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听话

大概一个月之后,秦航身上的伤彻底痊愈,得益于Alpha得天独厚的优异体制,秦航恢复得与以前相差无几,只是偶尔雨天的时候,背上的枪伤会发作,即便秦航极力忍耐,陈梓有时还是会被他的动静弄醒。

秦航一身冷汗,竭力与陈梓拉开距离,几乎已经悬在了床边上。

昏黄的灯光下,秦航额上的汗珠泛着暖黄的光晕,眼神被黑色笼罩,掩盖了他眼中的情绪。

每每这时,陈梓会释放更多茉莉香,主动拥进秦航怀里抱住他的腰,沉默地用信息素安抚他。

秦航会用力将他抱住,脸埋在他脖颈里,贪婪又缱绻地嗅吻他的Omega。

秦航也实打实地让陈梓接触了不少兵团内的工作,上到任务调派,下到购进武器装备,陈梓却只干了两天就觉得索然无味了。

他从秦航腿上下来,蔫蔫地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对他说:“你自己决定就好,我先回去睡个觉。”

这话说得好像秦航真的是他的下属一样。

秦航拉住他,道:“少爷,你不是自己说想要参与的吗?”

陈梓甩开他的手:“那我现在不想参与了,不行吗?”

秦航无奈地看他一阵,终是拿他没办法。

把人拉回来亲了一阵,还是让他回去睡觉了。

两个月之后,直升机从营地起飞,在联盟C区海港安稳降落。

彼时正是夜晚凌晨,陈梓站在岸边,冰冷的海风呼哧呼哧刮擦他的脸。

他背后是一片密林,再往前便是万家灯火。

C区是个不夜城,即便夜色已深,城市依然热闹如白昼,红男绿女结对在街上嬉戏游走,空气中溢满属于城市的喧嚣气息,比兰岛少了那么一丝硝烟和奢靡味。

在回枫林山的车上,陈梓靠着秦航的肩膀睡着了,直到抵达开门时,他才被车外灌进来的一阵冷风惊醒。

秦航站在门外弯着腰,手已经伸到他膝弯下,正准备抱他。

“醒了?”

陈梓“嗯”了一声,带着点鼻音。

秦航将他抱着下车。

陈梓环住秦航的脖子,感觉鼻子有些发堵。

兰岛四季如春,这段时日他也早就忘记联盟现在正处于什么季节了。

冷空气一激,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秦航加快了脚步,好在大门离院门口很近,两步就到了。

打开灯,秦航将陈梓放在沙发上。

陈梓吸了吸鼻子,望着房里熟悉的景象,感到些许恍惚。

房内空气尚且清新,桌案地板也没有灰尘的痕迹,应是秦航提早派人打扫过了。

秦航看着他通红的鼻尖,问:“你是不是着凉了?”

陈梓:“不知道。”

不过是刚才吹了两下冷风,他就感冒了?

现在他的身体已经脆皮到这种程度了么…

“还是吃点感冒药吧,怕你明天一早起来头痛。”

秦航去房间里找到之前备好的药箱,仔细检查发现还在保质期内后,他给陈梓兑了一包感冒冲剂。

陈梓将药碗捧在手心里,看着其中黑糊糊的药汁,苦涩的味道飘进他的鼻腔。

陈梓蹙眉将碗塞回秦航手里:“你自己喝吧。”

秦航:“少爷。”

陈梓靠在沙发上看着他,眼神中写满了抗拒。

秦航还举着那碗药。

陈梓黑着脸:“我没感冒。”

说着又打了一个喷嚏。

“……”

“听话一点。”

秦航把碗递过来,陈梓抬手抵挡,秦航的手摇晃一下,药水溅出来滴到沙发上。

“我说我不喝。”陈梓语气强硬。

两人无声对峙,仿佛又回到了好久以前。

以往,如果遇上这种情况,秦航只会将药喝进嘴里,然后捏着陈梓的下巴强硬地将渡给他。

这次秦航却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说,只是将药放到了茶几上。

“那去睡觉吧。”

秦航打开房间的暖气,给陈梓裹了一件毛绒睡袍,再将牢牢抱在怀里。

陈梓被捂得浑身燥热,略微挣扎了一下,从被子里探出去了一只手。

下一秒,那只手就被秦航拽了回来。

……

第二天一早,陈梓醒来时脑子一阵昏沉,手脚乏力,从被子里坐起来,先咳了两声。

他下意识去寻找秦航的身影,但秦航明显不在房内。

旁边的位置还有余温,秦航应是才起不久。

陈梓穿上拖鞋下楼。

到达一楼时,他听到了从厨房那边传来的动静。

他走过去,看到了秦航在案边忙碌的身影。

陈梓拖鞋不小心碰着门,发出了细微的响动。

这点动静显然瞒不过秦航,秦航手上的刀一停,扭过看过来。

陈梓靠在门框上,光着脚穿着一双拖鞋,身上只挂着那件毛绒睡袍,腰带还是散开的,锁骨连着大片胸膛都暴露在空气中。

秦航放下刀,洗了个手,朝他走过来。

秦航眉心微拧着,给他理了理衣领,再把腰带给他拴上。

“怎么穿着这个就下来了?”

这个问题倒是把陈梓问到了,他此刻脑子反应比较慢,想了几秒才说:“想喝水。”

秦航给他倒了杯热水,陈梓捧着小口小口地喝了。

秦航摸了摸他的额头:“有点烫,你自己感觉得到吗?”

陈梓嘴唇沾上点水光,只是声音还是哑的:“或许吧。”

在吃完早餐后,陈梓又缩回床上了,等下午再醒时,他的头晕更严重了。

身上一阵冰一阵热,难受得要命。

秦航将毛巾浸过水后给他擦脸,陈梓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你发烧了。”秦航说。

陈梓没应声,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

一碗药伸到眼前,跟昨晚那药的颜色和气味都一模一样。

陈梓厌恶地避开了些:“不要。”

“那我们去医院。”

陈梓眉心拧起来:“不要。”

秦航将药放到桌上,碗底和桌面磕碰,发出了细微响声,“那你要怎么样?”

秦航的嗓音低沉,面上毫无笑意。

陈梓心里没由来生出一股火,沙哑道:“你管得太多了。”

“我不能管你吗?”

陈梓嘴比脑子快:“你凭什么管我?“

静了一会,秦航:“你生病了,我只是想叫你吃药。”

“我说了不吃。”陈梓瞪着他,喉咙一痒,他接连咳了好几声。

秦航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

“少爷,生病这种事不适合闹脾气。”

“你少用这种管教的语气跟我说话,”陈梓咳得眼睛都红了,喘着气,“别以为现在你就能左右我了。”

秦航定定看他一会,随即拿起药碗,喝了一大口。

陈梓突然涌现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下一刻,秦航放下碗,捏着他的下巴向他逼近。

陈梓力气根本比不上他,被掐着下颌逼着喝了一大口药。

苦涩的药味在嘴里弥漫开,陈梓脸皱成一团,不断推搡着秦航。

直到一整碗药喂完,秦航才彻底放开他。

陈梓趴在床上喘气,胸前是溢出来的药液。

秦航拿着毛巾想给他擦擦嘴角,陈梓反手将枕头扔到他身上:“滚出去——”

秦航接着枕头,仍强硬地掰过陈梓的下巴,将他身上的药一点点擦干净后,才沉默地退出房间。

陈梓这次只有37.8度的低烧,还没到晚上就退烧了,只是还在一直咳嗽。

俩人似乎是默认陷入了冷战。

白天,秦航的行为一切正常,给他做饭,带他散步,或是陪他看电影,只是脸色不似往常那般好。

晚上,秦航依旧会搂着他,可除此以外,在无其他举动。

陈梓有时候都会有意无意地去蹭他下巴,故意将气息喷在他喉结上,然而秦航却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陈梓脸上神情也不好看,这段时间就没对秦航笑过,甚至连话都不想说。

一看着秦航冷淡的表情,陈梓就气不打一处来,火气冲上来,他喉咙一痒,就像被打开了开关,捂着胸口咳嗽不止。

尤其是半夜,他经常会咳得撕心裂肺,觉都睡不安稳。

秦航给他热了碗冰糖雪梨,守着他喝完,等到他咳嗽声小了后才重新关灯。

陈梓却睡不着了,盯着面前人模糊的面容,越想越气,这段时日的憋屈堵在胸口,让他烦躁得要命。

一夜无眠到日升,这天,是他们先前定好去中央区的日子,王卓兴的车下午两点时就已经等候在院外。

俩人收拾完后,差不多两点半的样子。

陈梓和秦航一前一后从大门出来,王卓兴给他们拉开后座车门。

陈梓沉着脸,眼皮底下青黑,脸色惨白,一副病态的模样。

他穿着一件黑色厚实的羽绒服,下半张脸埋在围巾里面,双手揣在包里,垂着眉眼往前走。

秦航跟在他身后,一袭黑色大衣,手上还提着一个盒子。

车子平稳行驶,树木被甩到后面,直到下了山,车内还是鸦雀无声。

王卓兴从后视镜向后瞥了一眼,秦航正闭目假寐,陈梓偏头看着窗外,俩人中间还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王卓兴将车窗降了一点下来,让冷风冲一冲他的脑子。

总感觉这两人气氛不太对。

这才多久?又闹矛盾了?

“窗户关上。”秦航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截断了王卓兴发散的思绪。

他“哦”了一声,将窗户关上了。

今天路上没堵车,大概四个多小时后他们就抵达了中央区。

套房位于酒店最顶层,68楼的高度足以俯视整座城市的绚烂光景。

房间里暖烘烘的,陈梓扒下羽绒服和围巾扔到沙发上,进了浴室。

秦航将大衣挂在衣架上,也朝浴室那边走去。

里面亮着灯,水声淅淅沥沥。

磨砂玻璃门虚掩着,热气从缝隙中溢出。

秦航推开门——

陈梓站在花洒下,转过头看过来。

密密麻麻的水洒在他身上,发丝贴着脸颊,鼻尖通红。

落下的热水漫延到秦航脚边,有些溅到了秦航的裤腿上。

他走进去,“咔哒”一声,浴室门被关上。

......

秦航抱着陈梓走出浴室,将人放在床上,再将温度调高了两度。

陈梓脸连着脖子一片全是红的,躺在床上虚虚喘气。

秦航从柜子里拿出吹风机,将陈梓拉起来给他吹头发。

陈梓无力地靠在秦航身上,目光涣散地看着前方,耳边是吹风机的轰隆声。

热气从后颈钻进皮肤,陈梓有些发痒,这才缓缓回过神。

陈梓的头发乌黑柔顺,用不了多久就吹干了。

从始至终,俩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秦航从外面接了一杯热水,提着药盒朝他走过来。

陈梓一顺不顺地盯着他。

秦航将水和药递到他面前。

陈梓没动。

秦航:“吃药。”

陈梓小腿搭在床沿,双手往后一撑,歪着头看着秦航。

一副我就是不吃你们拿我怎么办的样子。

“少爷。”秦航说,“你感冒还没有好。”

陈梓还是没动。

秦航叹了叹气:“别再闹了。”

秦航坐到床上:“听话。”

陈梓:“不是你先开始闹的?”

“......”

“从上个星期开始就整天这副表情,”陈梓说,“天天摆脸色给我看。”

陈梓脚踩在秦航胸上,微微用力蹬了一下:“把你惯的。”

秦航身体向前压,握着陈梓的脚踝把人往自己这边一扯,动作说不上温柔却把握着恰当的力度。

“那又是谁不肯吃药跟我倔?”

“我只是关心你,有错吗?”

陈梓嘴角抽了抽,腿还有些发软,嗅到Alpha的信息素,他脚更麻了。

“陈梓。”秦航认真道,“我们是在谈恋爱。”

“我愿意宠着你,顺着你,但是,”秦航顿了顿,“你能不能有时候也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看你生病我也会心疼。”

陈梓呆呆看着他,一时没有动作,心脏蓦地漏了一拍,接着开始加速跳动。

陈梓被秦航盯得不自在,略显慌张地偏开了视线,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红晕又逐渐从漫延上脖子。

陈梓被捏着下巴转回了头,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秦航的唇已经贴了上来。

白色药片混着水流进他嘴里。

陈梓推搡了一下,被秦航抓住了手。

一把药吃完,陈梓嘴里苦得难受,漱了足足三分钟的口才把那苦涩味道给压下去。

天已经黑了,透过落地窗,外面是繁华的城市街景,车水马龙,五颜六色的灯光点亮了这座城市。

虽然在这里长大,但陈梓对中央区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感,如果硬要说的话,用厌恶来形容可能比较合适。

如果可以,他往后一辈子都不会再踏入这里一步。

肩上一沉,秦航将一件外套搭在他肩上,从背后拥住了他。

他们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夜色。

“我们可不可以不要闹了?”秦航贴在他耳边说,“我错了。”

陈梓眨了眨眼,说:“你不是觉得是我的错吗?”

秦航:“不管是谁的错也不要闹了。”

陈梓转过身,拉着秦航的衣领将人拉下来,垫着脚凑上去,隔着一个若即若离的距离:“你既然求我,那我就...勉为其难原谅你吧。”

说到后面陈梓声音变得很小。

两个小时后。

陈梓哭红了眼,嗓子也哑了:“...混蛋!”

“听不听话?”

“.....”

“到底听不听话?”

“..别——听...听话。”

“还敢不敢跟我闹?”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