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由于提升产品品质要求,为谦进了一批很贵的进口原料,家瑞比为谦还要紧张,近百万的货属于食品,运输要求高,一旦丢失、损坏,就算可以理赔、申述,漫漫过程中,受影响最大者还是买家,所以家瑞为了这批货,决定亲自去港口接货。

提前去了丞轩家里,家瑞反复给自己和为谦解释,请丞轩原谅,这么隆重的大日子,两位好朋友为什么没办法来参加开业典礼。

童话面包坊开业,新鲜、漂亮又美味的产品摆放干净整洁,音乐和鲜花气球做出来的气氛时尚又暖人心,两位店员和老板娘齐齐下场招待来客,丞轩不方便做事,只好坐在柜台里,戴着酷酷的墨镜,借助读屏软件帮助收款、记账、换歌。

为谦的家距离童话面包坊真的近,但为谦坐在家里,没办法看到开业的情况。

就在昨天,为谦已经穿好了衣服准备出门,鬼使神差的想起昨晚做的饭菜,剩菜还在垃圾桶里,连忙撑了肘拐一步一步去厨房,站在垃圾桶旁,他小心把重心移到左边肘拐上,松开右手抓着拐的手,慢慢弯腰去提起垃圾袋,手指勾住垃圾袋,再次抓稳肘拐扶手,为谦扭身朝门口走去。

刚从轮椅里站起来,他没穿鞋子,自然也没穿支架和足托,瘫痪的右腿无力伸直弯曲垂在身侧,右脚尖只得绵软的拖在地板上,瘫腿被他撑着肘拐,一步一步甩动前行,脚背翻过来拖沓前行也不在意。

走到门口,为谦两只拐挂在胳膊上,左手扶着门框,右手打开门,弯腰吃力伸出手去,把垃圾放在门口侧边。

垃圾袋刚脱手,他右边脚踝撑不住右腿,软软的翻转塌了下去,并不着力的右侧肢体还导致他身子微微震了一下,可为谦此刻偏偏早松开了肘拐,左手仍抓着门框的,身子瞬时朝右边偏过去,右手来不及撑好拐杖维持平衡,玉树倾倒般整个人朝门外摔了出去。

出门之前,把垃圾袋放在门口,其实是独居的为谦常常会有的一个举动,但他今天太过大意,既没给瘫痪的右脚穿支架,又松开了肘拐去扶门框,发生失去平衡事件,只有摔倒一个结果。

摔在门口地砖上,好久没办法起身,为谦对自己脆弱的腰不敢大意,只好找来家瑞,去医院拍片子确定伤情。

躺在医院的移动床上,为谦被家瑞和厂里两位工人帮忙搬搬抬抬,终于做好了检查。

医生诊断骨头没有损伤,但肌肉韧带,软组织都有伤,为谦这种身体,肯定是至少要卧床一周的。

“请个护工来家里吧,那边我也不能不去,为谦啊,你是不是故意的?”盯着医生给为谦腰上缠了一层又一层的弹力绷带,再把织有金属网的腰围给他紧紧扣好,仿佛穿了个小马甲。家瑞估摸着,为谦摔这一下,接下来好多天去洗手间都成了难题,更别说起身出门了。

“别满嘴跑火车了,我躺两天能好,不需要护工。你好好做事,今年的年终奖,就看这次新品是赚还是赔。”身边多一位24小时护工?为谦宁愿自己照顾自己,也不要有外人在家里。

“绝对不能走路、不能用拐杖,饭菜我给你订,按摩师、理疗师已经联系好了。你好好养身体,千万别再受伤。”家瑞很紧张为谦,想想曾经为谦只能躺在床上的样子,他觉得为谦脆弱的身子真的承受不起任何伤害。

“嗯,我也不想摔跤啊……唉……”他倒是想走路,可是坐起来都疼如针扎,腰疼像是折断了一样,右腿不知道疼,但为谦已经看到,自己右边大腿、小腿全部淤青,如果没有外力给它按摩、涂药油的话,恐怕这条蜷曲僵硬的腿,很久很久也没办法戴支架,恢复速度太慢。

已经瘫了一条腿,如果腰和剩下的腿再出问题,丧失行走能力的结果是为谦不敢想象的,生性要强的人,也怕更加严重的伤病到来,所以,为谦才乖乖卧床不敢乱动,十分听医生的话。

听家瑞说起没办法来庆祝开业,董悦并不在意一些虚礼,反而对为谦的伤情感到担心,于是打电话过去,她想问个究竟。

“为谦,花篮收到了,谢谢你。我今天开业,你却受伤了没办法来,真的是太遗憾了。还说要看看大帅哥老板,是否风采依旧呢。”

“对不起,董悦,今天开业大吉,可惜我去不了,改日我做东小聚一下,作为赔罪。”

破碎慵懒的男声诚意满满,董悦听到为谦说话,已经完全释怀了他没办法到场的遗憾。几年前,他们见过一次,她对为谦高大帅气,却残疾还蛮严重的身体印象过于深刻,以至于现在他们通过严丞轩更加熟识后,虽然还没有“正式”见面,却已经由“普通合作伙伴”友情升级为“好朋友”的关系,还有些不适应。

“我可是专业的,哪里轮得到你做东请吃饭呀?以后呀,我这里就是你们几个好朋友的私家厨房啦。”心直口快的董悦颇有大姐姐风范。

孟为谦是她男朋友的好友,董悦跟男友说要来白城生活发展事业,丞轩当然受宠若惊,发动自己所有的力量来帮助女友。

做为丞轩最好最好的朋友,家瑞、丞轩自然全力帮忙,结果真的是为谦帮忙找到的门面,被董悦看中,最终面包坊开在这里,正式在白城迈出了发展事业的第一步。

外人看起来温柔晴朗、甜蜜温馨的开业典礼,其实各种杂事多如牛毛,董悦忙活了一天,只来得及给严丞轩按时喂水、喂药,给他准备午餐,自己却连一口水也顾不上喝。等她终于手握一杯香橙茉莉茶可以坐下休息的时候,猛的想起来,马路对面小区里,有一位“伤残人士”正卧床在家。

“轩轩,没人照顾为谦吧?不然,我们过去看看他?”她开始跟男友商量,并不会越界直接去照顾。

“他,哎呀,我们太忙了,也不知为谦吃没吃饭,吃了什么。”从电脑那里抬起头来,丞轩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比董悦的反应还要慢半拍。他站起身,手指轻拂桌沿迈出来一步,摸到了董悦的手,忧心说道,“悦悦,你也没吃饭,对不起,我不会做饭……”

摸了摸男友耷拉下去的嘴角,董悦态度轻松的劝慰丞轩,“别闹了,我这里哪一个不比你会做饭啊?你等着,我去看看年年准备了什么。我们虽然不会护理人,但给为谦送饭不成问题。对了,他喜欢吃什么啊?病号饭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么?”

丞轩太感动了,他握住董悦的手,急忙说道,“为谦自己可以独立生活,但他现在摔伤了,我们吃什么,给他送一份就可以,他呀,挑剔的是食物是否干净,并不是挑剔食材和口味。”

说了一句“明白了”,董悦朝后面厨房走去。

她一边给为谦打电话,一边查看年年准备好的晚餐,“为谦,抱歉啊,我辜负了家瑞的嘱托,让你饿了一天,我马上让外卖员给你送晚餐去,放在你家门口玄关,你等我的消息。”

电话另一头,躺在床上握住手机的为谦,才是觉得不好意思的那个人,“董悦,谢谢你,我家里很多吃的,真的不用再给我送。你今天第一天开业,一定特别忙、特别累,我们做为丞轩的好友,没能到场祝贺,更没帮上一点忙,怎么好意思让忙了一天的人来送饭呢?千万不用管我,我这边一切都好。”

“我才没时间去你家,叫人跑腿,你不用不好意思。饭是我们也要吃的,只是给你带了一份,自己做的,十分干净,你放心吃吧。”一点拒绝的机会也不给他,云淡风轻的对话间,董悦安排好了一切。

“还是不要吧,我胃不好,不能吃太多甜食。”这大概是为谦最后的借口。

“啧啧,你以为我这边都是甜食呀?是我店里最好的师傅做,你等着品尝美食吧,包你满意。”说完董悦便挂断了电话,不再给他找借口的机会。

由于丞轩的原因,董悦更多、更真切的体会了残疾人的不容易,她见过的孟为谦拄双拐,双腿带着明显的残疾,行动十分不易。昨晚得知他摔了一跤,伤了腰、腿,本来就不便的身体无异于雪上加霜,再让他自己做饭,太勉强了些。

低头摆弄手机,很快董悦把为谦的地址发到了许年年手机里,站在年年身后,看到几样餐食已经都准备好,董悦抱歉说道,“年年,我给你发了一个地址,在我们店对面。这位孟大哥是你丞轩哥最好的朋友,昨天摔伤了腰,现在在家里起身都困难,偏偏你丞轩哥另一位好友家瑞有事出差,照顾他我们不敢大包大揽,但给病人做饭、送饭这个活,被我揽下来了,只好辛苦你,去给孟大哥送饭。”

家瑞、为谦,年年跟在董悦身边,丞轩这两位好友她早已在耳朵里“熟识”,听了董悦的话,年年点点头,立刻动手打包食物。

仔细看了看董悦发来的地址,蓝月湾4号楼,许年年恍然大悟,马路对面的小区不就是么?包好食物,看了看刚煮好的茶,忙活了一天,许年年是打算给大家煮茶喝,暖胃、也驱散疲劳,她拿起杯子喝了两口,随手也打包了一杯,赠送给这位“伤员”孟大哥。

高端小区,许年年是通过了门口保安小哥的盘问才走进来的,一栋栋四层、五层高的花园小洋房,跟董悦在墨城的家看起来比较像,应该是白城富人小区吧。

孟为谦家单元门口,一株脖子歪的分外优美的海棠,婷婷而立,许年年看到了脚步一滞不禁多瞧了几眼,想起了那句话,海棠花未眠……这株海棠,娇滴滴的,她是睡着还是醒了呢?

来不及细细观赏,她已经输入密码,进入了单元内。

一台电梯有两个门,孟为谦家的二楼几秒钟便到了,电梯门打开,并不似寻常公共区域,而是装修十分别致还有柜子、挂画等装饰,原来是电梯入户,难怪说把饭送到门口玄关就可以了。

第一次进入这样的房子,许年年觉得很高级,她梦想都不敢想能住在这样的房子里,有朝一日,拥有属于自己的小家,她已经满足。但一个打工妹,梦想自己买房,已经是个不切实际的想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