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不识枕边人
“是,”魏瑾桃花眸深长凝视着她,“我不知那首诗被他拿走了。”
竟是驸马给她写的,萧岚脸上掠过一抹欣喜。
“白日马球场上大庭广众,我顾及着岚儿颜面先噎着,他寻来与我争辩反怪我没提醒。那是我写给岚儿的诗,属夫妇私有物,拿走本就是错,还以自己的口吻吟出更是错上加错,换了旁人我早杀了他!”魏瑾冷声。
萧岚心中不悦彻底消散,被驸马怒容满面愉悦,“大伯兄不会对我有意。”
二人虽情缘淡薄,可也不想被误会她与大伯兄有丝毫的瓜葛,借诗行轻薄之意行着调|戏姑娘的龌|龊把戏令她恶心至极。心里这般想,萧岚嘴上仍是劝:“驸马没必要揍他。”
“没杀他已是宽恕。”魏瑾不容置喙,“岚儿不该替他开脱。”
萧岚哭笑不得,“我为何要替一个轻浮之人开脱?你兄长认为我是母夜叉、疯婆子,他怎会对我有意?”
“他敢这般说你!”驸马又是一脚,大伯兄被踹得痉挛一颤。
怎么还火上浇油了?萧岚忙挽住他胳膊,“我不在意他看法。”
驸马维护她的名声很取悦萧岚,可过于维护了她又心颤。
“何况他都晕了,驸马还想如何解气?”萧岚眼眸含笑。
魏瑾一脸严肃:“丢进马粪池。”
明圆隔壁是萧铭的行宫,那边宴会还没有散,夜风徐来低低丝竹乐声。一曲落毕后,葱葱郁郁的林间窜出清晰的蝉鸣,清亮悦耳透着秋夜浅浅的惆怅。
门檐下灯笼发出的微光模糊了驸马的英容,他长身立于一簇桂花丛前,乌木墨香和桂花味儿交融去能区分,两种清香皆令人舒适心安。
“倒也不必。”萧岚莫名想起多年前从灌满了金汁深坑里救出的小郎君,劝道:“驸马真这么办了,温氏和族老又得折襦你。”
魏瑾不惧这些,而是执拗地将注意力放在萧岚劝他的症结上,“岚儿觉得我下手重了?”
外人眼里魏家大郎学富五车,却因为身体孱弱多病不得参加科举考取功名,可他们不知魏家大郎的文章全都出自另一人手!他能一刀一枪杀入重围、能写出不居邱释之下的文章、能绘出观者仿若置身其中栩栩如生的画。依旧改变不了庶子的出生,只能套着嫡子躯壳。
树丛里亮起点点飞舞的星光,淡淡小小的橘圈在驸马俊逸的脸上落下斑驳的光影,也让萧岚看清了他那双桃花眸流溢着浓浓的复杂情愫。
仿若是不甘?想起温檐和魏氏族人对兄弟俩天壤之别的态度,萧岚恍然意识她阻止驸马教训大伯兄怕是引起了不必要的误会。
她摇头,“儿时我曾救过一名小郎君,是魏氏的家奴,他被大伯兄百般折|磨|欺|辱,因此我用鞭子抽了大伯兄,将他打的三个月下不来床。之后我担心大伯兄将气撒在小郎君身上,想替他赎身然而却闻他害病死了。”
魏瑾冷戾的眉宇缓缓舒展,岚儿还记得他!
“大伯兄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少不得利用族老欺辱报复。我若是驸马就趁着黑灯瞎火时用麻袋往大伯兄脑袋上一套,再和几个打手狠狠揍他一顿,如此神不知归觉才妙。”
峰回路转,头上悬着的刀瞬间消失,魏瑾怔怔失神片刻悟出萧岚话音里的真谛,脸上浮起一抹餍足。
“是我思虑不周。”
“噗嗤—”
秋色夜浓,魏瑾听见萧岚放声轻笑,少女朝云鬓上的金簪翡翠珠钗欢快地跳跃,发髻垂下被风撩|拨的海棠红丝绦晃了晃,似和娇俏灵动的主人一道笑话魏瑾的木纳生涩。
“如今他这样,驸马怎么收场?”萧岚愁道。
魏瑾看了眼昏死的魏麟,眸中寒戾滋生,“不必收场。”
过了子时,温檐被外头嘈杂的响动惊醒,婢女替她穿戴就寻声音去,来到儿子魏麟的住所旧被熏天的酒气呛鼻。
“怎么回事?”
“夫人,大郎是被禁卫军统领送回来的。”管事瞅着温檐的脸色就怵的发颤,尽量措辞得好听,“大郎许是高兴被多灌了一些酒了,就和宫女闹得有些忘记了时辰。”
和宫女!?
不用管事说,温檐已能凭着儿子过去干的好事。
“醒酒汤呢!”她暴吼地声音划破寂静的夜空。
奴仆正端着碗进来,乍然一听险些摔了,忙道几声奴婢该死,再伺候睡如死猪的魏麟喝下去。
可魏麟睡的太死,灌了一整碗都没醒来的迹象,温檐气的五脏六腑都抽抽的疼,吩咐下人伺候,她先回了屋里。
翌日。
不过早膳的功夫,魏家大郎月下和宫女鱼水之欢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
萧铭一早就过来和萧岚唏嘘艳闻。
“从前官太太向我打听你叔父可有给魏家大郎婚配的意思,今日各个都插科打诨了过去。”萧明忽然顿了顿神秘问:“可你知为何?”
最后一汤匙燕窝入口,萧岚用绢帕擦拭嘴角,不徐不疾,“想来是那些指望姑母能做媒的官夫人全都歇了心。”
“没劲。”萧铭觉得萧岚太实诚了,换做其他的侄女定是洋装出懵懂茫然的样子问:发生了何事?
可她就是喜欢萧岚这样的,话题又回到焦点人物,“魏家大郎的文采和心性相距甚远啊,也不知你皇叔预备如何处置。”
这事放在世家子弟倒也不算什么,许多人十五六岁就和房里伺候的婢女胡闹过了,成婚之前鲜少没有通房的。怪就怪这个魏家大郎太过招摇!
“他体弱,皇叔不会真罚什么。”萧岚半点儿不关心,而是担心驸马。
帝后行宫乾圆。
“大郎生出这样的丑事,是臣妇教子无方,污了皇上皇后和一干贵人的耳,臣妇难辞其咎......”温檐一身素白的常服跪匐在殿堂中,她身边跪着一身素白常服的魏麟。
魏麟恶狠狠地侧了眼魏瑾,后者事不关己的立于殿边,他只能看见一双麒麟翘头墨靴。过去这庶子只能仰视他,可不知不觉二人却调换了位置。
温檐一痛肝胆俱裂得泣诉,给魏麟讨得一次机会。
“魏卿,”萧恒再爱才语气也是难言失望,“你和那宫女可是旧识?”
魏麟点点头。
“你可知罪!”萧恒音量陡然拔高。
龙颜震怒,魏麟赶紧说出准备好的腹稿,“臣知罪!臣不该和那名女子发乎情却不止礼,可臣是真心钦慕那名女子,她不得我族接纳,是以臣迟迟没给出承诺。”
说着他扬起头又一重重的叩首,“臣昨夜与她已山盟海誓,想等西郊一行结束纳她入门,可臣思慕难抑,这才做了糊涂事......”
一个宫女能入了侯府那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造化,日后再杀了随意编造病死的借口,就如那个官妓一般。他跪着看不见首坐上萧恒的脸色越发阴沉。
“一派胡言!”
哐当—
萧恒搭在案上的手狠狠一扫,摔了一地的瓷片、糕点和水果,琥珀色的茶水脏了奢华的锦毯,掌印太监和宫人皆吓得跪地不起,齐声唤:“皇上息怒。”
“把人带上来。”
萧恒挥手,禁卫军统领带着那宫女上来,她跪在距离魏麟较远一些,声泪俱下,“求皇上开恩!魏家大郎对奴婢用强,奴婢并非情愿!”
魏麟猛然抬首,指着宫女:“你胡说!昨夜我明明没有......”
“皇上,魏家大郎背后有一颗斗粒大小的痣,右腿的内侧有一块棕色虎头形的胎记,这些都是奴婢被他侮辱时瞧见的,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假愿上断头台!”
魏麟猛然噎住,涣散震惊的瞳仁渐渐溢出几分回味。
魏瑾神情冷漠,消息的确是他散布得,宫女也被魏麟给糟|蹋过。有一回他入宫,这名宫女跪到他跟前求一个公道,魏瑾通过姚仲仁将宫女安排道姚贵妃宫里,宫女深得姚贵妃的信赖,有了这层坚硬的背景他才能酝酿这出大戏。
不等魏麟和温檐回味出被设计了,魏麟已被禁卫军统领拽入内室,再出来时魏麟衣衫不整,禁卫军统领拱手禀告:“回皇上,痣、胎记全都对上了。”
萧恒啧了一声嫌弃地摆摆手,奉旨的尚宫领着宫女退下。
魏麟对那宫女印象全无,唯独哭诉的声音有些零星的片段在脑海。温檐知儿子闯的祸被人做了局给捅到皇上跟前,除了认罪别无他法,依旧泣诉她的教养无方、魏麟的体弱多病,求皇上降罪!
来回都是那几句,将萧恒对老侯爷的愧疚磨砺的越来越少。
新律尚未全推出,按照旧律淫|乱宫女杖刑。此时他只想重罚,可朝堂官员不会买账,会以天子小题大做更强烈的遏制新法。
届时再想改制上撕开一道口子只会难上加难!
烦躁之际,宫人高声禀传,“皇上,姚贵妃在外头求见。”
姚鸿危是阻止新法推行的首要大臣,萧恒一时摸不准贵妃此时来意?究竟是想大事化了,还是替自己的宫婢出口恶气?
作者有话要说:魏瑾星星眼:老婆记得我,开心!
萧岚同情眼:你就是那个臭男人?
魏瑾:我竟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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