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六章
方潋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洗脸卸妆。
她摁了两泵卸妆油糊上脸,紧闭双眼,指腹用力揉搓脸颊和鼻翼。
平常这个点她都上床准备睡觉了,涌现的困意让嘴巴长大打了个哈欠,方潋听到手机叮了一声。
她打开水龙头,弯腰捧水浇在脸上,洗干净泡沫后睁开一只眼,拿起手机举到面前。
是赵行的微信,问她在干什么。
方潋这才想起到家时忘记给他发消息了,赶紧回复:刚洗漱完,准备睡觉了。
赵行说:好的,那你快休息吧,晚安。
方潋也回了句“晚安”,把手机放回桌面上。
洗完澡出来觉得脸有些干,方潋在架子上找出一瓶爽肤水。
陈晨之前怀孕用不了化妆品,所以把这些瓶瓶罐罐都整理了送给方潋,其实给她也是浪费,一年化不了几次妆,护肤也是想起来才抹点水乳。
发尾湿答答地下垂,扫过手臂掀起一阵痒,方潋伸手抚了抚胳膊,却不小心挠到那个蚊子包。
刚刚消退的肿块又开始膨胀,方潋用指甲刻了个十字,又喷了花露水,止痒的效果并不好,只能忍一忍了。
陈晨哄完孩子睡觉,发微信过来打听情况。
方潋擦着头发,回了句语音:“人还行,再处处看吧。”
陈晨说:“你看着不错就行,要是不满意我再给你介绍别的。”
方潋勾了勾嘴角,一只手拿起吹风机,一只手捧着手机发语音:“你也可以先介绍给我的,让我多选选。”
陈晨在那头笑起来:“好哇,要当海王是吧?你聊得过来吗?”
两个人说了会儿话,方潋放下手机打了个哈欠,眼皮子越来越重,她实在太困了,没等头发完全吹干就倒头睡下了。
第二天起来发尾果然向外翘,碎发也毛毛躁躁地在头顶炸开,怎么梳都压不平,方潋干脆把头发一股脑束起,绑成一个松散的丸子头。
出门时她在楼下买了块鸡蛋饼,一边吃一边走去店里。
今天起晚了,她到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在店里了。
都知道她昨天相亲去了,陈彻一看见她就呲着牙笑,打趣道:“某人今天迟到了哦,看来昨天约会到很晚哦。”
方潋吃着鸡蛋饼,嘴巴没空,只能抬脚踹他,让他少用这么贱嗖嗖的语气说话。
李肃元手里拿着铲刀,停下活儿抬头问方潋:“人怎么样啊?”
方潋还是那个回答:“还行吧,再看看。”
她把最后一口鸡蛋饼塞进嘴里,塑料袋揉成团丢进垃圾桶。
一个上午方潋都坐在自己办公桌前,做了两把果酱刀。
田柠倒了杯水端进来给她,说:“对了姐,昨天那个帅哥来过。”
“谁?”方潋抬起头,“温誓?”
“对,他看你不在就走了,也没说有什么事。”
“哦。”方潋放下手里的锉刀,端起水杯抿了口。
她拿起砂纸要开始打磨,想了想又放下手里的东西,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手指打下“找我有事?”,又觉得语气太生硬,方潋删除文字后重新措辞说:昨天来店里有什么事吗?
对方没立即回复,方潋又打下一行字:你的小黑猫做好了,空了可以来拿。
消息发出去后,她把手机放到一旁,低头打磨木刀。
过了会儿,她听到门上响起“笃笃”两声,抬起脑袋。
温誓放下手,嘴角挂着浅笑,打招呼说:“中午好啊,方潋。”
“我刚……”一开口发现声音有些哑,方潋清清嗓子,重新说,“我刚给你发了消息。”
“看到了。”
他们一个站着一个坐着,方潋突然无法承受那道目光的直视,微微偏开视线没去看他,问:“所以有什么事?”
温誓说:“我卧室里缺个书架。”
“书架?那就去买一个呗,不多的是吗?”
温誓形容道:“我想安在角落,带拐角的那种。”
“哦。”方潋点点头,“那可能不太好找成品。”
温誓赶紧问:“所以你们这儿能做吗?”
方潋站起身,拍拍手上的木屑,问他:“量好尺寸了吗?要多大的?”
“还没,就正常书架大小吧。”
方潋带他出去,边走边说:“那还是先去找田柠吧,先挑木材。”
过道里堆着几块长木板,是陈彻早上刚买回来的,方潋觉得挡路,蹲下身把它们挪了挪位置。
温誓弯腰帮她,突然开口问:“昨天去哪玩了?”
方潋一愣,回答说:“就出去吃了个饭。”
“和朋友?”
方潋不擅长迂回的应付,干脆实话实说:“和相亲对象。”
温誓又问:“那还满意吗?”
“不太。”方潋起身,继续往外头走。
在她身后,温誓勾了勾嘴角,放下心来。
下单时方潋拿着张草稿纸写写画画,问了他些设计上的要求,要不要做柜子,柜门是否要透明的,拐角两边的架子是做对称还是错落开的等等,她问得很详细,温誓却答得很模糊。
书架本就是个借口,他哪里考虑了那么多。
“都行,你看着来吧。”温誓说。
方潋转着木头铅,轻轻叹了声气:“好吧,那就先这么定下了。”
“方潋。”温誓喊她名字。
方潋握着木头铅在草稿纸上做标记,漫不经心地应:“嗯?”
“绿豆糕吃腻了,那还有什么别的想吃吗?”
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粗痕,方潋莫名感到心虚,结结巴巴地开口:“没,没什么,不用。”
温誓问:“核桃酥喜欢吗?”
方潋摇头:“一般。”
“花生酥?”
“不喜欢花生。”
“那油汆团呢?”
方潋一听,条件反射地回:“这个好吃。”
说完她就后悔了,低下头藏起表情,想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温誓笑着点点头:“知道了。”
他没久留,下好订单后就准备离开。
等温誓走出益木坊,方潋才想起雕的小黑猫忘了拿给他,赶紧带着东西追出去。
“诶,温......”方潋顿了顿,提声喊,“温老师!”
温誓听见声音,停下脚步回过头。
方潋大步走过去,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做好了,刚刚忘了给你。”
温誓接过那木头小猫,手掌大小,模样和神态都活灵活现,脖子上的项圈挂着一块铭牌,上面写着“腓腓”。
温誓舒展开眉眼,由心夸道:“好可爱。”
“还有。”今天天晴,方潋抬头看他时迎着刺眼的阳光,她微微眯起眼,“不用送什么吃的来,太客气了。”
温誓没答应,说:“家里的阿姨喜欢做,但我平常又不太爱吃,看你好像挺喜欢的,所以顺手带来给你,你才是不用客气。”
方潋继续推拒:“心意我领了,但以后还是不用了。”
温誓顿了顿,问她:“你们做木工的,行内有什么特别的规矩吗?”
没有吧,方潋摇了摇头。
“那客人来送点吃的也没关系吧?不然就当是我拿来贿赂你的,方老板,东西帮我好好做。”
方潋不接受他这套说辞:“你不送什么也照样会好好做。”
温誓笑笑,不想再争执这个话题,对她说:“太阳晒,快回去吧。”
方潋走回益木坊,踏上一层楼梯,想想又觉得是自己小题大做了,人家爱送就送呗,又不是什么多贵重的东西。
元叔要把打好的木板组装到一起,方潋和陈彻一人一边帮他扶着。
瞥到桌子上放着束花,方潋问田柠:“这花谁买的啊?”
田柠往那个方向看过去:“哎呀,好像是刚刚那个客人的,他忘记带走了吧。”
方潋腾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怕发消息他看不见,她直接拨了个语音通话,好在对方立马接了。
“你走远了吗?”方潋问,“你花没拿。”
“啊,对哦。”温誓在那头说,“我已经上车了,那花就留给你吧。”
“好吧。”
电话挂断后,方潋拿下手机,心里反复回想着对方最后那句话。
那语气听上去可一点都不像是忘了东西的样子。
她怎么隐隐约约觉得,他就是故意留下的呢?
四五朵蓝紫色的花扎成一束,用米白色的纸包着。
还是挺漂亮的,不能浪费。
“店里有什么瓶子吗?”方潋问。
田柠找了找,没有花瓶,只有陈彻喝剩下的饮料瓶。
方潋从工具墙上找了把钳子,给蓝色易拉罐开了个口。
她不懂怎么养花,做好一个简易花瓶后就把插花的活儿交给田柠了。
看她兴致勃勃地摆弄着,方潋随口问:“这什么花啊?长得跟平菇似的。”
田柠被这形容逗笑,回答说:“这是蝴蝶兰啦。”
陈彻一铁直男都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吐槽方潋:“哎哟我去,姐你没事还是少开口吧,相亲的时候没把人吓跑吧?”
方潋白他一眼,掷地有声地回:“没有,你放心。”
还真是说什么就来什么,没一会儿她就收到赵行的微信。
这两天凤凰街在办后备箱集市,赵行约她明天晚上一起去逛逛。
方潋犹豫了一瞬,回了个“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