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程许:......
大概是因为有外人在。
原本该说的,合作关系,成了不同寻常,他以为找了个很好的形容词,倒是阴差阳错更让人浮想联翩。
真行。
程许想笑,一直憋着,直到推着保险箱上了警车,憋不住了,她在警车里坐着,冷不丁笑了两声,给一旁坐着的林青安和程佳梦吓了个够呛。
大家挤在一辆警车里。
顾念着程许是“受害者”,她被安排在徐月时和琳娜中间,琳娜是白人,身上兴许是涂了水蜜桃味的腋下剂,整座车厢都染着淡淡的水蜜桃香味。
徐月时问她在笑什么,清浅的眸子低敛看她,声音低沉又温柔,语气好奇。
警车内阴暗,偶尔行驶过光线大亮处,明明暗暗里,程许说,“笑你的中文。”
“老板的中文说得很好,我很佩服。”琳娜在一边道。
“他的中文确实不错,”程许说,“只是像甜豆腐脑做成了咸的,听着有些新奇,但意外还算好吃。”
大抵是她的形容太过奇妙。
车厢里好半晌没人接话,安静的落针可闻,车子行驶进阴暗,徐月时问,“你也喜欢吃甜豆腐脑吗?”
“我不喜欢吃豆腐脑,哈哈哈哈哈。”
下了警车。
林青安跟程佳梦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再看一个胆大包天的精神病患者,恨不能避她三米开外。
一直到进了警察局,徐月时说明了情况,又让琳娜提供了不知何时录制的林青安辱骂他的录音,林青安跟程佳梦这才一个两个将目光递向了程许。
警察小哥问程许有这件事吗。
程许一声不吭,停顿了好半晌,点了下头。
徐家有关系,林青安跟程佳梦就这么着被关了五天还罚给徐月时一千五百块钱的精神损失费,甚至连一通电话都没来得及给家里人打,临走的时候,程许问徐月时,“你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
“麻烦帮我把这个,”程许把一直来回推着的银色带轱辘保险箱推到徐月时面前,“寄放在你认识的那个警察那里,等程家人......一出来,就帮我把这个保险箱给她们,可以吗?”
“可以,”徐月时点了下头,“你直接把这个保险箱给他就可以了,记得报一下我的名字。”
程许说好,轱辘滚地,发出令人注意的声响,她停在警察办公桌前,“警察同志,我跟徐先生,徐月时说过了,想把这个保险箱暂时先存放在你这儿。”
原本神情有些不耐的警察一听到徐月时的名字就变了脸色,听完程许的来意,连连点头。
“行,放心吧,就这点儿小事儿,等她俩出来我就把这箱子给她们啊。”
“好的,麻烦您了。”
程许从警察局出来,外头雨滴细密,天色阴暗里,男人撑着把黑伞,孤身一人站在警察局门口等着她,见她出来,微抬了下伞柄,露出那双颜色浅淡的眼。
让人想到雨中雾。
“徐先生......”程许站在台阶上,有些怔愣。
他没说话,只是脚步上前,举过雨伞遮到她头顶上方。
“程小姐,”他站在下级台阶,依旧比她高出一些,“解决完杂事,过来签订一下协议吧。”
“哦哦......好。”经他这一提醒,程许才意识到自己差点都忘了还有这么件事儿,她跟着徐月时坐上车,前座驾驶位的琳娜将拟定好的协议交给了徐月时。
“拆开看一下吧。”
徐月时说,将协议递到她手里。
协议内容与上次徐月时跟她提到过的如出一辙。
只是列举了一二三条新规定,但也是根据他一开始要求的基础之上延伸而出的,例如在外人面前也要做到和寻常的订婚关系一样正常,不得随意消失,不得随意插手,管制对方学业或工作内容,随传随到的陪伴等,程许接连仔细看完了每一条,点了点头,“可以的,徐先生。”
“那你在这里签一下你的名字吧。”男人坐在她旁边,双腿交叠,悠闲舒适,车里开着空调,不断有雨滴砸上车窗玻璃,程许感觉他的声音都显得比往常更要低了些。
兴许是靠的太近。
程许耳朵因为他的声音有些发麻,就感觉男人靠近,苍白指尖过来,点了点右下角的签名栏。
又是薄荷糖的味道,如果不是离得近,几乎闻不出来。
“好。”
程许指尖微顿,接过徐月时递来的笔,在指定位置两下写好了自己的名字。
“协议你我各保留一份,你手里的这份是你的。”
“好。”
程许捋好了协议装进随身携带的包里,车却迟迟未发动,车外大雨,古怪的安静持续很久,徐月时坐在一边,近乎昏昏欲睡。
程许不知道他们究竟是要做什么,按理说他们现在应该开车送她回家,程许张了下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难道,他们是在等她主动下车?
良久,徐月时动了下身子。
程许以为他终于要说话了。
“放首音乐吧,琳娜,很枯燥。”
程许:......
“徐先生,”程许受不了了,“我接下来是该——?”
男人低敛的眼皮微掀,眼睛颜色哪怕是在昏暗的环境下也浅的好像蜂蜜糖浆,“如果选择一个地方居住,你会喜欢周围比较安静的,还是更喜欢挨着商场紧邻市中心的?”
舒缓应景的纯音乐,从前面的车载音响内缓缓流传而出。
“额......比较安静的吧?”程许还没太反应过来,就见男人转过眼,目视前方,敲了敲琳娜的车座椅。
“把檀苑的钥匙给她吧。”
程许这才意识到刚才徐月时一直不说话是在思考该给她哪套房子住比较好,连忙摇头,“我不需要的,徐先生,我之后再租房子就是了。”
“会需要的,”徐月时说着,琳娜从前面递给他一把黄铜钥匙,男人又将钥匙转递给程许,“未来几天都有暴雨,租房子并不方便,之后因为你妈妈的病,兴许居住位置也会频繁有所变动,而且,”他看着她,“我想让你留在我熟悉的视线范围之内,租的房子,我并不喜欢。”
黄铜钥匙在阴暗的车厢泛着暗淡的亮。
程许犹豫片晌,接过钥匙攥在手里。
合同中明确标明。
徐月时需要一个随传随到的陪伴。
他身上有英国老一代人才会显露的明显边界感,让他去完全陌生的出租屋,徐月时是反感的。
“好,但是我得先回去一下,”程许说,“有很多东西需要我收拾,而且,我刚做好的旗袍被程家人弄皱了,我得回去看看有没有哪里破损,不行的话我还得连夜修补。”
她不想再喊林青安一声妈妈,以前就有些喊不出口,只用了代称——程家人。
“旗袍,”男人手放在膝盖上,指尖轻扣两下,“很漂亮的服饰,心灵手巧。”
两句分的挺开的称赞,但程许听明白了,“谢谢,但也谈不上心灵手巧,我就是帮着绣绣花样而已。”
车子开动,警察局距离程许住的出租屋很近,眼看着就要到达目的地时,徐月时道,“让琳娜和你一起上楼吧,她也是心灵手巧的人。”
“啊?”程许愣了一下,抬头,就见琳娜回过脸对她友好笑了笑。
“虽然肯定不比程女士,但如果有我可以帮上忙的,我会很开心。”
琳娜从前面开车门下了车,外头大雨淅沥,琳娜绕到后面开了程许这边的车门,后座里,旁边的男人忽然牵过程许的左手。
程许一顿,车门开启,凉风卷着雨丝敲敲打打飘上她裙摆,戒指比被凉风卷过的雨水还要冰,被男人的手拿着,像是一个过小的物件,戴入她左手中指根部,尺寸完美贴合。
“好了,”程许抬眼,两人距离靠的极近,男人低垂着眉眼,落下睫毛浓密又纤长,在阴暗的车厢里,程许只能闻到他身上散出来的,属于薄荷糖的清凉气,“下车吧。”
他松开她的手,余光里,程许瞥见他的左手中指,尺寸合适的银戒在其间灼灼生辉,明显却不高调的显示着自己的存在。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戴上的,刚才明明还没看见。
关上车门,程许钻进伞里,琳娜这个金发碧眼的白人比她要高上半头,自主的帮忙撑着伞,她一眼就看见了程许中指上新添的戒指,涂上口红的嘴唇弯起。
“戒指果然很适合你,”琳娜对她说,俏皮的眨了下眼睛,“或许你可以摘下它,看看内侧。”
“内侧?”她们进了小区,程许停住脚步,贴满了小广告的破旧楼道里,灯光时明时暗,琳娜时不时跺脚,程许看着这枚钻戒,好奇的将戒指摘了下来。
她以为戒指内侧,或许会刻了她的名字。
但她低下头,对着楼道里明黄色的灯光看向内壁,却微微睁大了眼。
上面,用细细的刻痕刻着一个小小的四叶草
——而四叶草代表着,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