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011

第二天早自习下课。

周起从办公室回来,正要进班,瞥见走廊另一头个身影,挺眼熟。

脚步慢下来。

到门口的时候,正好那身影也到了,拉住他,周起瞥拽住他的那只手。

宋航拽住他以后就松开了:“同学,麻烦你帮我叫一下朝时。”

周起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手仍旧插兜里,看完就移开:“她不在。”

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进了门。

宋航盯他背影,一脸茫然。

那不在位子上坐着呢吗?

宋航找她,还是因为宋星辰,宋航无比烦,手插兜里比周起还拽:“你跟宋星辰说,爸妈明天回来,让她别跟老子闹别扭,不然我妈又说我不让着她了。这次算我错了行吧,不就头猪吗,大不了让她画回来,她踩狗屎那鞋都是我给她刷干净的,我做的还不行?”

朝时快被他俩笑死了,怎么能这么幼稚,为了个破试卷吵了好几天架:“你找我就这事儿?你自己不能跟她说?你每天来找我搞得我们班同学还以为我跟你有一腿,天天传你追我。”

宋航像是听到了什么特别搞笑的事儿,噗嗤一声:“我看上你?”

宋航笑得特别欠:“哈哈哈哈比宋星辰踩狗屎还好笑!”

朝时瞪他:“我都烦死了,你还笑,下次直接找宋星辰别找我,被你们气死了。”

宋航笑个没完:“哈哈哈行行行,那你把宋星辰哈哈哈,叫出来。”

朝时深吸了口气,他们三个一起长大没错,但其实中学后跟宋航接触的就少了一些,因为宋航天天除了采风画画就是打游戏,朝时跟宋星辰都不会,宋航每次都嫌她俩菜,说你们俩这智商,蜘蛛纸牌都玩不明白别给老子添乱了。逐渐也就玩不到一块儿去了。

现在看他这德行吧,属实有点想踹,影响不好,她只能抱臂,不爽地蔑他:“宋航,几年不一起玩儿,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越来越欠了。

“我不笑行了吧,你快点叫宋星辰出来,要上课了。”

“哦对了,”宋航往她座位那看了眼,说:“你那同桌,眼睛不太好使吧,我刚想让他帮忙叫你一声,他说你不在,我一看,你俩还坐一块儿,从门到你们位置这么近他都没看见你。”

朝时随着他的话回头去看周起,没觉得有什么异常:“有吗?还行啊。”

没发现他近视啊。

两节课过后,朝时终于忍不住了,问周起:“你能看见黑板吗?”

正上课呢,她突然开小差,周起坐她身后没反应过来:“什么?”

朝时面向黑板,目不斜视,身体往后退,后背贴去他跟前,感觉离得特别近了,又用气音小声问:“你能不能看见黑板上的字?”

她是突然凑上前的,身体蹭他跟前,只有两寸的距离,衣服褶皱拉紧,后背的蝴蝶骨轮廓可见,翘起的头发丝蹭在唇边,有淡淡的香味。

周起身体凝滞。

指节捏紧笔帽别扣,她说的什么,则是一个字没听见。

见他没有回,朝时继续道:“你别不好意思说,近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戴眼镜会加深度数的。”

讲到这里,朝时顿了顿,想到什么,认真地说:“而且,你戴眼镜也不会不好看的。”

朝时说的是实话,她在脑子里想了一下,周起的五官应该跟眼镜适配度很高,那种金属框边的眼镜其实一点也不呆板,她想推荐一下。

而周起听完却好似没有反应,没有动,也没有回她,朝时甚至感觉不到他的存在,片刻后,才听到呼吸声缓缓落下。

声音沉下去,带着气音,催促:“坐回去。”

周起就这点,朝时挺烦的,不就是带个眼镜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偶像包袱这么重,他整天累不累?

她本来想发作,忽然想起昨天体育课他绊倒人把刘达裤子扒了那事。

有恩得报。

朝时好脾气地认真劝说:“其实近视眼矫正手术也挺好的,好像要看眼底条件,你可以考虑一下。”

这样就不用戴眼镜了。

周起不知道她哪冒出来这些毫无根据的话,略微一哂:“谁跟你说我近视的?”

朝时背对着看不到他,但光凭话里都好像能看到了他不怎么爽的看戏般的眼神。

难道她猜错了?

“宋航啊,他说他来找我想让你帮忙叫我,你说我不在,他问你是不是眼神不好,那么近都没看见我。”

“哦,”周起冷淡了几分,又转而轻谑嘲弄,哼笑:“你那发小?”

朝时听出有一丝丝的不对劲:“他猜错了?但他说……”

周起没等她说完,冷不丁反问:“他说你就信?”

这是什么逻辑?

朝时觉得这样跟他掰扯他可能听不清,又往后移了移,扎着的丸子头擦到他侧脸,周起偏头躲了一下,但前面的朝时没有感觉到。

几根头发丝在吊扇吹的风里轻轻扫着他的喉结。

有一下没一下。

周起喉结滚了滚。

朝时持书遮脸,嘴巴喋喋不休:“这不是信不信他的问题,我这是关心,你要真近视,那肯定要想个办法呀,不能就这样将就吧,都高三了,关键时刻掉链子。”

“再说了,宋航从小我们仨儿就一起玩儿,他就是我哥,我信我哥有什么不对?”

说到这里朝时就觉得无语,她是独生女,因为她妈跟宋星辰兄妹妈妈是闺蜜,打小一起玩,宋航就像她亲哥一样,梁晴天天在那八卦乱猜,搞得好多人来瞎问。

周起听完,停顿了一会儿,再说话的时候,呛人的感觉一扫而空:“嗯。”

他道:“坐回去。”

“你真没近视?”

周起舌尖顶上颚,一字一顿,声挺不耐烦,在压着:“我当时想题,没注意看,行不行?”

朝时:“那你早说啊,害我以为……”

蔡宏终于受不了,竹竿啪地一声敲在讲台,一声巨响,竿尖直指朝时:“我忍你很久了,我看你那么多次,还讲话还讲话,高考怎么办,靠作弊吗?”

刚骂完,下课了,蔡宏哼了一声,甩下书:“下课。”

蔡宏准点下课,就这点好。

朝时吐了吐舌头。

转身坐回桌前,手伸到周起桌子,松开手,放下一颗薄荷糖。

朝时:“谢谢你昨天为我出头。”

周起瞥一眼糖,眉尾扬了扬,根据朝时的观察和经验,他心情好的时候眼尾眉梢都要比平时扬得更高点。

再往下,嘴角也扬上去一点,身体往后仰,下巴指桌子上的薄荷糖:“我不吃糖。”

“我知道,这是无糖薄荷糖,不甜的,但我感觉还有点苦,不知道你……”

一个声音插/进/来:“什么糖,我也想要一个。”

陈泉插到两人中间,弯腰低头看朝时,笑眯眯,擦周起肩膀强行挤进去,占满了周起跟朝时之间一点空地都没有了。

朝时看他就有点头疼,但也不好拒绝,往后面撤了撤避开他,又掏了一颗:“给你。”

陈泉开心得像个傻子,从她手里接过去,扬了扬:“谢谢。”

人总算走了,朝时呼出口气,想了想,把周起桌子上的拿走:“是不好吃,算了不给你了。”

周起忽然道:“放下。”

声音冰凉。

嗯?

朝时扭头,周起刚刚还扬着的眉眼现在拉下来,嘴角拉的极平,眼盯她手里的糖,看起来很不爽:“送了还想收回去?”

刚不还说不要的吗?

又怎么了?

行吧。可能他就喜欢无糖的薄荷糖。

朝时放下了,又从校裤兜里掏出来两块:“那都给你,谢谢那天晚上爬窗户扶我。”

今天轮到朝时去擦黑板,她过去,拿起黑板擦垫脚去擦。倒数第二路过讲台,看见讲台上有个小竿:“这不老秃子的吗,忘拿了?”

朝时被吸引过去,她终于知道他叫什么了,冯齐。

冯齐拿着小竿,清了清嗓子,站讲台前学着蔡宏的口吻:“都别低头,看着我,你看你们这个样子,懒懒散散,一点也不紧张,马上就高考了,还是吊儿郎当,像什么样子!”

他学得太像了,声音语态一模一样,好多人看着他,捧腹大笑起来。

朝时心血来潮,戏瘾也上来了:“来,给我。”

冯齐把小竿递给她,朝时也站在讲台前,小竿嗑了嗑桌子,清嗓子,抬起小竿一指,随手就指上周起:“你看看你,天天懒懒散散没睡醒似的,别以为上次考得不错就能松懈了,我告诉你,这世界上多得是比你厉害的,拽的什么,你考第一了吗?”

周起眉角动了动,勾着嘴角,意味不明地吸了下腮帮。

冯齐:“操太像了,姿势都跟老秃驴一模一样,不愧是你。”

朝时得意地叉腰,像蔡宏一样挺着肚子,转身去指冯齐:“我忍你很久了,从上课起你就不老实,不是睡觉就是找人说话,你看你旁边的人理你吗,别人都好好听课,就你不听……”

冯齐朝她挤眼睛,朝时不解:“干嘛?你眼抽筋啊?”

她继续叉腰:“我看了你这么久,还讲话还讲话,高考怎么办,靠作弊吗?”

下面鸦雀无声,宋星辰使劲咳嗽了几声,挡着脸让她往门口看,朝时停下来,冯齐也朝她使劲努嘴使眼色。

朝时回头,蔡宏就跟她叉着一模一样的腰,挺着啤酒肚,站在她身后……

静静看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宝贝每天都在社死。

——

周起:他说你就信?

宋航:来自大舅哥的关心,别不识抬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