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迎亲那日他让她成为他人的笑谈,她忍下了这羞辱,结果成亲第二日他便撇下她去找程清清,这未免太过分了些。就算他之前再不愿意接受这份亲事,他也还是娶了她,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他不该这么不顾及她的颜面。
“夫君,你既是去见了清清,为何要骗我是去见友人?”苏灵筠正色道,“今日是我们成亲的第二日,你觉得你这么做说得过去么?”
江怀谨眼底并无惭愧之色,他慢悠悠坐回到椅中,“我是怕娘子你不高兴才好心说了谎,你既知晓,我便不瞒着你了。”
他手指曲起,抵着唇,像是很认真地思考了下,然后目光扫向她,轻笑,“你是我的妻子,我该尊重你的意思。那么请问,我以后还能和清清继续来往么?”
他一副有商有量的口吻,但苏灵筠仍旧听出了其中暗含的不悦,这让她从不理智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她终究还是低估了他在自己心里的分量。他这般无视,挑衅自己,她没办法不心生怨愤。
她压下心头的种种情绪,强迫自己以淡然处之。
“妾身也不是不让你去见她,只是希望夫君坦诚以待,也希望夫君这两日能够待在府中,等到了回门之后,你要做什么,妾身都不管你。”
苏灵筠斟酌片刻,又道:“夫君若是实在放不下清清,不如等过段时间把她接进府中当个平妻,我们姐妹也好作伴,也好过这么不清不楚地来往,夫君身为男子自是无所谓这些的,但这对女子的名声却不好。”
“娘子说的在理,待我慎重考虑一下。”江怀谨含笑点头,语气淡淡,听不出半点认真的意思。
苏灵筠每每听到“娘子”二字,内心总觉得有些不舒服,这称呼看似亲昵实则带着些许讽刺之意,再待下去,她觉得自己没办法继续和他好声好气地说话。
“夫君记得把这燕窝羹喝了,妾身先回房了。”苏灵筠压下心中的不畅,语气平静道。
江怀谨微颔首,“我等会儿喝。”
临走前,苏灵筠目光不觉往被书本压着的帕子那看了一眼。那帕子的确像是她给程清清的那一条,可是她给程清清的帕子为何会出现在江怀谨的手上?
会不会只是相似的帕子吧?她收回视线,却对上江怀谨投来的淡淡目光,她不觉垂下眼江怀谨福了下身子后转身离去。
江怀谨视线落在门上,待上头的人影消失后,才转向桌角的帕子,目光微冷。
* * *
自从昨夜苏灵筠与江怀谨说了那些话后,他就当真没再出门而是在府中陪着她,不过说是陪,不如说是共处一室罢了,两人无话可说,各做各的事。
江怀谨待她并不亲近,夜里虽是睡在她的身旁却从不碰她,两人之间仿佛是楚河汉界,谁也不会跨过那条线。
他不主动碰她,苏灵筠也不会抛下矜持与尊严去主动讨好他,她心中其实有些怀疑,是不是程清清要求他不能够亲近自己,或者是提了别的什么要求,否则江怀谨怎么会一夜之间就变得这般守礼?
不过这也只是她的猜想,又或许他根本就不想和她亲近,只不过是碍于是新婚之夜,迫不得已才与她圆了房。
不论是哪种原因,苏灵筠其实都是有些庆幸的,新婚之夜的疼痛可谓刻苦铭心,苏灵筠回想起仍旧心有余悸,接下来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会很排斥做这事。
眨眼间就到了三朝回门这一日。
苏灵筠一大早便起床梳洗,准备回门事宜。巳时初,苏灵筠和江怀谨出了门。
江家果真奢豪,光是回门的礼就准备了几大车,尽管苏灵筠一再拒绝,薛夫人依旧不停地让人往车里塞东西,闹得她十分不好意思。
好不容易坐上马车,苏灵筠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家乃是书香门第,与江家结亲,已经有不少亲戚在私底下议论她家爱慕虚荣,这几大车子礼物一带回去,这背地里不知又有多少人议论。
这门亲事她爹是不怎么赞同的,但他收到李氏的信时两家已经订了亲,李氏在信中告知了缘由,她爹虽是个读书人,但在官场待久了,倒也圆滑知变通,知道江家不好惹就同意了这门亲事,不过他在信中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她爹朝中事忙,无法回来主持婚礼,只能由她大伯代为主持,这令苏灵筠感到有些遗憾。
他们两家隔得并不是很远,大概行了一炷香的时间,苏灵筠与江怀瑾就回到了娘家。
到了正堂,一进屋就见里面坐着不少人,李氏坐在正中的位置,陪在她身侧的是程清清。
看得出来,她今日精心打扮了一番,穿着艳丽多彩的衣裙,梳着最时新的发式,那张脸无一处不是精心描绘过的。不愧是安阳城第一美人,有她在,整间屋子仿佛变作了花团锦簇的花园子。
此时,程清清的目光正直勾勾地盯着江怀瑾那处,完全不避讳苏灵筠以及周围人的眼光。
苏灵筠不觉江怀谨那边看了眼,他目不斜视,仿佛没有注意到程清清的目光,脸上挂着温润如玉的笑容,与人谈话时,有礼有节,雍容大方。
她心中稍安,她原本担心江怀谨会让旁若无人地与程清清眉来眼去,下她脸面。这屋里不是所有人对她都是善意的,有些人在等着看她笑话。
她大伯家和姨母家的一些女眷这会儿围坐在一起,明目张胆地打量着苏灵筠和江怀谨,她们都是嫁了人的,不像做女孩时腼腆,她们眼神各异,有艳羡的、嫉恨的、幸灾乐祸的、也有祝福和善意的。
至于没嫁人的一些,则坐在角落里,羞羞答答,不敢见人似的,可偏偏又不肯离去。
种种眼神落入苏灵筠的眼底,她脸上平静无澜,淡定自若地与她们打着招呼。
回门这一日,女方家会广设华宴,款待新婿,江家婚礼办得那样盛烈,为了不落下面子,李氏出了不少钱办这场回门宴,这会儿厨房那边正忙得热火朝天。
宴席还未开,李氏安排人先送他们夫妇二人去休息,他们这边的婚后习俗,回门时夫妻二人不得同宿,所以苏灵筠回了自己的小院,江怀谨则被安排到了客房歇宿。
苏灵筠在自己的小院待了会儿,决定去李氏那边一趟。
她的父母成亲多年,仍旧伉俪情深,在她记忆中,他们两人从来就没有争吵过,他父亲对她母亲也敬重有加,从没想过纳妾,哪怕他如今独身一人在京,也没和她母亲提过纳妾。
她想,自己或许是不懂夫妻相处之道的,否则她和江怀谨关系不至于像这般不尴不尬,说是夫妻却完全不像是夫妻,她像是住在他家的客人,也许她应该去向她的母亲取取经。
苏灵筠行至游廊时,听到有人在说话,循声看去,透过雕镂槅子,隐隐看到衣香鬓影,她原本不打算理会,却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脚步不由一滞,犹豫片刻,她轻手轻脚地靠过去。
对面是个亭子,有三人坐在那里窃窃私语,是她大伯家的两个女儿与姨母家的大女儿,讨论的是江怀谨迎亲那日的事。
“要换做是我,遇到这事,定是要闹一场的,亏得她苏灵筠还能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估计因为江家太有钱了吧。”
说话的是她大伯家的二女儿苏明凤,是个泼辣性子,苏灵筠平日里和她说话就不甚投机。
她大伯家的大女儿苏明鸾道:
“我这位堂妹真是处处低程清清一头,这程清清明明只是个寄人篱下的外甥女,却好像苏家的亲生女儿一般。明明程清清什么都要抢她的,她却不见有什么怨言,如今连自己的丈夫都要被她抢去了,她还是一副息事宁人的样子,你看她方才对程清清亲切的样子,哎……真是个窝囊废。”她的话里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不过,程清清原本就和江公子是一对吧?要说抢,也是她苏灵筠先抢人家的男人,被程清清设计,也是她活该。论美貌和心计她都比不过程清清,还是个蠢笨的,如何能讨男人欢心?但愿她不会被江公子嫌弃,不到一年半载就被休回来,到时丢的是苏家的脸面。”苏明凤语气无不讥讽。
她嗓门大,没有压低声音,且越说越兴奋,于是所说的话便毫无遗漏地进到了苏灵筠的耳朵里。
苏灵筠脸色微白,垂在身侧的手不觉收紧,指甲刺进掌心嫩肉传来些许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