祁开笑起来:“我也做了准备。”

乐知攸好奇地眨眼。

“我包里有发情期专用的---”

也不说完,就消音了。

乐知攸动动脑筋,耳朵有点红,特别小声地问:“套子?”

祁开默认。

发情期专用的套子比起普通款更加具有弹性,可以确保Alpha成结的时候不会把这个重要的避孕工具涨破,极大概率降低了意外的发生。

乐知攸臊得心脏狂跳,骂他:“你现在!”

你现在越来越荤了!

祁开乐坏了,那眼神就像在说,是你喜欢我才多说两句的。

菜一次性上齐。四菜一汤,其中一个砂锅盖掀起来后,一整块香喷喷绑着绳儿的东坡肉出现在两人眼前,锅边铺着虎皮鹌鹑蛋和剥壳栗子,浓香加倍。

好运气在第二次光临时就到来,乐知攸真要乐开花儿。

慢慢享用完这顿晚饭,用完,回程,乐知攸在副驾里唱起歌,期间祁开问过他八百次晕不晕,把乐知攸问得直笑,又好奇道:“你是不是想成结,成结到底是什么感觉?”

祁开瞥他一眼,懒得理,吃饭都能吃醉了一样。

“你不是说,你早就做过功课吗?”

祁开攥他手揉揉,热乎乎的,吃撑肚皮的晚饭供应着能量:“会把你撑开,撑得你很疼,你还逃不掉。”

乐知攸捂住小腹,想了想,说:“不对,我是在问你的感觉。”

“没成过,不知道。”

“那你也没被成过,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感觉?”

祁开:“…………”

祁开一下子哽住,把乐知攸的手揉捏得更狠了。

回到伯温,乐知攸对着电梯里光可鉴人的壁面照照自己,奇怪道:“祁开,我脸好红,是喝酿米酒喝的吗?”

祁开笑话他:“饭桌上就红了。晕不晕?”

这次乐知攸过了会儿才说:“有点晕,也有点热。这米酒的后劲儿这么大吗?”

五十二楼到了,乐知攸几乎是挂在祁开身上被兜着抱出电梯的。

祁开说:“黏人。”

“我醉了,我醉了嘛!”乐知攸小声嚷嚷,扒在祁开胳膊上半点没气势,还把脸往祁开的胸口里埋,乱蹭,嘟囔道,“走不动了,小狗抱我。”

祁开惯得他,脚步放慢了也不搭援手,就要他自己走。

乐知攸越来越热,感觉血液往耳朵里面冲,轰隆隆的,像雷鸣,像惊洪,他软软地贴着祁开,呼吸喷吐:“走不动,走不……唔……”

都蠕行了还走不动,祁开捏起他的下巴迫使他仰起脸,逗弄的话还没出口,祁开就猛然发觉出不对。

空气里好像有什么,变得好甜。

再看这个Omega,脸蛋酡红,眼神迷茫无辜,淌着眼泪已经无法聚焦了。

乐知攸不断往下坠去,连手脚也失去力气,嘴里还含混地叫着:“小狗……”

即使做过了心理准备,祁开还是不可置信。

下午游船时是几点?两点?

现在又是几点?半天了吗?

祁开无暇再想,因为此时此刻,他的鼻腔里像直接灌进了一大瓶甜牛奶,刺激得他根本不需要时间反应,98%的契合度就已经帮他释放出了苦咖啡来与之深深交融。

趁着味道还没有铺天盖地,趁着还没有被引诱到发情。

祁开迅速掏出房卡叼在嘴里,紧接着一秒不停,弯下腰就把软成了水,且还是滚烫沸水的乐知攸抱进怀里,大步往房间跑去。

在门开之后,祁开搂着乐知攸一起跌入房里。

在门“嘭”的一声关上之后,走廊里响起警报声,响彻每个房间。

警报提醒道:检测到走廊内信息素浓度超标,请各位房客紧闭门窗,暂时不要出入走廊。我们会在十分钟之内清除信息素味道,请耐心等候。

作者有话说: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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