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红楼26
京城,荣国府。
自扬州送来的礼一早便入了府内库房,贾母见过林府来的人,此时正拿着一封书信坐在荣禧堂皱眉。
书信是林如海执笔,信中除却问安及感激对黛玉的看顾等一系列最稀松平常的事之外,接着便是言明他要再娶之事,并附上女方信息及婚事安排,最后道婚期已定,日后她便是黛玉的继母,按规矩黛玉得回扬州去,还请贾母体恤云云。
通篇字句读下来,贾母神情格外精彩。
一股被背叛的怒气萦绕心头,偏还发作不得,毕竟林如海无子,这是对不起祖宗的大事,他自己不想续娶便也罢了,如今既然有心,那谁也不能说半个“不”字。
便是她,也不能。
何况林如海还将续娶的女方年纪、家世、人品等信息特地写信一一告之,一派尊重她这个前岳母之意,端的规矩,堵死了她所有的不虞阻拦。
贾母气不顺,忙差了人去喊林黛玉,等人一进荣禧堂,她搂着林黛玉就哭,嘴里一个劲的说着:“我可怜的玉儿啊!”
林黛玉莫名其妙,忙问:“外祖母,你这是怎么了?”
贾母伤心道:“我可怜的玉儿啊,你爹他要续娶了,你以后可怎么办啊!”
林黛玉浑身一震,“什么?”
“你身子本就不大好,你爹再娶一个填房进来,你以后还不知要受多少委屈呢。”贾母搂紧这个单薄的姑娘,“不成,你爹要娶就让他娶去,我万不能再叫你随他们回扬州去,你就住在这,外祖母护着你。”
听明白意思的林黛玉惊诧不已,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爹爹怎就要续娶了,且还打发人来接她回扬州去。可再惊疑,她面上也没流露太多,只问:“是哪家姑娘,可定下了?”
贾母心中有气,语气也不大好,“说是扬州刘知府的嫡三女,聘礼已下,连日子都看好了!”
林黛玉有些心乱,但也惊喜自己能回扬州了,继而撑出个笑脸来,“外祖母疼我我是知晓的,可我也没个兄弟扶持,如今父亲愿意再娶,日后要有个弟弟撑起林氏门楣那也是极好的。”
贾母呼吸一滞,“傻孩子,你到底不是她亲生的,她以后哪能真心待你!”
林黛玉只道:“爹爹疼我,她要是待我不好,我便同爹爹告状去。”
贾母恨铁不成钢,“有道是有了后娘就有后爹,那要是个会笼络的,你爹哪能不向着她。”
这话林黛玉不爱听,“外祖母快别这么说了,爹爹不是那般人。”
贾母听出些门道来了,“那你是要回扬州去?”
林黛玉垂着眼皮,“按照规矩,我应当回去的。”
贾母很是不快,她定定的打量林黛玉半晌,见她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最后情绪也淡了,“林兴家的来了,你也见见罢。”
林黛玉知晓自己惹了贾母不快,可她好容易盼来父亲接她,她哪儿能因为贾母不高兴就回绝?
“外祖母,那我先去见见人。”
“嗯。”
等人走了,赖嬷嬷端了茶上来,“老太太,快别气了,吃茶。”
贾母闭了闭眼,“原瞧着是个聪明的,哪知竟也是个傻的。”
赖嬷嬷伺候贾母多年,哪能不知贾母的些许计较,只笑道:“有老太太护着,总也不能叫人欺负了去。”
“她惦记她爹,想回扬州去。”贾母被这突如其来的事弄的心烦,加之觉得林黛玉多少有几分不知好歹,也懒得再提,“罢了,随她去吧。”
那厢贾母为不按她预料走的事不虞之际,这厢回了暖阁的林黛玉心底也不平静。
正巧林兴家的来拜见,林黛玉忙问她是怎么回事,怎地这般突然。
林兴家的在贾母处回话时只说是林如海之意,旁的一概没提,如今到了林黛玉跟前,她只实话实说,“老爷见了姑娘写回去的信才知姑娘在这受的委屈,心中很是痛惜,思前想后便请了官媒,这回我上京来,老爷还特地嘱咐,叫我定要将姑娘接回家去。”
听着这话,林黛玉眼泪一下就下来了,她便说爹爹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要娶,原是如此。
房里都是自己人,白鹭连忙劝慰道:“姑娘快别哭了,老爷差了人来接,以后可不用再受这劳什子委屈了!”
林兴家的是林府老人,被林黛玉哭的心疼,连连道:“好姑娘,如今老爷既差了我来,我定将此事办的漂漂亮亮的,快别伤心了,仔细哭伤了眼。”
林黛玉破涕为笑,“我这是高兴的。”
林兴家笑道:“大喜的事,合该高兴。”
问清楚要紧事,又吃了一盏茶,林黛玉情绪平复了许多,才问起那位知府嫡三女来,“嬷嬷,那位刘小姐……”
林兴家的知无不言,“这位刘三小姐闺名唤作刘婉莹,乃知府大人的嫡三女,年芳十八。原本早该相看的,只是不巧刘夫人病逝,刘三小姐为其守孝三年,便一直拖到了如今。刘府原也是书香门第,虽比不得我们林家,却也守规矩知礼节,姑娘们也教的好……”
林兴家的细细将刘婉莹的事儿说了,最后才道:“老爷早早便打听过刘家诸人品性,姑娘只管将心放肚子里。”
闻言,林黛玉确实松了口气,“爹爹看重的,定然没有不好的。”
林兴家的附和,“是呢,老爷最看重的便是姑娘。”
待林兴家的告退,又将半忧半喜的白鹭黄莺几人打发出去,林黛玉卧在榻上思索半晌,然后打开聊天系统,将这事说与云章听。
刚自新学堂下学的云章看到后心想,这么些天,可算是差人去接黛玉了。
「恭喜你得偿所愿。」
林黛玉犹豫片刻,才说道:「是喜是忧还不知晓呢。」
云章:「怎么了?」
林黛玉将贾母同她说的话叙述过去。
「她说的有几分道理,可你也不能全然相信。」看过后,云章道:「你爹会愿意再娶,说到底还是他知晓你受的委屈,想将你接回身边看顾着,这拳拳爱女之心溢于言表。既如此,想必新夫人的人品性格家世教养等都是细细斟酌过的,你也不必过于忧心。」
林黛玉道:「上京来的嬷嬷倒是说她品性好。」
云章心想,就凭林如海得知你原著中受的那一系列委屈时的后悔痛苦模样,也得处处为你考虑,不然他何苦再张罗这些。
「所以你莫要太过在意贾母说的那些话,只管收拾箱笼准备回扬州去,等回到家,也不必再像如今这般处处小心谨慎了。」到时候,怎么也不会再走向原著的结局。
林黛玉被云章这话说的极心动,那层隐忧也散了不少。她觉得自己确实不该这般杞人忧天,如今最紧要的还是先家去。至于旁的……日后再论罢。
这般想着,林黛玉关掉聊天系统,自榻上起身,喊了白鹭黄莺几人去收拾行囊,准备回扬州。
这事又哪里需要林黛玉吩咐?
早在贾府过够的白鹭黄莺几人听见消息的时候便已着手忙碌起来,只恨不得立刻就登船远去,离这贾府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