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为难的董岩
深夜。
曾经的云梦县县衙,如今的云土国皇宫。
当年的黄太子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光着身子,躺在紫红色的绒被上,一左一右搂着两个美娇娘,这是一对十八岁的双胞胎,一个叫碧红,一个叫翠绿,是他花了大价钱从隔壁城里买来的。
“皇上,我们姐妹俩的滋味,比那柳兮兮如何?”翠绿轻舔着黄太子的耳垂,腻声问道。
“差不离,差不离!”黄太子不明白,为何自己纳入后宫的每一个女人,都喜欢跟那柳兮兮比。其实吧,柳兮兮看着好看,滋味也就马马虎虎而已。总有些人觉着好看的女人滋味也好,实际上,大错特错。这是黄太子睡了几十个女人之后才明白的道理。
以前的黄太子过得奇惨无比,自然不懂得女人的滋味。
黄太子识得几个字,原先不叫黄太子,叫黄狗儿。
十四岁那年,爹妈得了病,没多久就都死了。爹妈刚死那会儿,亲戚们都可怜他,叔婶把他接到家里。可是没过多久,叔婶也死了,得的是跟爹妈一模一样的病。
这下,村里的七大姑八大姨就再没有可怜他的了。不仅不可怜他,还一起把他赶出了村。他们说就是他有病,是他害死了爹妈,又害死了叔婶。
黄狗儿自己也觉得自己肯定有病,不然为什么先是爹妈生了病死了,后来又是叔婶生了病死了?黄狗儿就走了,在外面流浪了一年,不敢回村。一年后实在没活路了回到村里,才发现村里的人差不多都死绝了。
村里老瞎子还活着,他就问老瞎子咋回事。老瞎子说,他走之后,村里人一批一批的得病,然后就死光了。死得差不多了,朝廷才派了天工监的人来查,最后发现村里的井被人下了剧毒,那些人都中毒死了。
黄狗儿问老瞎子,那怎么你还活着?
老瞎子反问他,你当初也喝那水了,怎么还活着?
黄狗儿不知道答案,所以老瞎子也不知道答案。
老瞎子和黄狗儿都没了活路,于是俩人便搭伙,四处给人算命。
老瞎子年轻的时候就算过命,有经验。他让黄狗儿用咳嗽声给他作暗示,看那来算命的人,穿得是破衣烂衫的穷人,还是绫罗绸缎的有钱人。
穷人喜欢听将来大富大贵,有钱人喜欢听未来平平安安。
就这么有一顿没一顿地混了十年,黄狗儿二十五岁了。也就是那一年,老瞎子死了。老瞎子活了八十岁,寿终正寝。临死之前跟黄狗儿说,算命好,算命的吉祥话说得多,有福报,活得长。
但是老瞎子一死,黄狗儿就算不成命了。
你不是瞎子,你算命就没人信。黄狗儿就想把自己弄瞎,弄瞎了就能继续算命有饭吃。
就在黄狗儿下定决心的时候,大行王朝倒台了,乱世来了。乱世一来,黄狗儿就不想算命,也不想弄瞎自己了。
因为老瞎子曾经告诉过他,乱世算命的多。
他觉得算命的多,抢饭碗的也就多了。
可是不算命干啥呢?造反!
黄狗儿经常听老瞎子说以前乱世,造反的事儿。问题是老瞎子知道的造反的故事,往往都是最后造反成功的。那些不成功被杀了的,老瞎子也不知道。所以就给黄狗儿一种感觉,那就是只要造反就能成功。
黄狗儿就跟故事里学,造反先要给自己编个故事,改个名字。于是他就改名叫黄太子,说自己有皇家血脉,要替天行道。
你还别说,还真有人信,而且一大批一大批的人信这个。
乱世流民就少个带头的,黄太子一带头,人就呼啦呼啦来了。还有那饱读诗书的读书人在他身边给他出谋划策,先打哪个村,再打哪个镇,最后攻占哪座城。
这些个读书人厉害的,懂得也多,就是听了他们的话,黄太子的人越来越多,地盘也越来越大。
但黄太子到今天也想不通,既然读书人这么聪明这么懂,为啥他们自己不挑头造反?
想不通也就不想了,打过很多胜仗,也打过一些败仗,总之三年打下来,自己打下了云梦县,改成了云土国,当了皇帝。
有些读书人怂恿他继续打,再往上爬。黄太子却不打了。
自己现在已经有了用不完的钱,吃不完的肉,睡不完的女人。你就是把整个大行王朝当年的地方都打下来,当个真正的“皇帝”,每天不也是搞钱吃肉睡女人吗?并没有多大别的好处。
这一点,黄太子想得很通,他觉得是那些读书人傻了。
所以自从立国称帝之后,黄太子每天就跟活在梦里一样。此刻搂着两个美女在床上,心里想的是明天让御膳房给自己弄碗鸽子汤喝喝。
“啊---”一声怪叫,翠绿突然一声喊,紧紧抱住了他。
黄太子睁开那略微浮肿的双眼,突然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一个黑衣老头儿。
“什么人?”黄太子立刻坐了起来,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侍卫,侍卫!”
董岩心里感叹着自己不过做了个凤陵城城主,这么个货居然敢称帝了,不耐烦地摇摇手:“别喊,我能进来就能杀你。”
黄太子这些年别的功夫没学会,看一个人能惹不能惹是炉火纯青的,这老头儿坐在那儿就有股杀气,果然把他吓得不敢再说话了。
“你们俩出去!”董岩指了指那对双胞胎。
碧红和翠绿一开始是害怕,这下又开始扭捏,她们都还光着呢.....怎么好当着这老头的面换衣服......
董岩也不废话,手一挥一股气浪凭空而出,那床角红木立刻被切飞了一块。
“滚出去!”黄太子冲着双胞胎一声吼。
碧红和翠绿赶忙从床上跳下,头也不回地飞奔出皇帝的寝宫。
“你是这儿的皇帝?”董岩拖了把椅子坐下,翘着腿满不在乎地问。
“暂时的,暂时的。”黄太子吓得抖若筛糠,这是碰上大盗了,瞧这身手,自己手下那帮大将军没有一个人打得过他,“您要是想当,给你当。”
董岩不想再跟这个窝囊废皇帝多说废话,直奔主题地问:“那客栈老板,你认识吗?”
“啥客栈?”
“十字街的那个。”
黄太子被吓得脑中空白了一会儿,努力思索了半天才想起前些时候最大的那个铺子卖掉了,忙说:“认识,认识!是那穷逼客栈!”
“那客栈是谁开的?”董岩正色道。
“王富贵!”
“王富贵是谁?”
“一个大财主!”黄太子感觉自己猜到这老头儿的来意了,迫不及待地祸水东引,“有钱!买那铺子花了三千两黄金!你去抢他,他肯定还有好多钱!”
“这么说你不认识他?”
“认识啊,王富贵嘛!花了三千两黄金买了客栈。”黄太子来回就是钱的事儿,“赵虎让我杀了他抢钱,我没杀。钱尚书跟我说,有钱人不能杀,说是杀鸡取卵,不是长久之道。”
看来这蠢货皇帝是问不出什么来了,董岩感到一阵头大。
刚刚着了那钟二娘的道,被整个屋子硬生生砸了一记,这要放在以前的自己,怕是已经死了。亏得自己神功大成,这才只是受了点内伤。本来就要追上钟二娘,顺手杀了。结果最后她逃进了那邪门的客栈。客栈本没什么邪门的,邪门的是客栈门口那抽旱烟的老头儿,邪门的是老头一伸手挡住了他!
董岩原本觉得这天下已经没有能挡住自己的人了,所以那一刻心中又惊又惧。王富贵让他看看告示,他看了,看完就转身走了。没有动手硬来,也没有想要杀人。
他平生杀人无数,但只有一种人不杀:自己打不过的人。对于这种人,董岩喜欢讲规矩,讲道理。
但现在的问题是,他受了伤,实力受损,刚刚体内也就有个五六成内力。他不知道巅峰的自己能不能打过那老头儿。
不可能!董岩掐着胡须思索,自己练了大玄经后,这世上除了练了另一半大玄经的人,怎么可能有人是自己对手?那老头看起来也无甚稀奇,甚至看上去根本就不会武功。他就好像随随便便抬了抬那烟袋而已,如果真是绝世高手,抬手之间就是玄妙功夫,怎会感觉不到一丝力道?一定是自己刚刚大意了!
可是万一.......董岩平生最怕万一。
............
钟二娘感到脸上一阵发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牙白色的床,黄木头格子的窗户,照射着自己的暖煦阳光,和一张中年女人的脸。
女人的脸尤为难看,通常女人脸要么是瓜子脸,要么是圆脸,但这女人的脸居然偏向于方形,而且脸上一颗硕大的黑痣,让人看着更加难受。
“你醒啦?”那中年女人见她睁眼,居然开心地跳了起来,“你这一觉睡了好久!”
“这是哪儿?”钟二娘双手撑着床沿,坐了起来。
“穷途客栈!”
一听到穷途客栈这个名字,所有的回忆都回来了!
丈夫和儿子都死了,自己被董岩追杀至此,她最后一刻跳入客栈----她居然没死?!
“董岩呢?”
“谁?”
“昨晚追杀我的人。”
“没有人啊,你昨晚就是睡倒在我们店里了,掌柜的让我抱你上来休息!”中年女人瞪着眼睛,一张大脸的无辜。
“不可能。”钟二娘抓过床头的衣服想穿起来,突然又发现,自己身上的伤没了,昨晚重伤成那样,此刻居然一点事都没了,身上一点疼痛都没有,似乎根本就没有受伤。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处处透着不可思议?
“你有丈夫了吧?”中年女子突然凑到钟二娘面前,眨着那大眼睛问,“你丈夫长得好看不好看?”
钟二娘不禁觉得这女子脑子有点问题,冷冷地道:“死了。”
“对不起.....”女子闻言满脸歉意,“你长得这么好看,要是你丈夫长得也好看...啊.....想想就觉得美好呀!对了,你饿不饿?我给你拿吃的!”
女子说着就从身后拿了个盘子,盘子里放着三个黑乎乎,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来,吃。”
“这是什么?”钟二娘瞪眼看着,不敢去碰。
“钱氏肉饼!”
钟二娘蓦地想起昨日清晨碰到的那厨子,买了十斤野猪肉....
这黑乎乎的东西,谁看了也不敢吃。钟二娘犹豫的片刻工夫,突然就听见楼下响起了一个声音:
“有人吗?吃饭!”
钟二娘浑身绷紧,是那董岩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