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霓虹夜

浦江边,十里洋场。

一幢老式三层洋楼改造的餐厅,楼顶露台搭满五彩小灯,将八月末的夜色烘托得愈发火热。此刻挤在这一方小天地的四十来号人,男的衬衫西裤,女的长裙礼服,个个打扮精致,端着漂亮的香槟酒杯热闹地庆祝。

露台上环形花架两边分别系了一只巨大的充气球,一个上面写着“十年”,另一个写着“微光”。

S市小有名气的广告公司,今日迎来十岁生日。其创始人林微刚过不惑之年,依然身材匀称,穿着火辣的低V露背长裙,笑容满面地听着面前这帮年轻男女的奉承话。

渐渐地,她实在受不了他们的嘻嘻哈哈,拿香槟指向其中一个说:“你们别忘了恭喜小梨呀,她今天升职加薪啦!”

果然,闹麻麻的人群立刻调转枪头,齐刷刷对准了被老板点名的新晋组长。

“唐梨,恭喜恭喜!什么时候请我们吃饭?”

“喂唐梨,不能只请你们创意部哦。”

“唐梨,你头发挽起来显得脖颈线条好好看......今晚的眼妆也很漂亮......”

“平时没注意,原来唐梨也是一枚小美人。”

“我就说嘛,唐梨可以来我们客户部,保证提高成单率。”

......

被一堆口水话恭维不已的唐梨本人全程只有边招架边后退,一个劲儿地点头说“谢谢”或者“好”。最后退到角落,她的脸已烫得不行,连带眼睛也开始泛红,盈满了水汽。

“好啦你们,别闹她了。”客户部高进笑着进来打圆场。

这个小姑娘是他看着进公司,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高总监,你心疼啦?”

“哦-----”

一句瞎起哄掀起一波嬉闹,有人把放在露台的花束塞到高进怀里,声势浩大地鼓动他去给美人献花。

“高进!高进!”那几个恶作剧小子手打着节拍高喊。

当然,起哄中的几个女声也毫不示弱,齐声高叫:“唐梨!唐梨!”

女声更加尖锐,穿透力如同锐利的猫爪,挠破空中相隔的一扇窗。紧挨洋楼的一棟高楼,第五层餐厅包房的窗户猛地被人推开,一抹高大的身形站到了窗边。

夏夜热浪扑进冷气十足的房内,没了双层隔音玻璃阻挡,露台上的噪音直击耳膜。

“这些人越来越吵,傅总,要不要让人去打个招呼?”

“不用。”被叫傅总的男人两手撑在窗沿,幽深的眸子直直投向露台,像是预备看几眼热闹。

见状,原本坐着的另外两个男人也纷纷起身,围拢过来。

“好像是公司聚会......啊是微光,一家广告公司。”说话的是干了小半辈子投资的资深投资人万宇良,S市大大小小的公司他接触得不少。

“这家公司的老板我倒认识,傅总以后要是需要做广宣,我帮你打招呼。”

说到这儿,露台上又掀起一阵大呼小叫----因为捧花的男人终于把花送到一个女人手上。

“该不会是求婚吧?”这次开口的是助理梁成。

“这么浪漫?”万宇良接话,“两个人身形看上去挺登对,可惜看不清脸......咦,不是求婚吧,都没有送戒指嘛。”

“大概临时起意,戒指还没买。”

“哈哈,有可能。”万宇良感慨:“还是年轻好啊!夏夜时光,浪漫无忌,连爱情都能随心所欲。”

高大男人眼底雾色越发浓厚,按在窗沿边的手背青筋暴突。

浪漫无忌,随心所欲......

“彭----”地一声,窗户被那只手凌厉拉上,再度隔绝了外间的热浪与高分贝的喧闹。

而对面露台的狂欢还在继续,但大家的目标已经转移。唐梨终于得以脱身,躲在角落里喘息。

“你还好吧?”高进大大咧咧走来,她连忙朝他摆手,示意他别过来。

“没事,他们找到新乐子,不会再闹我们。”他脸上的笑意加深,“还有,他们刚才瞎起哄而已,你别放心上。”

唐梨点了点头,选择相信高进。毕竟他是公司老人,这种玩笑场面见得多,不似她大惊小怪。

“不过,真不考虑来我们客户部?”

“高总监就别笑话我了,”唐梨求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陌生人说话都紧张,还是文案创意适合我。”

“嗯,我一直欣赏你有自知之明。”高进调侃,“看来文敏悬了,她的位置恐怕过两年要受到威胁喽。”

“高总监......”她再度求饶。

文敏,她们的创意部总监,她的顶头上司啊。

“你这个人就是不经逗......”高进话说到这儿,指给她看繁华的江岸。“想想三年前你为什么来S市?如果没有野心,你永远无法在这里真正扎根。”

洋楼向江的一侧没有遮挡,一望无际的霓虹闪耀两江,在夜色里璀璨夺目。

唐梨承认高进说的没错,要在这样的大都市打下立身之本,没有上进心就是天方夜谭。可是,当初她偷偷跑来这里是为了扎根吗?

“毕业后打算去哪儿?”

曾经在另一个城市,也是夜晚开满霓虹灯的马路上,身侧的男生忽然这么问她。

“你呢?”

“怎么,想跟着我?”

“不是。”

“那就别问。”

“是你先问我的。”

“呵,行,爱说不说。”

男生漫不经心的语调就像昨日,在她来这里的三年不时回响在耳边。阵阵热风吹来,唐梨轻轻拍了拍脸,不让自己继续陷入逝去的回忆......

周一早上,当大家还在回味周五晚上的狂欢,林微突然召集各部总监开会。通常这种情况,不是捅了大篓子,就是来了大单子。唐梨心想,最近公司业务平稳,应该是后者。

等总监会结束,文敏在创意部的例会上一官宣,果然给她猜对了。

“一个新科技公司,刚在上海注册不久。据说创始人打算拉上大笔资金注入公司,所以应该是块肥肉。微姐的意思让客户部马上去对接,我们创意部先着手研究公司资料,等客户部反馈要求后尽快出提案。”

说着,文敏把“泊娱智能科技有限公司”几个字用水笔写在了白板上。

“文总监,客户没给我们资料吗?”唐梨有个疑惑。

“没有。是一个中间人打电话给微姐,说有这么个机会。”

众人这下明白了,原来不是客户自己找上门的。文案一组组长陈洁手速极快,已经从网上搜出这家公司,发在了微信群。同时,打开了投屏。

唐梨跟其他人一样,抬眼看向投影。翻过两个页面,一张创始人的照片陡然出现在大屏幕上,唐梨瞳孔猛地一缩。

屏幕上的男人西服笔挺,浓眉高鼻,五官俊朗。

“哇,帅哥啊!”

“快看看帅哥介绍。”

大屏幕上又翻出有关创始人的新闻稿。

“傅言......美国M大计算机工程硕士,本科B大智能科学与技术......”

“唐梨,是你校友呢!”

“唐梨?”

“哦。”唐梨回过神来,继续关注大屏幕。

然而新闻稿短小精悍,关于傅言的背景就只有相关学历。就连本人照片,也仅有刚才那一张。

“行吧,想看什么资料回去自己找。”文敏最后叮嘱一句,“微姐说了,这个泊娱必须拿下。陈洁、唐梨,你们两组各自努力。”

意思就是两组都要出稿。

“是,总监。”陈洁回应果断干脆。

唐梨慢半拍地也应了一声。散会时,她垂头走在最后,被文总监叫住。

“你有什么事?”

她茫然地摇摇头。

“那怎么一直走神?”

“......”

“你看看陈洁。”

一句话包含所有。

“我知道了,文总监。”

“唐梨,”文敏最后不忘敲打她,“你得带领你的组员加把劲,我不会看高进的面子偏袒你。”

高进确实挺照顾她,不过从来不会假公济私。放在平常唐梨会辩解,但此时她却没那个心思。

“哦。”

唐梨回到工位,尤思佳和范梓琪就围过来。她们俩现在是她手下的组员,却是比她早半年进公司。

“压力别太大,比输了也没关系。”

“就是,我们又不是没活干。”

唐梨三年前加入公司,一直与她俩共事,还算比较了解她们做事的佛性。所以这话既有点安慰的意思,也是她们真心所想。

也是她运气好,碰到两个缺乏野心的同事,要不然她一个后进者,怎么能在上任组长离职后顺利接任组长呢?

创意部两个文案小组,平时都忙各自的项目。除非很重要的客户,或者必须拿下的项目,否则公司不会浪费资源让两个文案组打擂台。

其实唐梨也没有太大野心,但......她的眼前又闪过那张脸......

三年不见,现在机会突然来了,第一反应是想抓住,可转念又觉得好笑----她去把三年前应该坦诚的羞耻摆到他面前吗?

唐梨在笔记本上打开那张照片。

以前他的头发没这么短,眼神也不似这般犀利。印象中,也只有他居家与休闲的画风,从未见过他西装革履的样子,又拽又酷。

创始人......

唐梨不自觉地弯起唇角。

看来从学校到现在,他一直都是她只能仰望无法企及的明星。

傅言,B大轰动一时的风云人物。

从大一开始,唐梨就听说了这位外院的大帅哥。她们新传学院女生多,最爱八卦外院的校草,对每一位风云人物了如指掌。

虽然都是大帅哥,但唐梨唯粉这位拽哥。

说起来,比他高冷的大帅哥有之,比他更学霸的有之,比他痞气不可一世的也有,但她眼里偏偏只有他。这一点,连与她做过四年的室友也想不明白。

傅言的名字在校内流传已久,真正引起轰动的是大三下学期凭空消失、大四快结束之前又突然闪亮回归。空白的一年他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谁也没有独家爆料,倒是各种小道消息漫天飞。

而这一年,对唐梨来说,是她的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傅总:跑了三年,该抓回来了!

一篇慢热细水长流,希望能慢慢打动你。

茫茫文海,进来就是缘分,收藏起来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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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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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本《不可一世》,对手变情人,双A双强/打脸火葬场/熟男熟女/智性恋,专栏预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