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比往常要热闹不少，一问才知道碰上赶集，街道上人来人往，两边都是摆满商品的小摊贩。

李怀书没出过村子，头一次见到热闹的集市，好奇的同时又害怕的躲在夏金的身后，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滴溜溜的转悠。

记得走过这条街有一家布坊，专门做成衣的，路上人挤着人，夏金不喜欢热闹的地方，不由的加快了脚步。

李怀书哪里能跟得上天天在码头干活的夏金，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追上，到布坊时面颊已经泛起薄薄红晕。

“跟不上怎么不说一声。”夏金有些责备的道。

小傻子笑了笑，没将事情放在心上，探着脑袋好奇的打量眼前的店铺，见夏金进去连忙跟在后头。

店铺地方不小，还有其他的客人在挑选衣服，夏金对衣裳没什么审美，能穿的合身便好，带着李怀书来到男子成衣的架子前。

“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李怀书当真挑选了起来，模样极其认真。

“哟，这不是村里头的傻小子吗？”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夏金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是同王有交好的几个人，也在这家店里头。

“你还真的带他来买衣服，当男人养着？”王有面带嘲讽，拽着李怀书肩膀处的衣服，啧啧出声，“几天没见，圆润了不少。”

就像是老鼠看见猫似的，李怀书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小脸发白的厉害，怔怔的瞧着王有，恐惧不加掩饰。

“他已经跟你没关系了。”夏金涌出不悦，拉着李怀书的手把人带到身边，“你们买你们的，我们看我们的。”

为了避免和王有碰面，夏金带着李怀书到了里头去看，小傻子害怕的眼眶都红了，怯懦的跟在夏金的身边，全然没了刚才活泼灵动的样子。

夏金挑挑选选的，拿了一件青色的夏衫，李怀书皮肤白，穿颜色淡的也好看，比量了一下确实不丑，“这件怎么样？”

见李怀书点头，夏金便让他去换衣裳的地方穿身上试试，自个则在外面等着他。

王有一群人不死心，见不得李怀书过的滋润，从外头追到了里面来，看似在挑选衣服，实则几双眼睛就没离开过她们身上。

李怀书不会穿衣服，准确的来说是不会穿稍复杂一些的，里头的衬衣穿外头来了，腰带也是绑的乱七八糟，一个大疙瘩的垂在身前，模样很是滑稽。

夏金微微挑眉，拉着他的手腕带着人进去重新帮他穿时，王有的声音响起了，“果然是有爹生没爹养的，连衣服都不会穿。”

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夏金不是软包子任人揉捏，都欺负到头上来了，当即回怼道，“软骨头，仗着李怀书不会反抗就欺负他。”

王有憋红了脸，大骂道，“一个娼妓的孩子，吃我的，穿我的，我就算是打死他也是应该的！谁能说得了什么！”

“你倒是有本事在李琪外头找人时去闹腾，现在人死了，反倒是去折磨无辜的孩子，孬种二字怕是照着你写的吧。”

夏金冷着脸，见王有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心里直痛快。

还想要说什么被身后的李怀书拉住了，小傻子已经泪流满脸的缩蹲在地上，仿佛在角落才能感受到安全。

“谁在店里头吵起来了，还让不让我做生意了？”店铺后头出来一个男子，笑盈盈的扇动手中的折扇，看见夏金时一愣，“夏金你来这买衣裳？”

“苏公子…”夏金只晓得苏缊是做布料生意的，没成想这间店铺也是他的。

“你们几个尖酸刻薄话全落我耳朵里了，这里可不欢迎你们这样的人，把他们赶出去。”苏缊说话声柔柔的，却不容拒绝。

很快几个强壮的店小二就将王有等人架出去了，王有嘴里骂骂咧咧不干不净的说着什么，但夏金并没有多给一个眼神。

歉意的道，“给你添麻烦了。”

“怎么会怪你呢，我都看见是那帮子人先惹事情的。”苏缊将目光移到还蹲在地上的李怀书，体贴的扶着他起身，柔声安慰道，“被吓的不轻吧，市井泼夫骂人确实难听。”

李怀书并没有理会苏缊，而是下意识的推开了他，躲到了夏金的身后。

“他怕生。”夏金解释道。

“原来是你的郎君啊。”苏缊微微垂眸，脸上的笑意不减，“我瞧着店里头好几件衣服都适合他，不妨拿来试试。”

没等夏金拒绝，苏缊就指挥着小二拿了上来，知道李怀书不会穿后贴心的帮忙整理。

苏缊的眼光不容置疑，每一件都衬托的李怀书唇红齿白，加上李怀书身上不染尘埃的气质，像是不谙世事的小公子一般。

“都好看，我送给你如何？”苏缊问道。

李怀书摇摇头，有些警惕的瞧着他，又跑去夏金身后藏着。

“衣服贵重，苏公子不必如此。”夏金自觉不妥，苏公子在搬运货物时已经给了他许多赏钱了，再送衣服实在说不过去。

执意要付钱苏缊也不好拦着，便打了折给了。

李怀书抱着袋子装好的衣裳，已经没了被吓失魂落魄的可怜样，弯着眼睛笑嘻嘻的围绕在夏金的身边，当夏金付完钱后更是开心。

果然是傻子，心里头压根不藏事情，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下午出来的，一番买下来天色黄昏，夏金不愿意回家再做饭了，既然都到镇上，干脆在这里吃完再走。

李怀书总是会被道路两旁摊贩的小玩意吸引，但唯一不变的是始终跟在夏金的身后，寸步不离。

小餐馆里头也有不少好吃的，今天怼了王有，夏金心里头舒爽，大手一挥要了个纸包鸡，李怀书光是听到鸡字眼，眼睛就发光了。

更不用说端上来后，油纸一打开香气四溢，馋的口水快流下来，眼巴巴的瞧着夏金，筷子捏在手里随时准备吃。

“吃吧，但别撑着。”夏金见他那样子，胃口也跟着好了不少。

一只鸡她只吃了一个腿，剩下的全都到了李怀书的肚子里，满嘴是油的满足喝着茶解腻。

夏金毫不怀疑，若是再去买些糕点，李怀书还能顺着缝塞下去。

老黄牛在镇门口等着了，李怀书却被摊贩篮子里毛茸茸的小鸡仔吸引了注意力，脚步是一点儿也不愿意从摊位上挪开。

这副恋恋不舍的模样摊主更是大力推销，把李怀书听的一愣一愣的，心痒痒的厉害。

“院子就那么大，鸡仔养不了。”

夏金不留情面的拒绝，别开眼睛不去看李怀书可怜巴巴哀求的眼神。

那鸡仔说不准会吃菜园子里的菜，到时候她们吃啥。

拉着人要离开，谁能想到一向听话的李怀书就赖着不走，五官都在用力对抗夏金的力气，快速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十几枚铜板就往商贩手里头塞。

商贩也不客气的收进口袋，把篮子往前一推。

夏金瞪了他一眼，“你哪来的钱？”

李怀书没理他，满心欢喜的在篮子里挑选喜欢的鸡仔子，小心翼翼的摸上黄色的毛，柔软的触感让他整个人眼睛都睁大了。

算了一下刚好是这几天夏金留给他中午吃饭的钱，当时被小流氓打鼻青脸肿的两文都不给，现在拿出钱来倒是痛快。

那些钱够挑五只鸡崽子的，李怀书一个个拿出来抱在了怀中，这才想起来看夏金。

刚还扬起的嘴角瞬间撇了下来，眉眼也跟着拉拢，“想养。”

怀中的鸡仔子仿佛听得懂话似的，跟着叽叽喳喳的叫唤。

夏金从不认为自己是意志力脆弱的人，可在看见李怀书如此喜欢一个东西时，竟然心软了。

小傻子似乎只对吃的感兴趣，难得要买个小动物陪着，加上今天碰到王有听了许多糟心话，怕是心里头也不好受。

李怀书到底如何想的不得而知，反正夏金想的挺多的，最终妥协的点头。

李怀书瞬间展露笑颜，美滋滋的抱着小鸡仔乖乖的坐上了老牛车，肩膀亲切的靠着夏金的肩膀，满眼的欢喜快要溢出来了。

夕阳下落，到村门口天色彻底的暗了下来，一路上李怀书都在逗弄着鸡仔子，那欣喜的小模样让夏金庆幸没拒绝。

鸡仔自然是不能在院子里散养，不然菜地里的菜都得糟践了。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柴房搬出几块碎木条，院里找个角落圈了起来，敲敲打打的弄了个篱笆。

村子靠山，说不准半夜会有黄鼠狼、狐狸什么的溜达下山，那小鸡仔不得一口一个的，要是真的发生了，怕是按照小傻子现在喜欢的程度，得眼睛哭红。

李怀书就蹲在旁边看着，手指在鸡仔的脑袋上揉了又揉，爱不释手的，小鸡仔走两步就会被他拦着回来，乐此不疲。

“以后它们就放在这里，你记得每天从厨房拿点玉米面混水喂它们。”夏金直起酸疼的腰，警告道，“千万不要把鸡仔放院子里，知道了吗？”

李怀书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点头，就当他是听明白了。

不再去管他做什么，夏金进屋把衣柜腾出一块地方，专门放李怀书的衣裳，现在的衣柜真就是满满当当，小傻子的衣服可比她的好不少。

等到全部收拾完，发现小傻子还蹲在院子里跟小鸡仔玩，当即过去拎着人后衣领给拽进了屋子里，“把手脸洗了，上床睡觉。”

李怀书撅着嘴巴和篱笆里的鸡仔挥挥手，跟着夏金进了屋子里去。

坐在小凳子上洗脚，手撑着下巴，白嫩的脸上泛着微微红晕，一瞬不瞬的盯着夏金，“会长大吗？”

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说的是什么，夏金大口喝了水，故意道，“会长大，长大后鸡不开心，会盯着你啄。”

李怀书的小脸立马皱了起来，不开心的胡乱把脚擦了擦，踩着鞋子去了里屋，是今晚不打算理会吓唬他的夏金了。

作者有话要说：李怀书：鸡仔！鸡仔！毛茸茸的鸡仔！

夏金：长大后啄你。

李怀书：（撇嘴）（皱眉）（揉鸡仔毛更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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