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苏醒
当顾司瑶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满是铜镜的地方,她心中不安感油然而生,她回头,又是一面铜镜。
她这才看清楚每面铜镜上都有她不同表情,而镜中人全都不约而同看向顾司瑶。
顾司瑶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已然陷入梦境,冷汗慢慢爬上背脊混合着不知名阴风,吹得顾司瑶脚底发虚,差点儿站不稳。
她咽了口唾沫,勉强润润那干涩已久的喉咙。她不敢抬眼,一直低着头看着地面走,可耳边总是传来女子尖锐的阴笑,偶尔脚下会出现一颗一直盯着她看的脑袋。
顾司瑶总会稳定心神,一脚踢开。窗外时不时传进乌鸦戏谑般的嘲笑,混合着这些折磨着顾司瑶那本就脆弱的神经。
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经历这场离奇恐怖梦魇。
也不知这场梦魇多久才会结束。
她忽觉一侧有人影闪过,警惕的侧头:“谁?”
回应她的只有阴恻恻的尖笑,再无其他。
她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
当那黑影第无数次从她面前一闪而过时,顾司瑶才敢确定是,她奋力追去,却在即将追到之时,听到沈斯年用那似乎包含着深情,唤她的“阿瑶。”
细听之下,似乎还带着哭腔。
面前是即将追到的黑影,脑中是亲人呼唤,所以顾司瑶想都没想决定寻找沈斯年声音源头回去。
黑影什么的,怕是儿时梦魇化身,等日后自会调查清楚。心现在还是活着更重要。
沈斯年候在顾司瑶床边已经十多日,期间就吃过御史夫人送来的桂花糕。
只因御史夫人说是顾司瑶曾经最爱的吃食,若她醒来见你如此狼狈,定会像这吃食般抛弃你。
他才眼含热泪大口大口地吃,也不管自己噎住与否了。
“大哥,你当真不休息休息一下吗?若嫂嫂醒来见你如此,定会笑话你的。”
沈泽清满眼心疼地看着自家哥哥,他从嫂嫂昏迷当天,就一直候着床边,睡觉也只敢睡半个时辰。沈泽清真的看着哥哥本就单薄的身躯瘦得已经不成人形,甚至因胡子多日未清洁,已经长出些来了。
而他那位好哥哥沈斯年在听到他话时,只是摇摇头:“不必了,我怕阿瑶醒来寻不见我。”
沈斯年那双令人陶醉的桃花眼眸竟密密麻麻布满了血丝,却仍盯着顾司瑶那张早已没有了血色的脸蛋一动不动。
他说出那话时,语气带着干涸与决绝。
沈泽清自知他听不进,可还是会劝,毕竟能真正关心哥哥的只有他了。而他们的父亲,却对此事漠不关心,甚至还有些许兴奋。
他也不确定这位所谓的嫂嫂,对自家哥哥什么感情,不过,自己哥哥大抵是真爱她。
温玉初顶着油纸伞匆匆进来,她合上带着些许水渍的油纸伞,往外头用力甩了几下,才放回门边,轻呼一声甩甩双手:“嫂嫂今日可醒了?”
她那带着期许的目光投向床榻,却又在下一秒失望回落。
沈泽清顺着自家阿初目光又顺回,他才装作若无其事翘着个比天高的二郎腿:“没呢,你那边调查怎么样?”
提起这个,温玉初那还算好的精神整个儿泄了气般坐到位上:“没,我似乎还被人盯上了,可能此时正听墙角。”
她意有所指地将整个目光打量房间,最后将目光落在疑似偷盯的那片瓦上,因为刚准备进来时,她就注意到黑衣人上了屋顶。
沈泽清也自是猜到,他伸出一根手指并向上指了指,无声地对温玉初做口型:“在上面?”
在等到她的肯定后,床那边忽得传来动静。
引起两人动静。
顾司瑶醒时,她觉得自己脑袋空空如也,全身上下骨头像被拆卸了那般疼,只是当入目便是沈斯年那双眸子时,似乎所有疼痛都已忘却,只剩下微微鼻酸与心疼:
“沈郎君,你多久未睡?”
字犹如浮虚飘进沈斯年耳中却异常清楚还伴着回声,这让本就怀疑眼前是不是自己在做梦的沈斯年,身子抖擞起来,他情绪激动却不敢抱刚刚苏醒的顾司瑶,却是试探性问道:“醒了?可有想吃什么,我我这就去给你准备吃食。”
顾司瑶费力地抬起手轻轻拂去沈斯年泪珠并勉强朝他挤出一张笑脸来:“嗯,对。好了莫哭了,再哭那有个儿嫡子的样子,乖啊。”
她那张过于惨白的脸蛋因此恢复了些许精气,而他在感受到顾司瑶那温凉触感后,一把抓住那纤细且惨白无比的手。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沈斯年一直重复着这话,心里大石头总是落了地,全身紧绷着的神经在这一刻瓦解,这导致沈斯年两眼一翻直接晕在顾司瑶腿上。而手一直紧紧抓着顾司瑶不放。
顾司瑶怎么叫都不信。她见桌哪儿走来个穿着锦衣的男子走来,他那双眉眼像极了沈斯年。
可能这就是三公子吧。
接下来那男子的话,更加确定她的猜想。
“嫂嫂好,在下名唤沈泽清,是大哥三弟,你可叫我三公子。”
顾司瑶却并未答话,她神色怪异地打量着沈泽清,心里根本难以想象如此谦谦公子竟会做那般事儿来。
沈泽清还是第一次从一个女子眼中看出很多种情绪而最多的则是恐惧害怕,像是自己曾经伤害过她。
他看着床榻上的小人,一直不知该说什么,直到温玉初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进来才稍稍打破这个有些僵硬的局面。
她见到顾司瑶第一面便止不住感叹:“嫂嫂好美。”
病榻上的病美人儿似刚刚苏醒的样儿,虽还咳嗽着,可那还是能看出清丽且脱俗的较好面容。
“谢谢,”顾司瑶很是礼貌,却带着丝丝疑问,“不过不知这位姑娘是?”
既是叫我嫂嫂,那便是沈斯年某个妹妹或某个弟弟新妇罢了。不是没怀疑过是不是三娘子,只是若认错,岂不是落了笑话。
所以还是稳妥些才好。
温玉初舀起粥,轻轻吹了下,像是早已知道顾司瑶会问这个般脱口而出:“我正是三娘子,不过嫂嫂不必怕,我与那假冒我的并不是同一人。”
顾司瑶当场愣住。她在听前半句时还流露出狐疑神情,下半句已然呆住。
自己明明还没有说,她怎么知道有人假扮她,她是会算吗?
而一旁的沈泽清在听到温玉初这番话时,也有些懵。自己完完全全不知道还有人假冒自家阿初做出伤害嫂嫂的事。这不就是光明正大的嫁祸嘛。
然在顾司瑶还没问出口时,温玉初像是知道她内心想法般说了出来:“嫂嫂莫怕,我自小跟着父亲学过算卦,所以特准。接下来我想问几个问题如果嫂嫂不便可以不回答。”
她将已然吹的半凉碗粥凑到顾司瑶跟前一勺勺小心翼翼喂着。
而顾司瑶现下却仍有诸多怀疑,但毕竟外头无人,他们也毕竟是亲戚,亲口说出怕不好,而沈斯年已经睡着,所以只能从这两人身上找出线索了。
于是她装作无所谓般点点头:“三娘子且问,我会将我所知告诉娘子您听。”
温玉初却从顾司瑶话中听出异样,她自知顾司瑶还是没能信她。于是她只是在喂完顾司瑶并未她擦完嘴后才问道:“我想知道嫂嫂,那时你可见过冒充我的女子长何样?她跟凶手说了什么?”
顾司瑶目光落在那只已经空了的碗上,她确实是怀疑过是不是下药,只是又看见温玉初拿来小碗舀了几勺粥,又当顾司瑶面前清洗勺子和碗沿,便渐渐淡去。毕竟现在沈斯年还在他们也不敢做什么与她不利之事。
她盯着与沈斯年交握着的手,盯了良久:“她想抢沈郎君送我的阿清,我不肯,她就发疯般冲过来,后我被凶手刺伤倒地,只隐约听到她喊‘夫君’二字,便误会是三公子所为。”
沈泽清这才明白,原来是那个凶手干的好啊,怪不得让嫂嫂误会,若他日能抓住那凶手,那沈泽清第一个将凶手碎尸万段!
可是阿清是谁。
沈泽清没忍住,问出了这么个有些缺德的问题。
顾司瑶想起阿清被抢走的可怜样儿,泪水堆满眼眶,心不由得似针扎般疼痛。使她被迫弯了身子,心里不停安慰自己没事都过去了。
温玉初见此情景,满眼的心疼,更是恨铁不成钢般又扭了好几把沈泽清:“叫你多嘴,叫你多嘴,若不是你那问题,嫂嫂怎会如此伤心?”
“啊好好好,娘子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沈泽清一边躲闪一边服软道歉。
可这却让温玉初更火大:“你该道歉的不是我,而是嫂嫂。”
“嫂嫂对不起。”
沈泽清说完却见顾司瑶没有半分反应,周围气氛很静,静地似乎落针可闻。
“阿清是沈郎君送我的狸奴,白色毛发,尾部有一小块黑色胎记,还是个异瞳。”
温玉初本就惺忪的眸子在这一刻清醒过来,她点点头,做出思考样儿,却还是奇怪:“那么他们是怎么准确知道哥哥那天必买狸奴的以及精准到什么花色?况且这种异瞳还加胎记的白色狸奴几乎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