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荀私学
送走了外大母一家,郑昭一下子觉得轻松了很多,她跟在郑细君后面低头把玩着手中的司南配,显而易见的非常喜欢这件玉饰。
这东西在现代时她还只能在历史博物馆看见,而且大多都是从地底下的墓葬中挖掘出来的,在她所在的时代历史中那些汉代贵族似乎格外喜欢用玉器陪葬。
郑细君见状不由得说:“你二姨母最喜欢搞这些东西,以前还未成婚时便整日里与些纨绔女郎们醉酒放歌,不务正业,这块玉饰很有可能就是她雕刻的,你好好拿着,你二姨母虽然人不着调,可手中出的东西却都是好的。”
郑昭听到这句话不由得瞪大了一下眼睛,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世界的女纨绔子弟做派,说实话还有点说不太出口的好奇。
“她这人不靠谱的很,也就那些士族女郎们喜欢和她厮混,都是一堆没有作为的人。”郑细君显然对这位二姊的一些行为感觉到头疼,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忍不住对郑昭说,“你以后见到了她不要跟着她胡闹,家中几位小辈都因为她被训斥过。”
郑昭这才有些明白,为什么刚才外大母说郑细君有什么事情去找大姨母或者三姨母,却唯独没有提及二姨母了,看来这位高龄怀孕的二姨母是一位令诸位都头疼的怪诞人士。
而且刚才郑细君说起这位从未见过的二姨母时的神情也太像贾母说起贾宝玉是个孽根祸胎、混世魔王时的神情了。
郑细君还在说着话,院门被敲响了,郑昭回头看只见门口多了几个探头探脑之人,郑薇站在门中间的位置,她今年才十五岁,可个头已经不矮,郑昭目测对方起码有一米六三的高度,而女孩在还在青春期,还有继续发育的趋势。
她这个时候才恍然发觉,这个世界的女孩子好像都挺高的,像是她身边的女仆阿月和圭都不是矮个子,也有一米六五左右的高度。
这在缺粮营养又不均衡的古代其实是很少见的,毕竟大多数男人因为小时候吃的不好缺乏营养都长不高,大多数底层百姓只有一米六几。
也只有豪强以及士族门阀家中的郎君们因为自小营养均衡、不缺吃的个头较高,能长到一米七几的高度,像是郑细君就有一米七五左右,在这个世界已经算是高个子。
对上郑昭以及郑细君的目光,郑薇带着一众姊妹兄弟走了进来,“姑丈,我带郑芙她们过来给姑姑吊唁。”
今天上午李家人过来了,母亲她们都过来帮忙,嫌弃她们这些小孩子过来捣乱,就没让她们过来,这时听村中的人说起李家人已经走了,她才带着姊妹弟弟们过来拜访。
因为这几天的事情,郑二叔和郑三叔干脆带着孩子们直接住在了父家这边,短时间内不准备回去,主要是为了和这位良好出身的妹夫(姐夫)好好发展一下关系。
今天上午帮忙的时候郑昭都听见这几个人在郑细君面前说话都含着锋,估计是有所求,郑细君却是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在对方说说时也只是笑一笑。
也是因为这几天郑二郎君和郑小郎君都住在这边,郑平安和郑芙这几人这几天玩疯了都,跟着村里的孩子到处跑,也不需要去上学。
这个时候的乡里是有私学的,而且乡里私学的老师还可能是学术水平很高的著名学者,不像官学那样限制门第出身,而是以一种有教无类的优秀传统来传授学生知识。
因此此时的私学招生范围非常广泛,生徒不仅有贵族子弟,还有在社会上毫无特权的寒素,这些寒素依旧需要服役。
郑芙就是郑二郎拜托了母亲郑翀,通过打通一些关系送到了乡里的一位名叫荀舟的太儒设立的私学上课。
这位荀舟既明经学又善天文,曾任魏军军谋掾、郎中,后于七十五岁告老还乡,在嘉富乡中开学授徒,就之学者众多,嘉富乡中有不少女郎是其门下学徒。
但郑芙显然不是一个读书种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认为读书这种事极其无聊,还不如下水捉鱼来的快乐。
现在没了阿父阿母掌控,她跟着一众表姊妹们撒欢子玩耍。
不过现下村中的大孩子现在都需要下田帮忙干活,或者家中打柴、烧水、喂鸡等诸多家务活要干,根本没时间跟她们一起玩,而年纪小的她们又看不上觉得小孩子邋里邋遢,于是就大家就一伙人来到了郑昭家中,来找她玩。
郑昭带着人进了屋子,这院子还是多年前建的。墙都是黄土墙,版筑而成,结实得很,都是村中青壮年压上去的,现在多年过去,也并未见有坍塌趋势,经过郑姨她们一番收拾,现在还算得上宽敞明亮。
其实这次她们带回来的仆人并不是很多,也就八九个人,其余大多都是家兵,负责看家护院的。
现下郑姨带着三四个仆从修缮郑苛的墓室去了,于是院中剩下的仆人就不多了,唯剩下的几个还被郑昭打发去削竹片去了。
至于圭和阿月二人被她打发到李婵那边去了,这几天流民们都在建房子,她让阿月两个人过去看着,避免因为建房过程中地区划分产生矛盾。
于是郑昭只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她从东厨找厨子要了一盘小点心,几根猪肉制成的肉脯,还有一小碟子的蜜水浸泡过的梅子,想了一下,郑昭觉得这几个小孩子应该吃不过茶水,于是擅自换成了乳酪,放在了托盘上端进了堂屋,放在床榻上。
乳酪这东西在这个时代还算是稀缺品,像是长江流域往南的地区现在根本还吃不到这东西,只在黄河流域北方这一块比较流行,因为这一方的游牧民族比较多。
这些年因为少数民族的逐渐内迁,郑昭一家渐渐也适应的这个“洋玩意”,有了喝这个的习惯。
反正比起这个世界口味奇怪的茶水,郑昭比较习惯喝这个。
不过显然郑薇等人是不习惯吃这个东西的,嫌弃它味道奇怪,没有办法,郑昭只能再去东厨让厨子熬制了几碗味道辛辣的茶水端了过来。
但显然这几个小朋友还是喝不习惯,装模作样地抿了几口就放在托盘上了,专注地吃着陶盘中地肉脯和蜜饯。
这两个东西她们平常也不能常吃,就是哪怕郑翀家住着小楼房了,现在餐餐也吃不起猪肉,还是偶尔吃个鸡肉解解馋,当然一般也不会吃,鸡是要留着下蛋的。
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郑薇一家才能吃到猪肉,像是调料之类的东西,现在还不便宜,特别是油之类的,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油星子,更何况是价格更加昂贵的糖了。
她们几个人眼疾手快,等郑昭再一看,整个陶碟中已经什么都不剩了,干干净净地只留下几道蜜饯的湿印记。
这几个人对上郑昭的目光还有些不太好意思,郑特别是郑吕,这孩子实诚,那白净的小脸都红了大半,可刚才明明他吃的最少,一根猪肉脯咀嚼半天都没咽下去,吃饭的姿势斯文地跟个兔子一样。
郑芙有些好奇:“昭表姐,等姑姑下葬之后,你们还会住在这里吗?”她其实还是挺喜欢昭表姐的。
“她怎么会待在这边,等到姑姑下葬之后,姑父肯定带着她去县城那边。”不等郑昭回答,郑薇说道。
郑昭眯了一下眼睛。
她早看出来了,这个小姑娘好像从她一出现就有些看不惯她似的。
郑昭拢了拢衣袖,跪坐在床榻上,喝了一口奶酪,温声说自己也不太清楚,但是也顺便表达了她想留在田冈村的意思,顺便夸赞一下此地人杰地灵,是一个居住的好地方,她也很喜欢姊妹兄弟们,希望多和她们相处。
郑薇就十分看不惯郑昭这样一副假模假样的做作姿态,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她母亲因为祖母和苛姑姑的关系,在县城的县府中当了一位县吏,做的是录事吏,主要负责掌管文簿之类的工作,家境比一些乡民是好了很多,在县城中甚至置办了房屋,这次是因为提前接到了消息,阿母才带着她们一家回到了乡下拜祭郑苛。
也是因此,家中阿父对这位升至别部司马掌握一定兵马的妹妹很是恭敬,甚至都有些谄媚起来,郑薇曾经见过阿母与阿父在这位苛姑姑面前的样子,可以说给这位尚且年幼的小姑娘留下了很大的屈辱感。
但在县城的家中才听到阿母和阿父说起苛姑姑战死之时,这位小姑娘还是挺伤心的,在她的记忆中,虽然和这位姑姑相处的并不多,但是对方一直都是一位很温和的人,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情绪极其稳定,这方面郑昭还是跟她的母亲有点像的。
在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中,姑姑都对她挺好的。
小时候家中还没有现在富裕,十分窘困,她六七岁的时候也需要下地干活,去河边打猪草喂家中的牲畜。
有一次,她在河边崴了脚,差点被水给淹了,坐在河边吓得哭个不停,郑苛就那样突然扒开了成人高的草丛突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穿着单薄的短打,整个身影是纤瘦的。
也许是看见了她哭的狼狈的脸,就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权做安慰,然后就蹲在她身前把她抱起来。
肩膀虽然瘦削,但是却很可靠,那种温暖且坚实的感觉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到现在仍旧记忆犹新。
所以她在最开始看见郑昭一点都不伤感的神情时,对这个人的感官就不太好,在郑苛灵柩回来的昨天晚上,她都忍不住在裘被下哭了一场。
人在最开始得知亲人死去时,毫无实感,反倒是夜深人静时,就突然觉得有些伤感,泪水哗啦啦地往下流。
亲人离去的伤感这才涌上心头了。
几个人说着话,郑薇虽然对郑昭感官不好,但也没有在姊妹们面前表现出来,郑昭又从东厨拿了一份肉脯出来,摆在郑小郎的面前,她笑眯眯地看着小郎君吃东西。
不过在看见郑芙往自己怀里塞了几根肉脯时,郑昭正准备说什么,郑薇却看不过去了,直接打了一下这孩子的手背,“没规矩,在姑父家吃东西也就算了,你怎么还往怀里塞,也不嫌丢人!”
肉脯掉落子在床榻上,郑芙有些委屈,还有些忿忿:“阿兄还没有吃过牛肉脯呢,我要带回去给阿兄尝一尝。”
郑薇哑然了,半天没说话,最后干瘪瘪地扔下一句:“那你也不能一副连吃带塞的做派。”
“没关系,等下我让人打包一点你带回家就是了。”郑昭这个时候赶紧出声,顺便转移话题,“你阿兄怎么不和你一起过来?”她昨天还看见了对方。
郑芙委屈地在揉自己的手背,看得出来刚才郑薇下了死劲,这微微黝黑的皮肤都能看见一道红印子。
“阿兄前段时间和人说亲了,这段时间不好再出门,阿父昨晚上就把他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