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王府街是四中南侧一条商业街,文具店、奶茶店、各种苍蝇小馆、火锅烤肉一应俱全。四中不强制学生吃食堂,时间宽裕的情况下,多数学生会选择去校外觅食。

没想到烤肉店会如此火爆,覃关和赵思乐是等走廊人少之后才动身出发的,到烤肉店的时候已经没有空位可以坐了。

“覃关?”齐靖帆从冰箱里拿完饮料转身,看见站在门口的俩人,走过去:“来吃饭?”

他可真够无聊的,来烤肉店不吃饭难不成刷盘子吗?覃关没理他这句废话。

覃关和齐靖帆之间的关系少有人不知道,赵思乐八卦之心熊熊燃烧,但是身为覃关朋友,她很有分寸感的和覃关统一战线,忽略齐靖帆。

“你们来晚了,这儿没桌了。”齐靖帆继续熟稔地开口:“不然你们和我们拼下?”

覃关正要拒绝,居可琳忽然从齐靖帆身后飘出来,眼神睨过来,状似随意地开口:“不只有他一个,我们好多人,现在是饭点,你们去别的地方更没座。”

的确是这个情况,而且现在外面太阳正晒,覃关怕热,不太想再跑,没必要因为齐靖帆让自己受罪,她看向赵思乐:“要拼吗?”

“啊?”赵思乐以为她会拒绝,愣了下:“可、可以啊。”

那就没问题了。

位子在二楼包厢,居可琳和齐靖帆回到包厢,里面的人先是抱怨一句他们去拿个饮料怎么那么慢,等看到他们身后跟着的覃关后,俱是一默。

又不约而同去看齐靖帆,明晃晃透露出“牛逼,把前女友搞来了”的信息。

杜思勉把嘴里叼着的筷子拿下来,脸上不无惊讶:“我操?你来真的?”

说他前天要追回覃关的事情。

“什么情况啊这是。”

“老齐,你可以的。”

“嗑哒”一声,是手机扔在桌面上发出的声音。

和其他人一样行注目礼,司琮也左手转着一个起子,腕骨戴一块黑武士,右手托腮,面露玩味。

覃关和他对上一眼,又平淡移开。冲这反应,任谁都想不到她和司琮也会有不可告人的联系。

齐靖帆解释一句:“她们没位置了,一起拼个桌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

“怎么会,和美女吃饭,荣幸之至。”

“来坐来坐,甭客气。”

包厢里七八个人,有男有女,都是玩在一起混一个圈的,臭味相投没个正形。

“那覃关你——”

齐靖帆正想给覃关安排座位,居可琳就把拎着装有饮料的小篮子塞给齐靖帆,拉起覃关和赵思乐往里面走,带到里侧靠近尽头的位置。

“坐这儿。”

她只想着让覃关离齐靖帆远点儿,省得被烦,旁边是谁她没注意。

烤肉店是日式装修,屋顶几盏小灯散发荧荧光色,墙边装有一圈暖色灯管,没有过于明亮的灯光,营造一种放松舒适氛围。

覃关不小心被椅子腿绊了下脚,往旁边歪去。

她左侧的司琮也反应很快,掌心在她腰间撑了下,嗓音淡:“看路。”

两人离得很近,他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喷洒在覃关耳廓,她耳朵很敏感,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她撑在司琮也大腿上的手无意识抓了下。

“嗯。”她站直身体,抚了把裙子在椅子坐下。

前后就两三秒时间,他们两个说话声不大,但是挨得近,已经足够旁人起哄。

“干什么呢居可琳,位置安排错了吧,靖靖坐对面呢。”

“没安排错啊,阿南跟咱覃美女不也有那么点儿关系吗。”

他们这一圈人家世相当,往上数几辈就开始发家,几代沉淀下来早已成为高门大户,和他们相比,覃家一个几年前因为中彩票才开始起步的,就一典型暴发户。

开起玩笑来,覃关什么心情他们压根没人在意。

覃关和齐靖帆分手归根究底是齐靖帆不地道在先,但很显然,覃关一个女生和两个男生扯上关系这件事更有探讨意思。

“诶覃美女,问你个事儿。”是之前齐靖帆生日宴,说覃关胸小那男生,叫孙正。开始嘴贱:“你是喜欢靖帆多点还是喜欢阿南多点?”

每个人的反应都在同一时间展现。

赵思乐有点后悔,早知道就不点头同意,省得让覃关被其他人当成谈资,正想和覃关说要不换家店,居可琳皱眉要开骂,覃关停下涮碗筷的动作,紧接着又有什么东西从旁边冲向对面。

男生被起子砸中胸口,闷哼一声。

司琮也坐在覃关旁边,手臂闲散地搭在覃关身后的椅背上,好像只是因为这个姿势比较舒服,没想其他杂七杂八。

但是难免给人一种他将覃关纳入自己领地的感觉。

司琮也嘴角一贯带笑,眼神却冷,直逼那男生:“不吃就他妈滚。”

或许是不喜欢自己一而再再二三成为别人口中谈论的对象,琢磨出司琮也这个意思,其他人看好戏的表情或快或慢收敛起来。

司琮也见人三分笑,好像跟谁都处得来,其实玩一起的这圈人里,就齐靖帆和杜思勉和他最好。他心里明确有条线,谁在线内谁在线外、开玩笑能接受的度在哪,他分得明明白白。

一旦越过那根线,他不当时发作,过后也肯定会想法还回来。

几年前其他人还只知道吃喝玩乐时,司琮也就已经开始和他爸叫板,砸了小几百万投资了一家当时濒临破产,根本不被看好的自媒体公司。

这点钱对司家来说不算什么,只不过司家主业在金融投资一类,司父不允许自己有个这么蠢的儿子,明知结果还一意孤行,气得直接把他丢到国外流放。

小一年的光景,自媒体飞速发展进入黄金时期,司琮也当初砸进去的钱不知道翻了几倍。终于等到合适时机,他大摇大摆地包机回来,用赚到的钱给司父带了礼物,故意炫耀。

有头脑和手段一人。

所以他们都挺佩服司琮也。

好像是头一回见他生气,多少有点局促。

“你想要我给什么回答?”覃关反问他,没有因为司琮也给她出头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闭嘴,在她这里先撩者贱,不用给脸:“如果你觉得我说喜欢你更多会让你得意,我可以满足你。”

怎么总是有男生不厌其烦的用女生为主体去卖弄他们自以为是的“幽默”和“风趣”,席间如果博得他人笑声附和便会变本加厉,覃关不知道好笑在哪里,她只觉得这种人、这种行为很低级。

她不想做这种玩笑的载体,当然不会息事宁人。

“说说啊,想要什么回答。”司琮也支着脸,表情又恢复到一派轻松,好整以暇地看向对面:“刚不嘚嘚挺厉害吗。”

局势就这么被扭转过来,从看覃关好戏到公开处刑孙正。

孙正彻底老实下来,举起杯子朝向司琮也和覃关那边:“错了错了,我自罚一杯。”

居可琳轻扯嘴角:“该,让你嘴贱。”

齐靖帆拿着筷子指指那男生:“我呢?就忘了?”

孙正又倒了杯酒示意齐靖帆。

司琮也在桌下碰碰覃关的腿,意思是差不多可以了,并不是认为覃关做的不对,是任何事情都不能做绝,得留有余地。

桌上男女适时讨伐他几句,冷却气氛回温后,齐靖帆又若有所思看向对面,司琮也早把胳膊收了回去,覃关继续涮碗筷,两人中间隔着适当距离,没有什么异样。

他挠挠眉头,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午休只有一个半小时,众人加快速度,离炉子近的人负责烤,司琮也左手拿着夹子给肉片翻面,右手搁在桌下,掌心盖住覃关膝盖,食指一下一下轻敲在她弯曲处。

覃关一开始不理他,他好像不太满意,捞起她那条腿往自己腿上搭,覃关怕其他人注意到,探手往下去拨他,不动声色瞥他一眼,暗含警告。他仿佛就等着这个,快速捉住她的手。

与此同时,烤好的第一波肉放进了她盘子里。

又欲盖弥彰地给她旁边的赵思乐夹了剩下几片。

覃关在赵思乐和司琮也中间,司琮也给赵思乐夹肉,得站起来点,他呼吸再次从覃关耳边掠过。

她眼睫微颤,往后避了下。

赵思乐看着盘子里的肉,连忙跟司琮也道谢,随即附到覃关耳边小声逼逼:“感觉司琮也比齐靖帆要好,至少不会劈腿,非要二选一,我支持你选他!”

覃关:“……”

她的手指关节、手背都被司琮也捏了个遍,现在他正不老实的挠她掌心,拇指指腹摩挲着她手腕内侧。

表带上的金属扣偶尔擦过覃关皮肤,又凉又痒。

覃关眉头轻蹙,攥住他作怪的手指。

司琮也又改了策略,顶开她握拳的手,挤进她指缝,紧紧扣住。

腿挨上她的,左右晃荡着撞她,方方面面彰显自己的存在。

前天晚上那个拥抱好像一个闸口,从那以后司琮也好像格外喜欢和她来点肢体接触。明明在放假之前,她和司琮也之间,用相敬如宾来形容都不为过,只是空占对方另一半的虚名。

覃关搞不懂司琮也怎么想的,不过她不是很好奇,就随便他。

两人面上一个比一个自然淡定,只要没人东西掉了或者闲的没事往桌下看,就绝对不会发现桌下的暧昧。

刚这么想完,“哐当”一声,勺子掉落在地板。

齐靖帆弯腰去捡,覃关条件反射抽回手放到桌上。

司琮也掌心一空,有那么一两秒的懵,等看见齐靖帆从桌下起来,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慢悠悠捻了捻手指。

手机放在旁边,屏幕亮起来,覃关看了眼。

界面只显示有新消息进来,不显示具体内容。

心有预感,覃关点开,确实是身边那人发来的。

司:【躲什么?我这么见不得人?】

倒不是见不得人,两人刚确认关系的时候,覃关不想别人知道,司琮也说都随她,两人这段关系目前算是地下,她暂时又没有公开的打算,肯定得避着其他人。

覃:【不是。】

再多的,她不知道怎么说。

除了冰冷的“不是”两个字就没再有其他内容,司琮也视线落到旁边人身上,她正低头吃饭,几缕碎发贴在她脖颈,手机倒扣在桌面,淡定自若的模样任谁都想不到她一分钟前还在和他牵手。

都几次了。

数都数不清。

他意味不明的嗤了声,烤肉夹不轻不重扔在桌上,起身离开。

其他人问他干嘛去,他不予理会。

覃关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微不可察地蹙眉,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翻脸,她明明都说了“不是”。

下午第三节课是自习,要去大礼堂参加开学典礼。

开学典礼说白了就是领导班子们挨个讲话,对上学期的总结,对本学期的希冀,无趣的很。

台下人昏昏欲睡,时间一久,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开始蔓延扩张,不知道是哪个点戳到他们,到某个时刻掀起一阵小高潮。

覃关不感兴趣,面向右侧窗外,看天上不断变形状的云,空白的大脑不期然浮现出一张脸,她睫毛眨动两下。

中午吃饭,司琮也自出去后就再也没回到过包厢。

心里想着的人突然被人喊出来,覃关有几秒钟惘然,朝台上看去,瞬间了然引起台下骚动的原因。

后排小声嘀咕:“有分数就是被老师当宝啊,司琮也这样没少违规违纪的还能当优秀学生代表讲话。”

“那是光有分数吗,科技楼那么大一横幅你没看见啊,IOI,第一!这哪是宝,这是祖宗,今早上我在校门口看见校长,两边嘴角咧的都快从后脑勺汇合了。”

“唉,人比人真气死人,你等着吧,演讲一完,那群高一的肯定得炸锅,各种堵人。”

覃关在台下,靠着椅子看他,两指敲在座椅扶手上,像在思考什么。

暑假一个多月,司琮也几乎天天发朋友圈,攀岩、冲浪、开皮卡在沿海公路兜风,每天都精彩的不得了。

想到这,覃关敛眸,注意力被自己的手分去。

司琮也思考的时候,手便会敲些什么,好似那样会帮助他思路变得更为开阔。

于是覃关一顿,竟然不知不觉被他传染上这些小动作。

音响传出一声“喂”的试音。

司琮也穿着校服,左手拿话筒右手抄兜,脸很绝,身段笔挺,肩平背直,像迎风矗立的白杨树:“尊敬的老师们,亲爱的同学们,大家下午好。”

千篇一律的开场白。

前几排发出起哄,是他的狐朋狗友:“谁你亲爱的,注意措辞,别占我们大伙儿便宜。”

逗得其他人发笑。

司琮也勾了勾嘴角,跟着笑,脾气很好的懒散样子:“很荣幸能够成为学生代表,站在这里讲话。”

大概是把网上几篇演讲稿融合在了一起,翻来覆去就是那些内容,给高一新生宣传本校有多么优秀,以及自己在这里读书三年收获到的成果。但有些人就是有那种魅力,单单往那一站,其他人的目光就开始自动往他身上黏。

比如司琮也。

枯燥无味的东西变得鲜活起来。

“最后给大家灌两碗鸡汤。”司琮也语气很淡,没有慷慨激昂的假把式,平铺直叙:“该拼搏的时候不要对懒惰投降,被荆棘捆绑,那就挣脱荆棘。”

“不认,不服,所以我们不输。”

不知道这两句话是他自己编的还是网上抄的,总之挺热血。

掌声跟上,属前排几个鼓得最热闹,给司琮也捧场,嚷嚷着喊他帅。

开学典礼时长控制在一节课左右,结束后自行回班。

赵思乐中午吃完饭喝了一大杯冰可乐,闹得肚子疼,解散后和覃关匆匆交代一句跑去了卫生间。

现在就剩覃关自己往回走。

大礼堂在三楼,电梯口聚集了一堆人,楼层又不高,覃关没必要去掺和一脚,推开楼梯间的门进去。

不是用来上课的地方,隔音效果做得自然不怎么样,外面喧阗的说话声和参差不齐的脚步声听得十分真切。覃关下到三楼和二楼之间第二部分台阶,人都已经拐过弯了,才看见二楼楼梯口站着两人。

一男一女,男生覃关认识,女生不知道是谁。

瓷砖地散落零星烟灰,烟味有点浓,不像是一个人抽的。

“学长,给个微信啦!”女生声音甜美娇俏,校服裙刻意改短一截,一双腿长又细:“以后我要有什么不懂的好方便请教你。”

司琮也看着递到跟前的手机,正要说话,眼睛倏地一眯,往上挑。

覃关站在原地不动,静静地和他对视。

没有被抓包的局促不安和尴尬。

神色未变,眼神一如既往地漠然,这就是覃关。

谁都勾不起她一丝波澜的覃关。

不,或许有人能打破她的平淡,但那个人目前不会是司琮也。

许是觉得这样僵持下去很浪费时间,覃关率先移开眼,重新往楼上走。

见台阶上方那抹身影消失,司琮也兀自低头笑笑,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可怜自己怎么就找了这么一块难啃的骨头,还是怪她居然可以什么都不在意。

楼梯间外的走廊人流疏通开,安静不少,覃关开门出去前,听见身后传来男生一句懒洋洋地回答。

“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有人问,统一解答:是S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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