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这日稚鱼一改这半月来的低调,好好的打扮了一番才去凤仪宫请安。
一身淡青色的锦裙,衣袖口上绣着白色芙蓉,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处紧连着排青蓝色水纹,胸前是宽片淡黄色锦缎仍绣芙蓉,行走间长裙摆动,腰肢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
淑妃昨日听了各宫赏赐就已经发了一通脾气。今日见她这般狐媚打扮,刚坐下就逮着机会就拿昨日赏赐之事和皇后上眼药。
“柔妃这身衣裳好看。可惜了不是蜀锦的。如今这宫中就碧霄宫好东西最多了,赶明儿让司衣坊好生做几件好的来。”
稚鱼心中暗赞昨日红泥将各宫赏赐打听的清楚。此时不慌不忙的捂着嘴轻笑,“淑妃姐姐说笑了。谁不知小徐公公特意交给了淑妃姐姐一支勾丝牡丹赤金簪啊。听说那勾丝可是好些个能工巧匠经过好些日子才能做出来呢。皇后娘娘的蓝田玉嵌丝手镯,那可是陛下亲自挑选的贡品中的上上品。还有贵妃娘娘的温药软玉枕、德妃姐姐的红珊瑚手串。陛下赏赐各宫都是独一份的珍宝。妹妹不过得了几匹布,怎的好东西都在碧霄宫了?”
她说话间那髻上缀着的红宝石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应和着流转的美眸着实灵动溢彩。
‘蓝田玉嵌丝手镯’入耳,皇后眼神微眯垂下眸子。
淑妃被她一噎找不到话反驳,连忙看向皇后。只是皇后却眸子微垂好似没有看到她。
淑妃冷哼一声,“柔妃越发伶牙俐齿了。”
稚鱼嘴角微勾,乖巧的笑着道了一句,“淑妃姐姐过赞了。”
平飘飘的一句,淑妃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里气的不行。不等她再说话,便被旁边的德妃使了个眼色压住了,“娘娘宫里的茶是极好的,淑妃妹妹多喝些。”
然后朝着稚鱼露出一个温婉大方的笑容。稚鱼也笑着冲她点了点头。
德妃确实当得起一个‘德’字。皇后和贵妃面和心不和,从王府便是如此。后院势力总共就两拨,不管是真心还是被迫基本都站了队的。单单除了德妃,宁静内敛独善其身。德妃确实是个有能耐的。若是此人入了贵妃阵营,安还有自己的地位在?
稚鱼眸中闪过一丝暗色。自己于贵妃是有价值的棋子,但若是更有利的入了眼。她的价值便会大打折扣。
稚鱼嘴角噙着浅笑,若有所思的往德妃那瞧了一眼。不曾想德妃也在笑盈盈的望着她。眼神相交处仿佛各怀心思。
皇后坐在上首将下面的热闹收进眼底,等下面吵完了才开口训诫,“你们几个一见面就拌嘴。本宫都听累了。往后宫里进了新妹妹岂不是让人笑话了。”
下面几个人忙请罪。
皇后看着众人臣服满意的勾了勾唇,面上露出疲惫的模样下逐客令,“今日都散了吧。”
众人纷纷告辞离开。
出了凤仪宫的门德妃还和善的与稚鱼搭话,“妹妹可是去揽月宫?说起来半月多未见贵妃娘娘了。本宫和妹妹一起去揽月宫探望探望贵妃娘娘。路上还能说说话。”
贵妃体弱时常缠绵病榻,在王府之时陛下就下令让她在院中安养。如今封了贵妃每日的请安也是想去就去不想去就报病。反正陛下默认,皇后也不敢要求就是了。
稚鱼莞尔一笑,略带歉意的道:“那倒是不巧了。昨日妹妹睡的不好,得先回宫歇会。”
德妃关心的望着她,“妹妹身子要紧。本宫改日再和妹妹一起去就是了。”
稚鱼微微颔首,冲着她行了个礼离开。德妃也很给面子的回了个半礼。
走远稚鱼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神情带了两分凝重。
贵妃早年在皇后手里吃过一次亏,从此便不再和后院女子来往。后来自己毛遂自荐投诚,几年来渐渐得了贵妃信任。
只是自皇帝登基之后,贵妃身子愈发羸弱的同时性子也越发的急躁了。此时若是更具优势的德妃投诚,难保贵妃不会接纳啊……
这边德妃离开同样有几分心不在焉。
“娘娘为什么不自己去揽月宫?”没有柔妃在场不是更容易成事吗?小宫女有些不解。
德妃漫不经心的望着满园春色,“贵妃自小产后,轻易信不得人。”目前可以借的筏子只有柔妃。
小宫女懵懂的点点头。
德妃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不急,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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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鱼说身体不舒服也不过是托词而已。她回了寝殿取了昨晚准备的画便带着人大摇大摆朝着紫宸殿而去。
前段日子因着她去了一趟紫宸殿,引得淑妃和几个低位嫔妃争相效仿。
后面去凤仪宫请安时皇后便说了无事不让去紫宸殿烦扰陛下。所以这半个多月来即使稚鱼有心面圣也没有理由。
今日她去谢恩也算师出有名了。
那小徐公公眼神好远远的就瞧见了,忙跑去禀了徐贤。
徐贤昨日刚收了鼓鼓囊囊一袋子雪花银,今日可不得替她说几句好话嘛。
早朝时地方来的消息,今年春雨如酥并未形成水灾,且自朝廷追缴亏空两月来已有不少官员补齐了。
看着几十万两白银入库今日赵瑾心情甚好,听了禀报大手一挥让人进来了。
那美人高挽发髻,淡扫娥眉,杏眼含春,肌肤细腻的仿佛泛着莹润光。
美人如花,再见仍是惊艳。赵瑾喉结微动,强迫般将眼眸从她身上移开。
稚鱼一进门就情意绵绵的望着人,饶是那惊艳的神色消失的再快也被她收进了眼底。暗道也不枉她费心打扮了一番。
稚鱼心中有些得意。
赵瑾抿了抿嘴角,“起身吧。”
赵瑾也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她,或者说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后宫妃嫔。所以这一月来他一直以公务繁忙从未踏进过后宫。纵使和柔妃相处过一次,单独相处仍有些别扭。
赵瑾心中有些茫然,不禁问道:“柔妃今日来所谓何事?”
稚鱼面上勾起几分羞涩,娇声道:“妾多谢陛下赏赐的蜀锦。陛下日理万机还能记挂着妾的喜好,妾很喜欢。”
这般直白亲昵的话语从未听过。赵瑾眼睛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她娇羞的脸颊,耳朵泛起一丝热意。
想训斥一句没规矩,但话到嘴边却成了,“你喜欢就好。”
喜欢什么?是东西还是人?
稚鱼面上的笑意越发的浓了些,更直白的道:“妾当然喜欢陛下了。”
他自然不是这个意思,说出口才知道歧义。但此时再反驳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赵瑾沉默片刻,视线落在她手中长长的画卷,“这是画作?”
稚鱼点点头,“陛下鉴赏鉴赏。”她走进桌前将手中的画作解开了横铺在桌面上。
那画一展开的顺便赵瑾便怔住了。花园里春意盎然,花的深处架了一座秋千。一双男女正坐在秋千上轻摇。衣着凌乱发丝飘飞,娇面上笑容甚是暧昧。而那两人的模样正是他们二人……
在他怔住的时候,那两片丰润红唇微微靠近耳旁张张合合,用又轻又柔的嗓音低低的问:“陛下不喜欢吗?”
赵瑾如梦清醒,俊脸红成一片,伸手急急忙忙的将那展示的画卷了起来,羞恼的斥道:“柔妃,你放肆!”
稚鱼身子一颤,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腕,雾蒙蒙的美目带着疑惑,“陛下可是嫌妾画技不精?”
软绵的小手隔着衣衫透过温热,赵瑾不觉脑中忽而闪过许多旖旎场景,心底莫名生出一种烦闷和躁动。
他眉间皱成一团,强压下心底闷意,沉声告诫:“你是宫妃纵使不是端庄贤淑,怎能画如此……”\'淫.秽\'二字到底没说出口,转了个弯,“怎能画这等粗鄙画作。”
一提那画,明明只是瞧了一眼,那景色仿佛印进了脑海挥之不去。然而更令人恼怒和可耻的是身体反应。
他不禁闭了闭眼,平复了一口气才清醒了些许。
大手硬是掰开了扯着自己胳膊的柔荑,转过身去,声音微凉着下逐客令,“你回去好生反思反思吧。”
后面人没有应,更没有告退的动作。
两人都不语,一时房中忽然静了下来。过了会儿只听轻微的啜泣声自后面传来。
这是哭了?怎么又哭了?
赵瑾心中微变,有些怀疑自己刚刚的话说的是不是有些重了?
可那画……
他也并非没见过教导皇子人事的册子。只是那上面只是个模糊身影,哪里看得清模样。她倒好直接将两人的脸堂而皇之的画了上去。一想到她这一路上光明正大的拿着从各色的丫鬟太监身旁路过……
赵瑾只觉得心里更加的烦躁了。
刚想开口严令让她赶紧回宫,然下一刻身子便被一双玉臂从后面环住了。
娇柔的身躯紧紧的贴着他,随着那止不住的啜泣动作一动一动的磨人心魂。
那带着哭腔的嗓音小心翼翼的道:“陛下耍赖。明明您那日说要考察妾的画技的。您敢做那事,怎么妾画了反而生气了?您如果不喜欢妾不画就是了。”
她这话说的很是暧昧。考察画技画什么图不好非得画这种图,又指定了说是‘那日’。但只要听了这句话就会下意识认为是赵瑾让她画的。
当然此时赵瑾也是这般认为的。整个人被她两句话惊得有些手无足措。他想不到这画竟是‘他’让画的,更想不到这种放浪形骸的场景竟是真的发生过的。
他身子僵硬的任她抱着,过了好一会儿才稍稍平息情绪。赵瑾转过身子微微扯开她,抓住她不老实的胳膊,声音不觉放轻柔了些,“我不喜欢,日后别画这种画了。”
见他消了怒气,那人儿泪眼朦胧的仰头望着他,红唇轻咬带了几分委屈,“是,陛下不喜欢妾不画就是了。”
也许是心虚自己刚才冲着她发怒,看她脸上明艳妩媚不在,反而多了几分委屈可怜。赵瑾有些不忍,大手不由得轻轻摩挲着她的玉肩以示安抚,“旁的花鸟鱼虫任你画。”
她面上含喜,又重新抱住了他的腰,“妾画技不好,陛下得指导妾。”
赵瑾心神飘忽点头应下。
那怀中人这才满意。妩媚的脸上带了几分得逞的娇俏,脸颊靠着他的胸膛轻轻蹭着,一副小女儿娇态。
赵瑾眸光一闪,这才意识到自己和她如今何等亲密。虽这是他的妃子,亲近些也无过错。只是身处这处理政务的紫宸殿却是怎么想怎么不自在。
他不由得轻咳了一声,缓缓道:“朕公务繁忙。你先回宫去。”
只是她却不肯放手,闻言还刻意抱紧了几分,娇声抱怨,“陛下上次还说去看妾。这都过了半个多月了,也不见陛下去呢。”
“朕刚登基,朝中政务实在繁忙。改日有空,一定去。”
这倒不是敷衍稚鱼,自他来到每日上朝处理折子,下午还要接见官员商量对策。晚上还得继续批折子,每日都是深夜才睡。可以说赵瑾是连个觉都没睡过安稳的。
稚鱼垂着的眸子仰望着看他,有些心疼的道:“朝政繁忙,陛下也应该保重身体呀。”
“朕知道。”
“那陛下别忘了要去看妾。”稚鱼依依不舍的将手从他腰间移开,慢条斯理的将龙袍的折痕扯平。
赵瑾颔首应下。
“这画妾拿回去烧了?”稚鱼看着桌上的画脸上泛起红晕,有些羞涩的问他。
还知道害羞了?刚才不是挺坦然的。赵瑾面色严肃再次叮嘱,“日后不准再作这种画了。”
稚鱼撇了撇嘴装作柔顺的模样回答,“妾知道了。”
“这画你别拿回去了。”赵瑾想到她光明正大拿着这幅画走过半个宫殿,纵然没人瞧见里面景仍觉得仿佛被人看光了一般。
稚鱼乖乖的点了点头,又过了会儿才离开了。
不同于那日从紫宸殿出来的惊惶无措,此时的稚鱼心中已然有了些底气。往日那人白生了一张俊脸,行事却是孟浪恣意。若她将那画儿拿到他面前,那人怎会无动于衷的让她出了门。
“娘娘这般心情好,可是陛下要赏您好东西了?”红泥捂着唇轻笑。
稚鱼也不恼,嗔怪的瞪她,“死丫头,谁都敢打趣了。”
红泥莞尔一笑,“奴婢可不敢打趣您。只是奴婢眼尖实话实说罢了。您自紫宸殿出来,脸上的笑容都挂不住了。”
稚鱼眼神柔和,闻言想起紫宸殿那位陛下,唇边闪过一丝笑意,“陛下他自然是疼我的。”
红泥也跟着她笑了起来。
稚鱼随即又想起昨日的叮嘱,“交代你的事可办了?”
“您刚才进去,奴婢和徐公公说了。他说过小徐公公出宫办差可以捎带个人出去。”
稚鱼点了点头,交叠的手不由得放到小腹处,希望照林能将人带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