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病了
傅言咬牙切齿的声音像一道道惊雷,将唐梨整个人打入恐惧的深渊。
她做过的最为不耻之事,宁愿一辈子不见他也不想让他知道的秘密,竟然就这么不堪地、经由他的口宣之而出......
唐梨的心不住地下沉,又害怕又惊慌地任他一点一点撕碎自己的羞耻心。
“五十万伺候一个精神病,是不是后来觉得亏,戏没演完就跑了?”
箍住她手腕的力道一下子收得更紧,傅言朝她躬身凑近,嘴角勾着森然的冷笑。
“唐梨,别在我面前继续假装纯真无瑕的天使。广告能赚几个钱?再委屈自己伺候我一年,拿到的钱差不多够你在S市买一套房。怎么样,这回应该不会觉得亏?”
......
被羞辱的委屈让她不知从何积攒了力气,曲起的膝盖重重顶向他的腹部,双手被禁锢的力道瞬间失了大半。
唐梨奋力挣脱,不顾一切推开他,夺路而逃。
她飞快地乘电梯下楼,一路跑到小区门口。正好一辆出租刚到下客,唐梨迅速上车关门,催促师傅快点开车,似乎再晚一点就有追魂夺命的猛兽追上来。
凌晨的街道,安静的路灯与车灯,像虚无的幻影茫然在她眼底流转。
她不敢闭眼睛,怕动一下眼皮就会有东西流出来,亦或眼前一片黑暗的时候,刚才那些可怕的声音又会冒出来......
好不容易到了公寓楼下,唐梨一鼓作气跑上三楼,想开门时发现自己没拿包。
当时,她只来得及抓起躺在身边的手机。
“还以为你在同事家不回来了......”来开门的王芳迷迷糊糊地说完转身就走,然后觉得不对劲,又转回来问:“你不是带了钥匙?”
门在身后关上,忍了一路的眼泪一行一行流下来,无声无息。
王芳顿时被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惊醒。
“怎么回事?”
唐梨就地蹲下,埋着脸呜呜大哭。
“究竟怎么了?”王芳傻了眼,又是劝又是哄。好不容易等她哭完一波,才把人弄到沙发上。
结果触景伤情,一看到沙发,唐梨又开始哭。
认识她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她哭得这么伤心欲绝。王芳是知道她没交男朋友,所以心里有点发毛,生怕她是在同事家遭遇了什么暴力事件,暗想如果确有此事她该怎么开口安抚好友,怎么带她去报警......
“小梨,你别怕,有我在呢。”等她哭的没那么厉害,王芳又开始劝。“你跟我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我把广告做没了......”
“......”
王芳回了回神,想起之前她提过的那个因为校友关系“抢来”的广告。
“这个广告没了,还有下一个嘛。”
“不一样......呜呜呜......”
看着又哭上劲儿的好友,王芳哭笑不得。瞎担心了半天,结果因为一个广告。
折腾到大半夜,两人才各自回房睡觉,早上都起晚了。
唐梨基本没睡着,脸色不好看,两只眼睛又红又肿。她听了王芳的话,休半天假,回床上补眠。
王芳临走前还嘱咐她不要胡思乱想,让她觉得挺惭愧。她不是故意瞒着王芳,可事关傅家的隐私,她不能说。
稀稀拉拉睡了半天,唐梨起来吃了点东西,好好收拾一番,勉强出门去了公司。
高进上午来工位找过她,下午看她进来,以找她开会为由把她叫进没人的会议室。
“生病还是有事?”他指的是早上没来的缘由。
“没有......就睡太晚,早上起晚了。”
高进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开口对她说:“早跟你说过别管其他人胡说八道,你越在意,那些人八卦起来越有劲。”
“我没在意。”
“那就好,回去上班吧。”
找她就为了说这句话?唐梨还以为他要追问梁成那边的消息。
“高总监,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早该拿到泊娱的广告了。”
听她这么一说,高进皱起眉看她,最后翻了个白眼:“我刚才的话白跟你说了。”
从那天起,唐梨没再联系过梁成,也没再收到过傅言的消息。而关于泊娱广告的议论,从之前谁都以为搞定,到现在谁都以为没戏,逐渐也在公司没了声音。
然而快要放国庆长假之前,这个断片的故事又离奇地在公司里续上另一个结局。
-----泊娱要跟微光签广告合同了。
第一手消息是中间人告诉林微的。他受林微所托,一直在帮忙与泊娱斡旋。不过据说傅言那段时间生病,提案压在手里没时间看。就在这两天,傅言已经批示,广告稿没问题,会放给微光来做。
高进也在第一时间与泊娱的企宣取得联系,证实了这一消息的可靠性。怕夜长梦多,三天两头往泊娱跑,很快双方签订了正式的书面合同。
项目起死回生,最高兴的当属忙前忙后的高进。他小范围地请了几位同事去庆祝,其中就包括唐梨组三人。
这件案子没戏那段时间,她们受了多少风凉话,尤思佳和范梓琪跟高进一样,一肚子窝囊气都被现在的喜悦冲到万里江河去了。吃过饭在KTV包房,三个人一个接一个地引吭高歌。
唐梨坐在里面听她们唱歌,却无论如何没法高兴起来。纠结半天,她终于没忍住给傅言发了一则短信:【听说你病了,现在好了吗?】
一直等到K歌结束,没有收到回音。
回去的路上,唐梨又给梁成发了一则短信。
【梁特助,傅总的病怎么样了?】
她隐隐有些冲动,如果梁成也不回,她就马上去傅言家找他。
没过一分钟,梁成回她消息:【傅总回B市了,我没跟着,唐小姐想知道什么直接联系傅总吧。】
放下手机,唐梨忽然有点害怕,可能再也不会收到他的任何回应......
国庆前最后一天,唐梨回了老家陪爸妈。七天的假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似乎刚习惯耳边的唠叨又该走了。
带着爸妈准备的家乡风味,唐梨提前一天返回S市。
稍作酝酿,她在上次国庆节前给傅言的短信下,再发了一则消息过去:【你在家吗?我给你送点家乡特产?】
不出所料,依然没回应。
王芳还没从老家回来,唐梨把所有的精力消耗在打扫屋子这桩事上,但做完一切过后心里还是空落落的无处安放。最后华灯初上之时,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拎着东西就出了门。
小区、楼号、房号,甚至密码她现在都记得。
但她不敢贸然闯入,按响了门铃。
汲着拖鞋拖拖拉拉的走路声响从门内传来,由远及近,一下一下敲在唐梨心上。她不自觉地抓紧手里的东西,呼吸开始急促。
可门应声而开后,高高的男人站在她面前,却是一个......她素未蒙面的男人,面带询问的眼色看着她。唐梨意外地瞪大眼睛,再往后退两步抬头确认房号。
她没找错门啊。
倒是这个男人先开口问:“找傅言?”
“对......他在家吗?”
“他不在,你是......”
“我......”唐梨说不出我是他朋友这样的话,“我给他送点吃的,麻烦你转交给他。”说着,把特产递给他。
“唐梨?”陌生男人嘴里试探性地叫出她的名字。
她狐疑地点点头。
男人了然地笑了笑,说:“百闻不如一见,不介意进来聊聊吧?”
看起来他应该是傅言的朋友或者亲戚,否则也不会呆在傅言家里。唐梨这样想着,所以没有拒绝陌生人的邀请。
“我是傅言的朋友,汤乐澄,和他在美国是校友。”男人先自我介绍道,“前两天跟他一道从B市回来,我不想住酒店,就赖他这儿了。”
“你好。”唐梨打了招呼,又在他送来一杯水后说了声谢谢,这才问起傅言。“听说他前段时间病了,现在好了吗?”
“你知道他什么病么?”汤乐澄反问。
唐梨摇头。
“大概跟三年前有点像吧,情绪低落,不肯理人。”
......
唐梨倏然一惊,杯子里的水差点晃出来。
“他这种说不上好没好,有时候看上去跟正常人一样,但说不定什么时候又钻牛角尖,自我封闭一阵,就像这次。”
“他......一直这样吗?”
“也不是,其实有一年多没发过。”汤乐澄看着她道,“在美国读书的最初两年我见过两次,没这次厉害。你应该见过他发作最厉害的时候。”
唐梨默默地点了点头。
“傅言心里有结。父母感情破裂、车祸、连累奶奶去世,那一长串是他的挥之不去的阴影。而你骗他这件事,似乎让他原本好转的情况变得更糟。他跟我说,是你单纯的温情让他慢慢走出绝望,他那段时间非常依赖你,所以当最后得知自己被骗,他一度崩溃到无法接受......”
唐梨的心被狠狠揪住。
“我想他有了新的阴影,尤其是当有女生想亲近他的时候。你也知道他天生一张吸引女生的脸,在我们学校,想跟他套近乎暧昧的女生可不止华人,但他一点接触的兴趣都没有。后来被一位锲而不舍的美女骚扰得烦了,他就随便抓了我跟人家说,‘我喜欢的是这种’。”
汤乐澄微微摇着头轻笑。
“我本来跟他不熟,就这样隔三差五被他抓去当挡箭牌,慢慢倒成了好朋友,也渐渐听他说起以前的事。”
“我跟你聊这么多,是想解铃还须系铃人,傅言这次遇到你之后又出现情绪反复,大概还是绕不过去心里那道坎。你如果还有一点为他着想的心思,或许能做点什么帮他打开心结,让他不再困扰在被骗这件事上。”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九月第一天,与本文的二次元时间差不到一个月呢。
看文的小天使们,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