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作为一个理科生,梁霄一直坚信能量守恒定理,譬如情场失意职场得意,可老祖宗的话总是不会错,祸事总是不单行。
被金瑶狠狠拒绝的梁霄一扭头,就看到宋戈在楼梯口倚着墙看着他,那脸上晦暗不明的笑意啊,就像是无数盏打在梁霄身上的聚光灯,就差把“你真怂”这三字给梁霄写脸上了。
“你这什么表情啊。”梁霄想要理论,突然楼下风铃响了,是有人来了。
梁霄愣了一下,自言自语:“你姐不是说今天不回来吃中饭的吗?”
梁霄宋戈前后脚下了楼,宋戈才走到楼梯口,就听到梁霄语气甚是讥诮的一声:“你来做什么?你还闹事我就报警了我和你说。”
门口站着的,是肖金枝。
肖金枝穿着一件黑色长袖卫衣,还把卫衣的帽子拉得低低的,只露出一小张脸,她双手插在裤兜里就没抽出来过,冷眼瞧了梁霄一眼,肖金枝只冷冷地回了一句:“不是来找你的。”
宋戈跟着应了一声:“我姐也不在。”
“也不是来找你姐的。”肖金枝靠着前台,脚步有些不稳当,像是喝醉了,摇摇晃晃的,她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十分奇怪:“金瑶在吗?我找她。”
宋戈憋住气,和梁霄互看了一眼,梁霄耸耸肩,示意宋戈说话。
宋戈冷声回肖金枝:“金瑶也不在。”
肖金枝突然笑了几声,这笑声像是从鼻腔里滋出来的,尖细得很,听着就让人难受:“宋戈,你做你姐姐的主就算了,什么时候也轮得到你来做金瑶的主了?你知道她是谁吗?”
宋戈个子高,可肖金枝个子和丁文嘉差不多,两人一对峙,气势上谁也不输谁,宋戈开口:“不管她是谁,她现在住我们客栈,就是我们客栈的客人,骚扰我客人想都别想。”
梁霄瞪大了眼看着宋戈,这厮之前对金小姐百般排斥,这护起短来比谁都快,果然应了那句老人言,打是亲骂是爱,这俩人,真是又亲又爱的。
也行吧,反正有宋戈看着,谅肖金枝也翻不出什么花,梁霄朝着肖金枝不耐烦地挥手:“赶紧走吧。”说完,就准备钻进厨房洗碗。
宋戈对着肖金枝,伸臂朝着大门口做了个“走好”的姿势。
肖金枝嗤笑了几声:“给你点脸你还真以为自己能摆谱了,我之前是对你有点儿意思,你这样的,我还没玩过,清纯小处男,比某些人干净,”肖金枝一边说,一边故意用手指头去勾宋戈的胸口,宋戈一下就躲开了,肖金枝之间扑了个空,稍微凝了下神,继而一甩手,“算了,我自己上去,总共就这么大的地儿,还能担心找不到?”
宋戈想伸手拦她,肖金枝突然一转身,手都还没碰到宋戈,宋戈整个人像是被吊了起来,直接被一股巨浪推搡到了门口,宋戈的后脊装在玻璃门的拉手上,狠狠地一下,像是要把他的脊椎骨都撞断了似的,梁霄听到声音立刻丢下洗碗布从厨房冲了出来,一出来只看到宋戈瘫在门口,玻璃门半开着,内部已经有些裂开了,幸好当时装修下了血本,买的是防爆的,外面还是一点事都没有。
“宋老师,怎么了你这是。”梁霄拼了命地把宋戈拽起来,可宋戈两条腿像是废了一样,一点儿力气都使不上。
宋戈指着已经上了楼梯的肖金枝示意梁霄:“别让她去找金瑶。”
梁霄“哦”了一声,把宋戈随后往旁边一搭,走了两步准备去拉肖金枝,可肖金枝突然整个人一跪,膝盖朝着木台阶重重地一磕,额头也擦破皮了。
梁霄有些后怕,又看到肖金枝挣扎着爬起来,像是将死之人奔向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了命地往上爬。
倏尔,肖金枝整个人被一股力往下一拖,顺着台阶就滑到了最后一级,梁霄惊呆了,只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护在宋戈跟前,颤巍巍地:“大白天的……闹……闹鬼了?”
肖金枝抬头,她卫衣的帽子束得很紧,饶是摔了两跤也还死死地护住她的脑袋,肖金枝扒拉着台阶,昂着头,哀求道:“瑶娘娘,昨日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可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您啊,您救救我,求求您了,救救我,我不想死,不想死,蛇皮长满全身的话,我就完了,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肖金枝一边说,一边死死地捂住卫衣帽子,生怕露出自己的后脑勺似的,她扒拉着楼梯栏杆,手背青筋像是随时会爆开似的,饶是如此,她还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一直往外拖。
肖金枝顺势又抓上沙发腿,嘶哑着嗓子喊:“我还知道其他人的信息,我可以全部说出来,瑶娘娘,只要您救我,我为您肝脑涂地,死不足惜。”
“奇怪。”一声女声突然响起,宋戈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金瑶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靠窗的沙发上,她刚才在这儿吗?分明不在啊,宋戈一直盯着楼梯口,根本没人下来,她是怎么来的?
金瑶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匍匐在地上的肖金枝:“你又让我救你,又说你愿意为我而死,你到底是要死还是要活?”
肖金枝狠狠地咬着牙:“为了您死,我愿意,可为了那群骗我残害同类的人死,我不愿意。”
金瑶直起身子,绕着肖金枝走到楼梯口,像是准备回去,她扭头看着贴在墙角动弹不得的宋戈,轻轻抬手勾了下手指头,宋戈整个人像是被松了绑一样,这才是能稍微活动一番,只是后背肩颈处是真痛,他想揉一揉,梁霄忙是拉住他的手,安慰他:“别动别动,万一脖子断了呢。”
宋戈有些无语:“我脖子要是断了,我就死了。”
宋戈稍微扭了扭脖子,似乎没有大碍,他拉着梁霄到一边,他知道金瑶的目光全然落在他身上,他不敢去看,故意半低着头,只问梁霄:“什么情况?”
梁霄更是糊涂:“我哪里知道。”
金瑶收回眼神,只看着肖金枝,朝着她招了下手:“你先回去吧,你说的事,我会考虑的。”
肖金枝却突然猛摇头:“没时间考虑了。”肖金枝顺势往楼梯口爬了两下,还想往上凑近,却被金瑶狠狠地瞪了一眼,她低头,故意不去看金瑶的眼神,更是顾不得还有梁霄和宋戈在场,突然解开了自己的卫衣帽带,使劲一拽,露出光秃秃的额头。
一瞬间,梁霄几乎都要吐了出来。
昨天见肖金枝的时候,还是一头浓密的棕栗色大波浪卷发,怎么一个晚上的功夫,肖金枝就成了个秃子,不仅是秃子,那头皮上滋长出一片一片的鳞片,密密麻麻的,大得得有鱼鳞一般大,小的像是芝麻,乌黑黑地覆了肖金枝一脑袋,贴近额头的地方,还有一大块血渍,那是肖金枝自己咬牙拔鳞片留下的伤疤,可她越拔,那蛇鳞就长得更加茁壮,顺着她的发际线,是一圈深灰色的蛇皮,难怪她进来的时候捂得这么严实。
梁霄只看了一眼,就一阵干呕,宋戈却看着肖金枝看得有些出神。
梁霄见了,上手捂着宋戈的眼睛:“哥们,别看了,这估计是尖锐湿疣长脑袋上了,恶心,太恶心了。”
宋戈突然很小声地说了一句:“这病,我姐小时候好像也得过。”
“啥玩意?”梁霄听了就挥手,“怎么可能呢,文嘉作风好得很。”
宋戈仔细去想,可有些想不起来了,印象里养父母好像一直在带丁文嘉寻访名医,平日里丁文嘉也被保护得很好,那时候夏天还没冰袖,养母就会专门去买很多绸缎,自己做成袖子给丁文嘉套上,可丁文嘉还是觉得热,一边热一边哭,也乖巧得从来不脱下来,因为只要一脱下来,那手臂上一层又一层的蛇皮和鳞片,都会成为别人的谈资和笑柄。
宋戈看着肖金枝,就像是看着十几年前的丁文嘉。
他看着肖金枝几乎快崩溃一样哀求金瑶,看着她朝着金瑶不停地磕头,嘴里止不住地喊着:“瑶娘娘,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您之前救过很多人,我身上已经全都是蛇皮了,我只有这张脸还干净着,求求您了,等蛇皮长满我的脸,我就死了,您别考虑了,行吗?”
金瑶蹲下身,一把扶住一直朝自己磕头的肖金枝,肖金枝以为金瑶是要答应了,她咧开嘴,止不住地笑了起来,眼眸也跟着发光发亮,她有救了,她不用死了,她就知道,就知道被长白人人称赞的山神娘娘不会见死不救的。
“不行。”金瑶轻轻推开她,“别把人家的木楼梯磕破了。”金瑶说完,转身要走。
“金瑶!”肖金枝突然大喊了一声,“你不怕我上报,把你偷逃出小苍山的事泄露出去吗?”肖金枝似有些疯魔,她脸上却是泪花,却笑得兴高采烈的,她扭头,对着梁霄和宋戈绘声绘色地描述,“你们知道她是谁吗?她是苍山山神,她犯了错,原本是要被关在苍山里一辈子的,可她偷跑出来了,如果让上头发现,她死定了,我前脚走,她后脚就来陪我。”
金瑶回眸,看着肆无忌惮的肖金枝:“你变脸还变得挺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