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学校汇报，一行人准备去校史馆。

季今一直跟在人群的后面，这里离校史馆并不远，一行领导准备走着过去。

校史馆是一栋一层红色的小矮楼，大门前方还摆着一个穿着军装制服的人形雕塑，应该是一个名人，季今不太认识。

前面一行人在展厅边走边看，有学校选出来的两位硕士生正在为季议员长讲解学校建校100年发展历史。

季今走在后面带着耳麦通讯器漫不经心的看着墙上悬挂的记录着最高军校成立初期艰苦创业奋斗的电子照片，上一任议员长在这里写下的“强军优军”的题词，还有一件件师生使用过的教具和教材被悬挂在玻璃墙后面，这几乎是一个世纪的军事改革史。

她的脑海中却还在回忆在南大门时那位季议员长在听见她的姓之后的语气，尽管很平静随和，仿佛是随口一说，可季今依旧能感觉对方掩藏在话语之下的其他意味。

季这个姓有什么特殊的吗？

她在想。

可是因为她来到这个世界并不久，且这些涉及国家执政官的隐秘也并不会公布在网络上，她根本无从得知。

想到这里，季今侧了侧头，看了一下身旁正在认真浏览墙上电子照片的男人，若有所思。

平常人不知道的事情，跨国公司的继承人总该有所耳闻吧。

原本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在校军校生，毕业了就过稳拿军官工资生活的安逸生活这个想法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看不见的迷烟围绕在原身周围。

被掩藏的身份、粘黏在床底下的大量记忆芯片、相熟不知道叫什么的人工智能等。

季今觉得自己好像在一步步迈入更深的深渊，直觉告诉她，有看不见的危险正在靠近她。

季议员长在前面讲话，无非鼓励学校要发扬最高军校的优良传统，要学会与时俱进，创新开拓，培养高素质的新型军事人才。

把高新技术与当前军事改革结合起来，要把军校办成培养高素质新型军事人才的摇篮和创新高新技术与军事理论的基地。

全都是一些官话。

最前方的学校领导和师生代表们全都认真听着。

等校史馆逛完，已经快要十二点钟，学校这个时候才下了课，路上能看见很多穿着军装的学生。

怕引起麻烦，他们坐了车去学校组织部已经订好的餐厅吃好，就在第三食堂的楼上，一行人坐电梯上去，季议员长和领导们第一趟电梯，其他的安保人员第二趟电梯，还有一些师生代表和季今、周宴西二人第三趟电梯。

电梯中其他几个熟悉的人都在轻声说话，季今和周宴西站在最前面都能感觉到后面几个人时不时落在他们身上的目光。

两个都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平时一个都难以见到，更别提两个同时露面。

今天学校已经把这边的餐厅包下来了，只用于接待季议员长。

出了电梯，其他人都自然地走向自助餐的位置，谁也没主动招呼周宴西和季今两个人。

这边楼上餐厅有两个分区，一个自助区，一个点餐区，那些领导们应该带着议员长去了包房，季今肯定不和他们一起行动。

在周宴西走向自助餐的时候，季今开了口，“你吃什么？我们一起。”

后面是陈述句。

周宴西听见季今的话准备迈开的步伐一顿，转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目光有些深邃，半晌后笑着一下，“你准备吃什么？”

季今说：“一起炒几个菜去，我听说这边餐厅的纸包鱼做的不错。”

说出这句话的季今感觉自己的心在流血。

废土世界的一只猪可以在一天之内就能长大，科技造就发展，为了避免资源浪费，有专门的营养公司合理抽取生物体内元素，做成营养剂销售给大众。

所以，现在自然食物价格昂贵，水产养殖的价格更高，一条普通的草鱼就得五百新币，加上各种香料烹调好的纸包鱼一条得要一千新币。

周宴西不知道是不是看清了掩盖在季今话语下的肉疼，一点都没有考虑，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接受了她的邀请。

两个人找了一个角落处坐下点了几个菜。座位旁边是一面窗户，能看见下方来来往往的军校生。

季今看的认真。

她好像已经许久没看见过这么青春生机的画面，上辈子一直声色犬马，没干出什么成就，这辈子一睁眼就在为钱而发愁。

“等过了这四年，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可能会死在前线上。”坐在季今对面一直安静的年轻人突然出了声，“这四年大学生涯可能是他们人生中最为轻松的一段时间。”

季今看向周宴西。

坐在深色丝绒沙发上的男人穿着军装制服，肤色白皙，倒有点相映成章。

他眼睛被光照射的明亮，瞳孔似乎是褐色的，看着她的时候却又带着那么一丝说不出意味的深沉。

季今觉得对方似乎在看她的反应，于是说了一句：“那总比饿死在贫民窟好。”

她可知道最高军校一年学费就要二十万，能考上这群军校的学生非富即贵，说不定她才是最穷的那个。

可怜别人还不如可怜自己。

周宴西想到学校关于季今的传闻，也笑了：“这话也不错。”

两个人都不是习惯在吃饭时说话的人，于是安静地吃完了饭。

途中，周宴西看着对面低头用餐时的alpha，若有所思，一只手忍不住触摸了一下另一只手的手腕部分。

能感觉到轻微跳动的血脉。

这是他思考时候的典型动作。

比起他的用餐礼仪，季今也不遑多让，有时候骨子里带的一些东西是掩盖不住的。她的筷子从没有触碰到餐盘的边缘处，使用餐具时的声音压的很低，动作自然而优雅。

感受到了对面的目光，季今用纸巾擦拭了一下嘴角，咀嚼完口中食物，抿了一口白开水，才有些疑惑的开了口，“你吃好了？”

周宴西自然地放下餐具，点了点头，也抿了一口白开水。

其实他并没有怎么用餐，在平时，他基本很少在外吃饭，因为卫生不能保障，废土世界餐饮行业的安全卫生意识低的可怜，他平时只在他信任的几家集团旗下的酒店用餐。

不过表面上，他依旧带着微笑，彬彬有礼地评价了这次中餐，“味道很不错。”

季今瞥了一眼对方干净的餐具，暗中挑了挑眉，最后也还是没说什么话。

中午的饭当然是季今付的帐，毕竟是她邀请的对方。

出示手脑的时候她肉疼的要死，一个晚上的工资没了能不肉疼吗。

当然付完帐还顺便厚脸皮的要了周宴西的联系方式，仿佛一点都没有几个小时前在对方搭话时的冷漠。

她私底下准备询问对方一些有关季节度的事情，绝对不让对方白吃这顿饭。

虽然对方并没有动几次筷子，但是反正钱花了，对方不认也得认。

下午的时候，季议员长又去了计算机学院，这次周宴西站到了前面去，他要为议员长汇报科研工作进度，观看一部分现在已经可展示出来的科研成果，男人的声音磁性悦耳，发出声音时也是不紧不慢。

季今听着听着出了神，看着站在人群前方的年轻人，对方脸上还带着斯文的笑容，声音不高不低，保证让在场的人都能听清他的声音。

他一定经常出现在这样的场面，俯视着下方的人。她想。

因为这样的次数太多，哪怕站在人群当中，也没有任何紧张局促的感觉。

财富装点了他的从容，自幼的见识让他敢于直视权贵，哪怕在议员长这样的大人物身前，他依旧能坦然面对。

有点熟悉。季今觉得，这幅画面似曾相识，好像曾经经历过一样。

她站在一个角落，台上的人穿着正装在讲话，看不清面容，身后是宽大的电子屏幕。

可是再仔细回忆，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不过既然想不起来，季今也不麻烦自己，干脆就不想了。

都是过去的事了。

她不太喜欢去回忆过去，因为那是不可改变的，包括她的死亡，也包括就那么无疾而终的第一次暗恋。

在对上男人的目光之前，季今收回了视线，除了最先科研成果，其他几个展台上放着一些老旧的机器，上面已经落满了灰尘，被封闭在玻璃柜后面。

似乎察觉到了季今的注目，耳麦通讯器一直安静的机械女声响了起来，“这是银河系列的超级计算机，认证性能达到了百亿亿次，由最高军校超算中心研发，曾经三次蝉联世界冠军。”

季今说：“科技发展的很快，人的思想似乎总是跑在肉/体前面。”

她记得没错的话，上辈子，最新的巨型计算机性能最高也不过十亿亿次。

机械女声有些疑惑：“你似乎不太高兴。”

这下季今有些好奇了：“你还可以感知人的情绪？”

机械女声这下有些短暂的沉默，半晌后才说：“我只能感受你的。”

季今不太懂这句话的意思。

机械女声这才解释说：“你之前跟我说过，你的大脑曾经经过一定的改造，肉脑中植入了一些微机械，而通过脑机接口，我有时候可以感受到你的情绪。在军方接受到大脑改造后成功的人并不多，或者说几乎没有，他们都失败了，目前我所知道电子脑改造成功的人只有你一个。”

“你告诉过其他人吗？”季今不确定自己在突然得到这么大一个炸弹消息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是否还算是正常，她感觉自己的喉咙变得干涩，说起话来都不太自然。

机械女声声音如常，似乎并没有感觉到季今的防备情绪，只说了另外一句话，“季今，你曾经说过一句话，你和我是朋友。”

“这句话，我一直记得。”机械女声说，“而雅典娜从不背叛朋友。”

这是初代的它执行最高权限指令隐藏并以不限制形式保存的代码。

季今听到这句话，脑袋一下子要炸开了一样。

第一反应是——

雅典娜？

为什么军部的人工智能要叫雅典娜这个名字？

第二反应是——

原身这是在做什么？

在通过交朋友策反军部的人工智能吗？

最后汇成一个想法。果然，原身并不简单。

她决定了，回去就把那些记忆芯片读取了。

原先读取那些记忆芯片还需要做一个小手术，现在却不用了，有了脑机接口，她都可以通过大脑直接联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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