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哼,勉勉强强。”偷吃还被当场抓包的沈橙尔红着脸颊,难得没有反驳。
等两串烤蘑菇下肚后,原本空荡荡的肚皮变得熨帖又温暖。
沐浴在阳光下的沈橙尔眯着眼睛,托着腮帮子问起:“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这种破地方,她是一刻儿都待不下去。
况且她在这里待得越久,情况对她越不有利。
她了解殿下是个坐怀不乱的萧萧如玉君子,但她也同样了解沈玉洛卑鄙下作的手段。
要是真放她和殿下单独相处多日,依她狡猾的性子怎会不加以利用,好将太子妃的位置彻底坐实。
“我们现在下山,无疑是自投罗网。”宋辞伸出指腹擦去她嘴角沾上的油渍,撩袍在她身边坐下。
“姐姐也不想下山的路上,你我两人再次遇到凶神恶煞的土匪吧。”有时候可怕的不是土匪,而是疯子才对。
“那你就给我想办法,反正我是一定要尽快赶到青州的。”除了青州一事,秀眉紧蹙的沈橙尔一想到,昨晚上的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睡在破庙里,如今连身体都变得发痒,像有跳蚤在衣服里头肆意爬行。
又瞧见身旁人像个没事人一样,还在笑话她,气得推了他一把:“我要洗澡,你去给我烧水,快点。”
“荒郊野外的连口吃的都没有,妹妹哪里有天大的本事给姐姐变出一口烧水的锅来。不过附近倒是有一条河,姐姐若是不嫌河水冰冷刺骨,我这就带姐姐过去。”宋辞脱下外袍,将她没穿鞋的脚盖上,免得两个脚丫子像白团棉花似的在眼前乱晃。
“谁要洗冷水了,我要热水!热水!你听到没有。”杏眸瞪大的沈橙尔气得拿脚踹他,谁料扯疼的是自己的脚。
他肯定是想让自己洗冷水后冻感冒,然后借口把她扔下,要么就是不给她找大夫,好让她烧成个傻子。
果然,她就知道这人心眼恁坏!
“没有热水你就去给我想办法,反正我就要洗澡。”
看不下去的悯枝从树后走出来,说道:“大小姐,三小姐,奴婢发现附近有个温泉,那里没有什么人往来,最适合给大小姐暖暖身体。”
悯枝则在心里唾弃起自家小姐,大早上的欺负沈小姐不说,居然连澡都不让她洗。
果然变态。
明明什么都不做,就被下属唾弃的宋辞捏住沈橙尔踹他腰的脚丫子往怀里揣。
只觉得,真他妈的软。
温泉离破庙不远,周围有黝黑巨石挡住,形成天然屏障。
不大的温泉氤氲出茫茫白雾,池边草儿青青。
用中间刨空洞的树枝往温泉里蘸着试下水温,因野史中曾记载过野温泉,化白骨,灼万物。
所谓的野温泉外表看起来和普通温泉一样人畜无害,但他们的温度高得吓人,内部的酸碱度早已穿过人体自身承受能力,要是运气不好跳进野温泉,届时等来的不是舒缓身心的放松,而是一声惨叫。
坐在岩石旁,脚上缠着绷带的沈橙尔将手放在腰封上解到一半,见宋辞还杵在原地不动。
脸颊晕染上一片淡淡桃绯的沈橙尔眼梢一挑,捡起石头朝他脚边砸去,下巴抬起:“你给我转过身出去,还有等我洗完澡后你才能过来洗,知道不。”
虽然温泉很大,但她才不要两个人泡澡,还是和自己讨厌的庶妹。
奇怪的是宋辞这次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走。
细看步伐,还带着一分落荒而逃,耳尖更是通红得如三月枝头新绽桃苞。
汴梁,安伯公府。
今晨回到府中的顾兰息还没等消化完昨晚上的风流事,又一噩耗迎面砸来,直砸得他头晕眼花,站立不稳。
“你说什么!护送夫人的马车在路上遇到土匪。”特别是他听到沈辞也在同行中,眼睛瞬间红得缠满血丝。
前来传话的小厮吓得膝盖一软,哆哆嗦嗦道:“虽然还不知道夫人和沈三小姐的下落,不过衙门和京兆府已经派人搜山了,想必晚些时候就能知道夫人的下落。”
“去,派府里的人一起去找!”顾兰息说完,黑沉着脸撩袍往外走,“不,本少爷亲自去找。”
沈橙尔死了不要紧,要是沈辞出了什么事,他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
在温泉附近巡逻一圈的悯枝立刻焦灼的来禀:“小姐,我刚才发现有人从温泉另一边爬上来的脚印。”
温泉的另一边是悬崖峭壁,此时那里泡澡的只有沈橙尔一人。
要是………
等他们两人施展轻功飞快赶来温泉处,只见此处静悄悄地散发着缕缕血腥味,淡绿色温泉中蜿蜒出一条血渍。
那血妖冶又刺目,令人瞧着心头一窒,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攥得心脏喘不过气来。
见到这一幕的悯枝心下一个咯噔,生怕沈大小姐出了什么意外。
“你别声张。”喉咙发紧的宋辞没有注意到,他说这句话时连声音都是哑的。
温泉水不深,不过堪堪及腰。
只是越往深处走,水温越热,就像是把人放在火上炙烤。
等走到边缘,才发现水面的血迹逐渐消失,随后是一条血珠洒满青草尖,被人慌乱中踩出的小道。
跑的人很急,且慌张得无助。
下颌线绷紧的男人眼尾下瞥,怒意烧上眉梢的继续抬脚顺着血迹往前走。
短短的一刻,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宋辞穿进密林,来到血迹最后消失的地方,但他所见到的并非是他所想的那一幕,甚至令他感到震惊。
衣衫褴褛,嘴唇被冻得青紫的沈橙尔未好的脚再一次被刮得鲜血淋漓,皮肉翻滚,此刻正无力的跌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而她的面前躺在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男人瞪大着不可置信的眼睛,心脏口插上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一时之间,宋辞的心情变得尤其复杂,又藏着一丝连他都未发现的如释重负,眼底涌现出沉沉的阒黑笑意:“我以为姐姐柔弱得连只兔子都不敢杀,谁知道姐姐还会杀人呢。”
瘫坐在地上的沈橙尔伸手抹掉脸颊上飞溅的鲜血,抬起清凌凌的杏眼发笑:“怎么,觉得我很可怕,后悔之前救了我不成。”
“我怎么会觉得姐姐可怕,只是觉得有点儿意外罢了。”宋辞一想到她对外的恶名,好像也没有什么。
不过越是接触,宋辞发现她身上布满的谜团越多,也越发令人爱不释手。
前面用尽了全部力气的沈橙尔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抽出匕首,抬脚踹向地上的尸体,眸子冰冷地扫向他,用着理所当然的态度:“把尸体处理干净,还有把你的外套脱给我。”
“姐姐倒是………”宋辞促狭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有人朝这边走来的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而是众,在联想到昨晚上放火烧寺庙的黑衣人。
同样听到脚步声的沈橙尔伸出两条胳膊麻利地攀上他背部,语气带着微不可见的发抖:“走。”
她一定不能在这里失踪,一定不能!
宋辞敏锐地捕捉到她的不对劲,看来,她知道些什么。
不,准确来说她害怕沈从军。
他们两人才刚离开,就有黑衣人来到他们先前所在的位置。
头戴黑纱帷帽的男人见到一滩化为血水的尸体正散发着呲呲白烟,眼底闪过阴戾。
“谁那么歹毒居然调化骨水,也不知道这人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同是医者的古灵月忍不住啧上两声。
“那人肯定没有走远,将山头给翻遍了,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出来。”沈从军咧嘴笑着露出一口森森白牙,瞳孔中涌现的全是势在必得的血腥兴奋。
大哥,这一次可是娇娇自个跑出来的,那就怨不得他先撕毁承诺!
他要好好想想,应该把娇娇关在哪里好。
是黄金沏成,锦缎为床的黄金屋,还是就关在他的床上,脚踝系着他特意差人打造的蔷薇金链。
他只要一想到以后床边搂着个不着寸衣娇娇儿,想要便要,肆意将她弄哭,最好怀上自己的孩子时,整个人都变得兴奋不已,连血液都在叫嚣着亢奋。
—
脚下施展着轻功的宋辞背着人跑到半山腰时,天公不作美的下起了瓢泼大雨,好在附近有个山洞能暂时避雨。
里头应该是猎人上山打猎后用来歇脚的地,因为宋辞在里面不只找到了柴火,还有打火石。
当篝火点亮,照暖不大的山洞时。
他身边也贴上了一具香软且冰冷的身体,宋辞更是没有多想地长臂一伸将人搂进怀里抱着,并脱下外套给她披上。
连宋辞本人都被自己过于熟稔的举动给吓了一跳,被搂的人非但不觉得奇怪,还得寸进尺的整个人贴在他身上,完全把他当成了取暖的火炉。
“我冷。”双唇冷得乌青的沈橙尔觉得此刻的自己像置身于温暖的火炉中,总忍不住想要贴他近一点,在近一点,好暖和她这具冰冷的躯体。
“要是妹妹是个男人就好了,姐姐定然会嫁给你。”
“姐姐说这句话时,可是真心。”眼底噙着冷意的宋辞垂眸瞧着像树袋熊抱着他的女人,指尖勾起她一缕湿发缠戏。
不晓得是外头雨声靡靡,或是怀中温香软玉,连他都差点儿要被她这副模样给骗了。
“真心与否是否又真的重要,你只知道我这一刻是真心地即可。”况且她嘴里所谓的真心,怕是连一碟最普通的花生米都比不上。
“哦,那我在问,姐姐那话不知道对几个小娘子说过。”
“你放心,我只对你一人说过。”双手搂抱住男人精瘦腰身的沈橙尔觉得他过于吵闹,又忍不住心生惶恐。
她一定不能让沈从军从这里抓到她,否则不说她的太子妃梦碎,就连她都会落得和母亲一样的下场。
虽然外人都羡慕她拥有两个对她宠爱极佳的哥哥,但这种扭曲的宠爱她宁不要。
指腹划过她脸颊的宋辞见她垂睫失神,只得勾唇,低低的应上一句:“既然姐姐都那么说了,那我便信上姐姐一回。”
外头的雨越落越大,搜山的人也换了一拨又一拨。
“老大,我们将山头翻遍了也没有找到你要说的人,该不会不在山上吧。”健壮的汉子擦掉流入眼睛的雨水,问道。
“不过是狡猾的兔子躲起来罢了,你们可知道如何引诱兔子出洞。”男人捂唇溢出冷笑,漆黑的眼底涌现疯狂。
“当然是用烟熏。”胡鹿洋洋得意。
“那么躲进山里的人,又和兔子有何区别。”不都是将他们赶出洞穴,落入竹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