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朋友

中秋是小团圆节,今年不能在家中过,元真便早早去了元姝处,元容起得更早,两个人已经坐着在喝茶了,元真进门就道:“姐姐中秋安康。”

元姝冲着元真点头,“五妹妹也安康呀。”

元容看元真一眼,从袖中拿出一个小荷包,“给,今年的。”

荷包里是一把小金锁,铸造得十分好看,元真冲着元容笑,“谢谢二姐姐。”

中秋的时候给家中女儿打金器是贾悠家乡的习俗,一年打一件,等到家中女孩成年正好打完一整套,等到出嫁那日带上,日子就会过得和和满满的。

贾悠不止给元真打了金器,连着元容那里也有,元容收下了,但每年也会回礼,贾悠自然不会要她的东西,元容便回礼给元真。

元容以前都是让管事娘子送去半亩方塘的,唯有今年是直接给了元真。

元真把小金锁给了郑采让她收好,元容端起茶喝一口对元真道:“我给祖母写了一封信,过一会儿让采青送去你那里。”

“好。”元真点头。

元真这些日子就没停过笔,京中事情太多了,上一封信刚送回去,今日她又写完了四张纸,她将这四张装在信封里,又单独拿出一张纸来向家中人问好。她从安阳郡主那里要了一小包花种送回去,让父亲帮忙送给太.祖母。

今日是中秋,元真早早便与两位嬷嬷说好了,今日放她们一天假,元真接过丁香送过来的茶喝了一口,道:“哥哥说他定了客栈晚上去看灯会,大姐姐二姐姐要不要去?”

元容不爱出门,摇了头说“不去”,元姝对灯会不怎么感兴趣,笑了笑道:“你和元昭去就好了。”

元真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答案,语调稍稍低了一些:“那好吧。”

今日寿宁院又是难得热闹,一进门明蕙就冲她打招呼,元容抬眼看了她一眼,然后和元姝一起坐在了元真和明蕙的对面。

成王妃今日没来,明蕙悄悄道:“王爷昨夜召了太医,王妃身子不适,太妃便没让她再来了。”

到底是不是身子不适,成王府中人都心知肚明,沈太妃让成王妃好好休息,无事就不要出门了,这一招看似是成王妃胜了,可她也被变相禁了足。

循郡王妃和薛瑶陪着沈太妃说话,不知道谁提了一句,沈太妃便叹了口气道:“也不知宫中今年会不会有赏赐。”

先帝晚年喜怒无常,所以宫中已经有许多年不曾在中秋节对外赏赐了,但今年是新帝登基后的第一个中秋,李晗如今也有了正经差事,沈太妃心里还是期盼着成王府能再得盛宠。

沈太妃也没打算让身边人接话,她扫一眼看见元真和明蕙正凑在一起说话,心里十分欢喜,笑着问道:“蕙姐儿和真姐儿在说什么,怎么这般开心?”

她说得这句元容便抬眼往这边看了一下,明蕙一句话还没说完,嘴边的话立刻就拐了个弯,“芙蕖晚上要去看灯会,我正和她说哪里的花灯更好看呢。”

沈太妃很喜欢看孩子之间和气的,尤其元真还是贾悠的女儿,她点点头,“你们姐妹在一起有话说很好,京中的灯会我也有几年没去过了,蕙姐儿好好带着真姐儿去看,回来讲给我听。”

明蕙点头,“是。”

明璨听见她说话也将目光移过来,她看着明蕙和元真心下好奇。

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请过安众人便纷纷散了,唯独明蕙被沈太妃留下了,元真起身的时候被明蕙一把抓住了,“你等等我,我待会儿去你那儿。”

元真无奈,只好让元姝和元容先回去,自己坐在寿宁院的小秋千上等着。

元容多看了明蕙一眼,问元真道:“我记得这位康成县主不是不善谈吗?”

但她今天拉着元真说了一上午的话。

元真笑了笑,“她平日只是懒得说话罢了,若是遇上感兴趣的,她说得比谁都多。”

话一出口元真自己都觉得纳闷,明明两个人也就相处过几天,居然就和明蕙成为彼此了解的朋友了。

元容点点头没再说话,然后便跟着元姝先回去了,一行人隐没在紫藤之后,元姝笑着问元容,“二妹妹是在担心真姐儿?”

“不是。”元容淡淡道。

元姝笑而不语,继续和元容一起往前走。

别人都说元容元真姐妹两个不合,依她看却不见得,元真是对谁都很好没错,但元容也并不像旁人口中说的那样冷心肠。

明蕙在寿宁院没待太久,出来的时候元真玩秋千正玩得起劲,但见明蕙出来也十分干脆的就从秋千上起来了,明蕙冲她招招手,“走吧。”

元真没打算问沈太妃留他做什么,明蕙自己却说了,她从袖中拿出一个小荷包来,道:“这是太妃娘娘给我的。”

见元真没反应,她又补充道:“太妃娘娘让我带着你好好转转,花费多少都她来出。”

沈太妃留她自然不只有这一件事,可却只有这一件能跟元真说。

“不用了。”元真道,“我自己有钱,怎么好用太妃娘娘的钱。”

“给都给了,太妃娘娘一定不肯收回去的,你若是不要,便只有便宜我了。”明蕙掂了掂荷包道。

元真笑了一下,“那你就收着,算是央你带我去游玩的钱。”

明蕙挑眉,“那感情好,不过我们好像并没有约好要一起出去。”

在寿宁院明蕙回给沈太妃的话只是托辞,明蕙其实并没有说过要出门。

她把小荷包塞到元真手上,“灯会这种东西我最不喜欢,逛来逛去也就那样,没有新意,你带着这钱,就算是我陪你逛过了,我也好回去交差。”

“你不喜欢灯会?”元真有些惊讶,“可是你不是很清楚京中的集市铺子吗?”

“我只是恰好了解而已,”明蕙跟着元真进了四方斋,“我爹爹最喜欢往这种街巷里去,一头扎进去就不知道回来了,我怕他不知道底细被人诓了去,所以就多打听了些,有时候我说个点心让我爹带回来,他在心里记着要去给我买,也就不会在外面过夜了。”

元真自打住进成王府之后,还没见过这位循郡王表舅,她倒是也听说过一些流言,只是与明蕙话中的不像同一个人。

明蕙耸耸肩,“他们都说我爹没出息,但我觉得没什么,我爹只是个闲散郡王,打不了仗入不了仕,会的多了还要招人猜忌,还不如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平平淡淡的就很好。”

她说得在理,穆家就是因为太打眼,所以才在山东沉寂了十数年。

采兰端上了她刚做好的月饼来请明蕙和元真品尝。她每次做些什么新奇东西元真都是满口夸奖的,明蕙这样挑挑拣拣,倒激起了采兰争强好胜的心,她放下盘子也没走,就在原地等着明蕙会说什么。

明蕙冲她吐吐舌头,“月饼很好吃,但你站在那里挡住了我的光,减分。”

采兰大惊,没想到堂堂一个县主竟要这般为难一个小丫头,转过身去突然又明白了,立时怒道:“县主诓人,我这里根本就没有光。”

明蕙被她逗笑了,她咬了一口手上的月饼,对元真道:“你身边的丫头都很好玩。”

方槐正好进门,听到这句话脚步一顿,不知道明蕙这句“好玩”是从哪里得出来的,她把名册递到元真手上,道:“这些要送回济南府的名单,姑娘看看可有什么遗漏的。”

元真伸手接过名册,顺手从笔插上拿起一支笔,划去了一部分,又添了一些东西上去,明蕙不小心瞥到了元真的字迹,问道:“你字写得真漂亮,学得是欧阳体?”

元真将要落笔的手一停,冲明蕙点点头,“你练的什么字体,我猜应该和我不同。”

“你猜得对,我练得是柳体。”明蕙道,“欧阳体都是你们这些小古板喜欢的。”

元真不算小古板,但她也没反驳,只笑笑道:“练欧阳体可以静心。”

明蕙把一个月饼啃完,“我没有什么心需要静。”

柳体起落果断,确实很合明蕙的性子,明蕙莫名对元容很感兴趣,便问元真道:“你家那位仙子练得是什么?”

元真听到她对元容的称呼无奈一笑,但也认真得回答了这个问题,“二姐姐并没有专学过一家书法,取得是百家之长,她更喜欢行书,王右军和颜公的字她都临过,不过她更喜欢黄子岑的字。”

黄子岑,前朝的一位“诗书画”三绝才子,他的画如今看来只是精巧,可那一笔字写得却极为磅礴大气,引得无数人学习效仿。

“云中仙子竟也喜欢黄子岑,”明蕙想了想元容那张脸,若有所思道,“这倒是看不出来。”

“一个人喜欢什么字体也看得出来吗?”元真把改完之后的名单交给方槐,放下笔看着明蕙。

明蕙摇摇头,“那倒也不是。”

虽然不至于看得出,但总不至于差别这般大。

明蕙想了想道:“我有个堂哥,和你二姐姐一样,周身气度与凡人丝毫不搭边,一看就活像个神仙投错了胎,也很喜欢黄子岑的字。”

明蕙的堂哥自然和她一样也是皇家人,元真没问是谁,只笑了笑道:“那倒是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