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重阳
不知是京都的酒实在没劲还是齐眉当真海量,齐眉喝了一杯又一杯却没半点醉意,她还抽空去看沈怿。
那人分明只浅浅抿了两盏薄酒,此刻居然面色酡红,醉眼朦胧,一双多情的眼似含了水雾又似蕴了酒气。
偏他生得白皙,那点艳红水润便如晨光下沾了露水的栀子花,齐眉看他不觉笑起来,随手抽出一枝案上用来装饰的杏色菊花,用花头轻轻扫了扫沈怿鼻尖。
沈怿本端坐无言,齐眉却是站着的,他在她逗弄下也只微微仰头,桃花似的眼流露出茫然,呆呆的望着她,齐眉禁不住笑起来。
天子高高坐在上位,这一幕恰好入了他的眼,慕合泽勾勾唇,随手饮尽杯中酒,不觉思绪翻飞。
慕合泽记得清楚,那年也是重阳,先皇为了制衡众子,并未立下储君,他也只是个闲散王爷。
宴席上他喝了些酒,和身为齐王的四哥呛了两句,宫宴还未结束他便悄然离去。
他到底心里不痛快,在宫中漫无目的乱走,大节日下,宫人们大多在落英台忙活,宫中苦闷,闲着的也在悄悄过节。远远听见落英台传来的喧嚣声,越发显得别处冷清起来。
说来他也没走到哪里去,不过是刚出云英亭,走到了繁花锦罢了,繁花锦里终年有奇花盛开,云蒸霞蔚,花团锦簇。
各色花香慕合泽闻着有些犯晕,他隐约记得这院子里是有个靠着荷塘的小亭子,以前也不是没来过。
或许酒劲上来,他揉着刺痛的太阳穴循着记忆找到那处亭子,花藤掩映,等他走进去才发现有个身姿窈窕的女子凭栏而坐,素净的宫女服饰,身旁托盘里放着玉色酒壶和同款酒盏。
他不加掩饰的脚步声无疑惊扰到了她,女子呆呆愣愣回过头来,鬓发如云,花容月貌,一双蒙着雾气的桃花眼带着疑惑看他。
许是酒意,在那懵懂的眼神下,他心中悸动不已。
便止不住上去撩拨人家,他随手折了枝花笑道:“哪来的小丫头片子在这偷酒喝?”那女子水润的眸子忽闪,并未答他的话。
慕合泽轻笑,怕惊了女子并未离的太近,他借着手中花枝轻轻扫了下美人琼鼻,“这是偷喝了多少啊,都醉迷糊了。”
花瓣触感轻柔,泛着痒意,女子皱皱鼻子往后躲了点,慕合泽玩心上来,又怕吓到人,便只原地逗弄道:“你是哪个宫里的?偷了主子酒溜到这儿来喝,也不怕人看见?”
他并未上前,女子却还后退,他便不动声色后退两步,视线却还落在原处。
那女子面上飞霞,声音软软的,“没有偷酒,是我自己的。”
慕合泽忍笑,这幅模样分明撒谎也不会啊,也不知怎么在后宫活下来的。
那女子站起身来,身姿绰约,犹豫下又说:“只喝了半盏,没醉。”
慕合泽禁不住笑,话里都染了笑意,“你说没醉就没醉吧,宴席将散,赶紧回去吧,一会儿别人看见指不定你就要受罚了。”他说话时女子水汪汪的眼懵懂看他,他止不住连声音也轻柔起来。
女子待他说完,似懂非懂哦一声,慕合泽将手中花枝递过去,“咯,给你。”女子乖乖接过,慕合泽再问,“你是哪个宫里的?放心,我不是要去揭发你。”
少年人声音清亮悦耳,女子却不理解似的看他,继而垂下眸子说:“清芳阁。”
慕合泽得到答复,便催促她,“快回去吧,不然你若受罚,可就是我的过错了。”听闻清芳阁那位是沈尚书嫡女,沈探花亲妹,沈家规矩出了名的严苛,想来沈氏嫡女出身的容妃规矩也不小。
女子哦一声,拿着花枝懒懒走出亭子,慕合泽直看着她被花丛掩了身影方才收回目光。
打算亭边坐一会儿,结果目光瞥见那玉壶酒盏,慕合泽一愣,轻叹口气,这么粗枝大叶,真不知怎么活到今天的,哪天同父皇说一声要去他府上算了,免得那么好看的女子平白葬送在宫墙里。
慕合泽提起玉壶,壶中当真还有九分半满,他笑,原来是那女子不胜酒力如斯。
皇帝恍神间,宴席快至尾声,多数人已溜出了落英台透气,慕合泽起身下意识看向那边,正好瞥见齐眉在捏沈怿脸颊,那孩子和他娘如出一辙的眼里满盛着水雾,生子肖母,是真的像。
慕合泽摆摆手,王公公上前扶着他转身离去不提。
皇帝一走,众人更是自在,三五成群的往云英亭去赏花。那处亭院是专门用来招待朝臣女眷的,占地极广,遍值奇珍异草,更有浣兰溪贯穿其中,其间处处可供观赏。
齐眉和沈怿、舅父徐舟生、武安侯世子孙计、安王慕盎,宁王慕孟一起同往云英亭去,慕盎孙计走在最前,齐眉沈怿徐舟生次之,慕孟最后。
沈怿同慕盎走在一起实在不常见,尤其还添了个向来透明人似的宁王,连太子殿下慕盛看见都不由眯起眼打量,更别提其他人了。
亭台楼阁,假山流水,无一不精致,奇花异草,争奇斗艳,无一不稀有,端端是秋日盛景,富贵人间。
重阳赏花宴,宴在其次,主要还是赏花。落英台应是没有什么人了,云英亭此刻很是热闹,齐眉他们出来的晚些,此时处处亭台少则二三人,多则十数人,或是官员相谈,或是官夫人赏看。
皇子们向来为官夫人好奇,而沈怿腿脚刚好,齐眉来自边疆,他们一行人当真引人瞩目。
前方回廊婉转,安王同孙世子侃侃而谈,时不时还要问一问沈怿,齐眉忽而停下步子,她伸手拉住沈怿,“从玉,我们去小木桥上玩吧,我看见鱼了!”她说着拉住沈怿就走,她实在烦了慕盎。
慕盎一顿,“沈夫人想去,我们便去吧,宫里的红鲤向来独好。”
齐眉不愿搭理他,便胡乱应一声,拉了沈怿过去,她一脸漠视,想来安王殿下不至于厚脸皮跟过来。
去往小木桥的方向满种着短短草芽,时而有假山造景,中间一条羊肠小道弯弯绕绕,齐眉和沈怿走上石子铺面的小道。
石子表面被磨的圆滑,似乎是有水迹,看着格外光亮,齐眉雀跃走了两步,鞋底敲出哒哒的响声。
她回身看沈怿,结果发觉安王他们居然跟了过来,齐眉眉头微皱,一时没留神,也没注意沈怿怎么就跌在地上去了。
沈怿今天大半天都在绕来绕去,两腿早就开始隐隐作痛,但重阳佳节,不过是陪着齐眉赏花而已,他不想扫齐眉的兴,便一直强撑着没说。
直到刚忽然腿没了知觉一下摔倒在地,他才意识到也许自己该说才是,总比现在丢齐眉的脸好。
他试着撑起自己,果然无论他怎么使劲还是不行,他还埋头再次尝试,齐眉两只细长的胳膊已经伸过来了,一手扶住他胳膊,一手扶住他背脊,稳稳把他扶了起来。
齐眉看着沈怿额头细细密密的汗,手上微微用力,“不舒服怎么不说,都疼出汗来了,要不我抱你去屋里歇歇?”她知道沈怿脸皮薄,大庭广众便和他打商量道。
沈怿连忙摇头,一时口快,“我自己走能行。”
齐眉皱眉,便当真松开手,“那你自己走。”她一松开手便见沈怿身形摇晃了下。
起先几人这时也赶了过来,徐舟生喝多了酒,快言快语面露担忧,“沈怿这怎么摔了?腿还没好利落不成?”他说着伸手要扶沈怿,齐眉略略上前半步,她倒要看沈怿自己怎么走。
沈怿并未答话,他都快站不稳了,可还怎么自己走,只怪自己说习惯了脱口而出,他抿着唇好半晌才望向齐眉张开口,“你……”你扶我下吧。
哪里想到他话还没说完,齐眉睨着他就道:“你自己走啊。”女子下巴微抬,面无表情。
是嫌他给她丢人了吧。人家夫君大步流星,健步如飞;他步履维艰,踉踉跄跄,时不时还要摔上一跤给人添笑料。
可他此时又怎么迈得出步子?他一抬腿就要摔,岂非众目昭彰下再三给她丢人?
齐眉见他没动静,呵笑一声,往沈怿身前走了半步,沈怿眼看着齐眉过来不自觉就脚下一动,果然就要再次摔倒。
齐眉看他身子一歪,立马伸手给人捞住,齐眉的手已经穿过他腋下,沈怿意识到齐眉要做什么,面上遮都遮不住的慌乱起来,他张口抗拒,“别…别抱……”
齐眉才不理他,另一只手飞快穿过他腿弯,一个用力,沈怿就让她轻巧抱了起来。
齐眉抱起他轻哼了一声,那温热的气息从沈怿脖颈直钻进衣服领子,周围都是人,沈怿羞得不行,又没处躲,他拽着齐眉衣襟小声哀求,“放我下来,好丢人……”
齐眉侧目瞥他一眼,她见沈怿面色红透,满脸羞窘,连说话的声音都像要哭了般,齐眉奇怪,她想那么多男子这样抱自己夫人,她爹也老这样抱她娘,她不过抱自己夫君罢了,他怎么就有那么不好意思?
齐眉便不理沈怿,反而把他往上颠了颠,招来了个宫女让人带她去休息的屋子。
沈怿紧紧咬了唇,齐眉力气极大,他压根挣不开,且就算挣脱开,周围目光如刺,也不过是更丢人罢了,他索性破碗破摔,随齐眉折腾。
齐眉倒不在乎周遭目光,只不过听沈怿恼的呼吸声都急促,她也就如风似箭的抱了人进屋子。
可能到底是皇宫,宫女就近带她来的屋子很是不错,齐眉径直把沈怿安置在雕花架子床上,从沈怿怀里取出瓷瓶倒出两颗药丸塞他嘴里,“你睡一会儿,睡好了我们再回去。”
沈怿难堪的把头偏向里边,齐眉捏上他红的滴血的耳垂轻轻拉了拉,货真价实的疑惑,“你干嘛这么不好意思吗?正经夫妻,哪怕有人看见,可我抱你还抱不得了不成?”
沈怿心知说不通,又觉给齐眉丢人,依旧只偏着头不吭声,齐眉便由他闹别扭,转身就往外走。
走至门口给他交代一句,“你休息,我同其他人去玩。”
作者有话要说:外公不舒服,回老家了,对不住QAQ,下回再有状况我挂请假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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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个笑话,外公家靠河,晚上水声哗哗,那是特别好睡啊,我和我妹睡一起,半夜我忽然醒了,就打算去厕所,结果一脚踩进水里,我迷迷糊糊嘟囔怎么有水?
我妹也醒了她问我,下暴雨了吗?我说没啊,河里水响吧,然后也许是我踩到水了于是不打算去厕所了,又缩回去睡,然后我和我妹就都接着睡了……
没一会儿我舅打开门,惊讶极了说:“你们还睡呀!水管子破了,你俩屋都让淹了!睡这么死,水打跑都不知道哦!!”
我……
我妹……
我还踩到了水,我还接着睡,我还河里水响,我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