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颗星星
七月初,烈日炎炎,热气聚集在一起凝在空气中。
幸好赠春山昨日兜头泼下一场暴雨,这才让温度降下去几度。
蝉鸣也聒噪。
阮芋一晚上都睡得不好,约莫早上八点多的时候,房间门吱呀一声敞开,一道矫健的身影直扑她身上。
三十公斤的重量陡然降临。
阮芋差点当场去世,连眼睛都还没睁就知道罪魁祸首是谁。她一把挥开正往她脸上凑的狗头:“八宝!”
“汪!”金毛趴在她身上,吐着舌头回应,呼出的灼热气息像开着的风箱似的往她颈脖处喷。
手伸向床头处打开灯,阮芋眯着惺忪的睡眼和自家八宝对视了几秒钟。
八宝是她家养的金毛犬,爱好遛弯,擅长用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盯着你卖萌。
沉默半晌,阮芋妥协了:“行行行。”
大概半小时后,她给八宝系上牵引绳,被拖着下了楼。
出到院子里时,外婆已经在重新晾晒被子了,洗衣液的味道混和着各种花香在空气里缓慢沉浮。
阮芋的外婆是个老艺术家,以前在文工团跳舞。纵使现在已经年逾六旬,但依然保持着优雅与精致。
永远会穿着黛青色旗袍,一头银丝卷着温柔的弯儿,说话时也温声细语:“绵绵,起来了?”
“嗯。”阮芋嘴里叼着一片吐司,说话时有些含糊不清,“外婆,我带八宝出去散步。”
“吃的别叼在嘴里,怎么学得跟八宝一样?”那片吐司晃晃悠悠,外婆佯装嗔怒提醒了句。等阮芋斯斯文文拿手捻着吐司才又展露笑颜,“去吧,路有点潮,走慢一点。”
阮芋应一声,带着八宝推开漆了白漆的木门,门开的瞬间不经意碰掉了边上一朵缠绕着铁栏肆意生长的蔷薇花。
青石板路上不易被人踩到的地方生了青苔,八宝甫一出去就开始飞奔,阮芋一边拉着它一边还得注意路况。
早上的赠春山笼着一层青烟似的薄雾,蓝天压着远处翠绿茂密的青山。
一人一狗奔跑在山野间,迎面撞进温柔的清风和茶叶香味中。
这是赠春山,位于江南。是阮芋生活了十四年的故乡。
青石板路蜿蜒着向下,小路两边是万亩茶园,山脚下的赠春镇灰瓦白墙,水墨画似的错落在青山中。
带着八宝到赠春镇转一圈,顺便看看常年在镇上忙碌的外公,这就是阮芋在假期里的每个早晨。
几年以来一成不变。
赠春山海拔不高,没多久就能到山脚下的“赠春镇旅游发展办公室”。
阮芋抬头看了眼旁边挂着的木牌匾确认,然后推开门。
“这丫头怎么就跑了呢!”她腿刚迈出一步,外公中气十足的声音就直冲她脑门。
“她要不干这活儿也不能临时撂挑子啊,现在的年轻人什么德行!”
外公单手叉腰,在窗台下来回踱步,对电话那头的人破口大骂。
阮芋的后脚还钉在门外,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好在外公先一步看到了她,随意招了下手示意,阮芋连忙带着正疯狂摇尾巴的八宝溜到沙发上坐好。
没隔两秒,她又闲不住地起身去饮水机那边帮外公接了杯水,再跑回来蹲着和八宝玩。
阳光顺着窗口洒进来,窗外还有老婆婆推着推车经过,吆喝着卖桂花糕。
阮芋一边揉着八宝的耳朵,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偷听外公讲电话。
听得久了,她也理顺了事情经过。
赠春镇最吸引游客的地方就是这里的民俗表演,然而就在半个小时以前,扮成新娘去抛绣球的工作人员跑路了。
据说是因为昨天有个游客骂她丑。一个小姑娘哪能忍受自己被这么羞辱,被骂后哭哭啼啼半天,今天干脆辞职不干了。
任你怎么劝,人就是不肯再回来。
外公在那边商量能不能随便找个人顶一下,阮芋突然挺直背,举高手,毛遂自荐:“我来吧。”
外公一个眼刀飞过来,没理她。
阮芋干脆双手一起举起来,想了想,觉得不够,又拉过八宝的一只狗爪一起举高高,试图吸引注意力:“外公,我呀我呀,我可以!”
她这么积极,主要是为了抛绣球时那身行头——
凤冠霞帔,裙摆上的部分花纹还是她外婆闲暇时一针一线补绣上去的。
前年那身行头出来时,阮芋还没抽条,整个人又瘦又矮,完全撑不起衣服。等她长大了点,又没找着机会再穿上。
毕竟从里里外外的服饰、到头顶的发型和珠钗,再到妆容,一套下来实在太麻烦了。
阮芋举着八宝的爪子继续晃啊晃,没得到老人家的回应,干脆垂头和满眼生无可恋的狗子讲话:“八宝,你支持姐姐吗?”
八宝:“汪!”
“外公,你看,八宝都支持我。”终于得到回应,她立刻满脸期待地抬头,眨巴眨巴眼。
外公盯着她看了半晌,最后无奈地对电话那头说了几句,挂断电话后把阮芋赶了出去:“行了行了,八宝放我这儿,你去吧,就当玩了。”
“要是有人占你便宜,直接揍他,这座山都是咱家的,你不用担心任何东西,明白吗?”
阮芋装模作样敬了个礼:“明白!”
跑出去两步,她又溜达回来,对着正准备关上门的外公歪头比了个心:“谢谢外公!您最好了!”
在外公无奈的叹气声里,阮芋挥了手,转身跑下几阶台阶,身影很快跳跃着和明媚又张扬的日光相拥。
桂花糕味的空气沉浮,树影斑驳了一地。
阮芋穿梭在如织的游客中。石板路间聚起的水洼倒映出她飞扬的裙摆。
赠春镇依河而建,镇子中间一条芙蓉江,分割开了两岸的景色,其他的小支流又互相交织,撑起林立的街巷。
江南水乡名副其实。
而且这些河流不仅方便游客观光,也能便于交通运输。
从这边到抛绣球的春行广场走水路更快,阮芋熟练地穿街走巷,刚到码头,一艘乌篷船就缓缓而至。
船夫哼着小调,船身随着调子晃晃悠悠。
“李叔早上好!”阮芋笑吟吟招了招手。
小调戛然而止,船夫认出她,也腾出手朝她挥了挥,笑呵呵道:“绵绵啊,要去哪里?”
“春行广场!”
“得嘞,上船!”
“谢谢李叔。”
她轻盈地跳上船头,乌篷船起,飘然入画。
两岸是人来人往的喧闹,再近一点是绿水拍岸。
船行了有一公里,前方的拱桥映入眼中。
阮芋盘腿坐在船头,遥遥望去,忽然一怔。
淌着墨似的的黛色屋瓦向江上舒展,江的中央坐落着石板拱桥,而在拱桥中央,一个男生微侧了身,清落落的一双眼被光影笼得斑驳。
眉目像是被雾围着、被雨浇着、被光蒙着,澄澈而温柔。
惊鸿一瞥。
乌篷船驶入拱桥洞口中,她眼前顿时被一片昏暗所覆盖,耳边只剩水浪拍击船底的声音。
还没等到出桥洞,她就先连忙回过头,可惜等周遭再次亮起来的时候,她看到了人来人往,看到了桂花树,唯独没再看到那男生。
阮芋失望地眨了眨眼。维持往后看的姿势维持了很久。
她想,那男生看起来很温柔。
她喜欢温柔的人。
“……”
李叔把阮芋放在了春行广场附近的一个小码头。
她下船时正好看到旁边也在卖桂花糕,连忙买了点回去送给李叔当做答谢。
等阮芋到达目的地时,几个负责抛绣球项目的工作人员已经急得要把一个大叔推去换女装了。
这边幕后的工作人员大多是本地居民,都上了点年纪,也难怪外公他们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人来顶上。
阮芋上前打了声招呼,认出她的人惊讶地扬眉:“真是绵绵来啊?我以为你外公开玩笑的,一小姑娘抛啥绣球啊?”
只有那位已经被贴上了假睫毛的大叔如释重负,看到救命恩人似的把阮芋拉进里间,一边对着提出质疑的人怒气冲冲:“说啥呢,这事就应该让小姑娘来,总比让我去吓人好吧?”
说完,他扭回头对着阮芋,又换成一副温和的口吻:“绵绵啊,你不要紧张,就当在玩过家家。”
“嗯嗯。”她笑眯眯应答着,同时环顾了一圈里间,心思很快就被旁边挂着的传统服饰勾过去了。
时间实在有些紧,阮芋又是这里的人宠着长大的。
见她双眼发亮的顶着那身行头看,谁也下不去嘴再多说什么。
她想来抛绣球玩一下,那就任她去吧。
几个大叔安静地退出房间,只留下一个负责服饰穿戴和化妆的阿姨帮忙。
一个小时后,阮芋顶着珠钗,轻盈挽起层层叠叠的广袖,指了指自己脸上的腮红:“胡姨,这个是不是有点重呀?”
“这才叫肤如凝脂面若桃花,多好看。”
没等阮芋再看,大红的盖头盖了下来。
“走咯,姑娘抛绣球去咯!”
十一点整的钟声敲响,锣鼓也起,热闹喧天。
阮芋被牵着往阁楼走,她抬眼只能看到一片朦胧的红,于是干脆全程垂眸,小心翼翼往前迈。
过了会儿,扮演媒婆的工作人员轻声提醒她止步。
在红盖头和裙摆的缝隙间,她看到了阁楼底下影影绰绰的人影。
似乎还有游客玩笑着叫嚷,让她掀开盖头看一看脸。
阮芋听不太清楚,她几乎要被旁边小镲的拍击声震得头晕。
“今郑员外家姑娘抛绣球招亲!凡未婚适龄男子皆可参与!”
媒婆气沉山河,对着大喇叭一通吼。
开场白说完,小镲停,流程继续往下进行。
缀着流苏的绣球被人从旁边递过来。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绣球,阮芋觉得新奇,接过后不免抱着偷偷看了好几眼。
“绵绵。”
一声提醒。
阮芋反应过来,连忙颔首示意。
确认她准备好后——
“绣球来啰!”
日光晃眼,绣球从她手中抛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然后在众人的起哄声中落入人群。
女孩立于阁楼之上,衣诀翻飞,珠钗晃动,不经意间露出的那只手莹白如玉。
沈闻眯起眼睛,迎着日光抬头望去。
倏而有风起。
高楼上的女孩的红盖头被掀起一角,露出一截精致下颔,和艳过蔷薇花的唇瓣。
“行了,热闹看完了。咱走吧,待会儿要赶不上吃那家黑豆花了。”
站在旁边的严旬突然拍了一下他。
沈闻回神,收敛了目光,正准备迈步离开,一个大红色的绣球先一步被站在他前面的一个男生甩了过来。
“诶!兄弟,我有女朋友了,这绣球还是给你吧!”
话音落,沈闻还没反应过来,扔来的绣球就砸中了他的头。
“?”
他头被迫往后仰了下,那绣球软绵绵轻飘飘的,没什么弹性,刚砸完他就径直下落,稳稳躺进他手中。
“哎呀,幸运儿产生了!”扮成媒婆样子的工作人员担心游客们继续推脱,忙一扯嗓子,尘埃落定。
周围开始起哄。
“ohhh!”严旬也懵逼,但却是在一边懵逼一边闹腾,也不再挂念黑豆花了,拽着沈闻又蹦又挥手,“他在这里在这里!快快快,兄弟,大喜啊!”
“哈?”
一切来得太突然。
沈闻想把绣球往其他人身上扔,但是没人接,他只能使劲按下躁动的严旬,试图往反方向逃离。
他觉得自己有在努力了,但大概是人民群众的力量太强大,他挣扎着挣扎着,反而莫名其妙被人群推到了最前面。
负责接应幸运儿的工作人员一把拉住他,笑得像个狼外婆:“小伙子,跟我走吧。”
“……”
“人来咯。”
“媒婆”高声大喊:“姑娘看看,可称你心意?”
阮芋本来还在独自欣赏裙摆上的繁复刺绣花纹,闻眼掀了下眼皮。
脸是看不见的,但她能看到他的鞋子。
一双小白鞋。
再往上,一小截冷白瘦削的脚踝。
阮芋有了点兴趣,装模作样扶珠钗,实际上悄悄掀开盖头瞄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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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感兴趣啊?
不,你说气话,我不信(bushi)
——以下是文案——
南姣觉得自己得了情感缺失症,心底永远像一块结了冰的湖。
在别人慷慨激昂或是沉默哀伤时,她只有满心的无动于衷。
她也尝试过和不同的男人谈恋爱寻找刺激,但最后发现自己只不过是喜欢他们的身体。她不理解那些男人为什么非要来找她聊天,并试图从她身上得到爱。
于是,无数个男朋友在分手那天痛骂她没有心,说她就应该和渣男配一对,长长久久别再危害社会。
南姣眨眨眼,悟了——自己确实更适合渣男,这样谁也不对谁动心。
—
后来南姣为了找灵感,独自跑到了东南亚某小国。
然而刚到目的地的第一天,她就被淌河的大象喷了一脸水。
骑在肇事象背上的男人穿着花衬衫,一只手捧着新摘的鲜花,发丝跃动着热带日光的细碎金辉。
他逆着光,在短暂的愣神后俯下身,遥遥将花递了过来。
“抱歉,这花送你。希望你今天的心情依旧美好。”
标准的国语,说话时调子慵懒又温柔。南姣的耳廓似乎被皂角味的清风挠了一下。
这是南姣第一次遇到霍池。
—
两人再次见面,是在观景基地。
霍池站在掀起满天尘沙的直升机旁,身姿挺拔,眉眼俊朗,浑身上下裹着的是勾人的惊艳。
是南姣从未感受过的烈火。
再后来,她跟着霍池在直升机上看落日,在山谷坐滑翔伞,追着风狂奔,和小镇的居民一起往间接性火山里倒花瓣,然后看火山爆发,花瓣纷飞。
在狂欢中,南姣主动越过了禁线,仰头吻上霍池的唇角:“要不要和我谈个恋爱?”
霍池眼尾挑起,含笑揽住她的腰:“喜欢上我了?”
“嗯。”
“但我俩不是不谈感情吗?”
南姣就弯着眼睛笑,指尖抚上他的耳垂:“别装了哥哥,你耳朵都红了。”
—
真渣女和假海王的故事。
舞蹈家×飞行员
男主心机boy
女主非c,女主非c,女主非c。重要的事情说三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