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北城后，柳飞絮直奔画室。

畅快淋漓地画完画，又把画作堆到“残次品”专属角落里。

摘下手套上楼时，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周雅打电话。

“来我这清下废品。”

她嘴里的废品，代指画毁的画作，为了避免废弃画作被人捡走售卖的事情再发生，都会集中销毁。

电话那头，周雅问：“又满了？上周不是才清过？”以柳飞絮的创作频率，通常都是一个月清一次。

柳飞絮瞥了眼角落里稀稀拉拉堆着的几幅画，“清走吧，看着烦。”

——

隔天

北城美术学院

柳飞絮开着拉风的红色法拉利停在学院门口的植草砖上，来来往往的人都热情地跟她问好。

“絮姐好！”

“絮姐今天怎么来学校了？”

“絮姐好久不见。”

……

打招呼的人太多，柳飞絮没有一一回应，只颔首示意。

她已经大四，不用天天来学校上课报到，但身为学生会主席，偶尔要来处理公务。

进到会议室，柳飞絮把爱马仕随手放地上，在长桌中心的扶手椅落座，环视两排的男男女女。

美院学生多容貌出众且爱打扮，每次开会都是一场视觉盛宴。

柳飞絮端起茶杯轻吹热气：“说吧，这次叫我来什么事？”

左侧为首的女生简单汇报近半个月的工作，说：“周年展赞助出了点问题，原本敲定的赞助商跑路了。”

柳飞絮眯眼：“原因？”

女生愤愤道：“被隔壁北城大学艺术系拉走了，他们今年也在弄周年展。”

听了这话，其他人也忍不住声讨。

“半路抢劫，北城大学真的狗！”

“他们明明不缺钱，怕不是有意的吧！？”

……

北城大学艺术系和北城美术学院同时成立，一直是竞争对手，因为挨得近，难免被拿来比较，两院学子没少相爱相杀。

尤其是去年一名北城美术学院雕塑系女生渣了北城大学学子的爆料贴在校园论坛里火了后，两校更是经常在公众平台上打得火热。

但这一点也不妨碍北城大学学子跑来北城美术学院找对象。

因为他/她们实在美丽。

人们嘴上嚷嚷着不在乎外表，但身体总是诚实。

一个是综合性大学，一个是艺术学院，论艺术氛围和专业水平，自然是北城美术学院更胜一筹。

但奈何北城大学久负盛名，学校地域广阔，有几十个北城美院那么大，是全国学子的梦中情校，杰出校友遍布全世界。

而北城美院，只有艺术相关专业，在政.府资金支持、影响力等方面远不如北城大学。

之前拉的赞助公司创始人毕业于北城大学，自然也更偏向于母校。

柳飞絮手指敲了敲桌子。

室内恢复安静。

柳飞絮这个主席，与其他学校的学生会主席不同：她不需要凡事都亲力亲为，不需要赢得同学和老师好感，也不需要每一次竞选都想方设法拉票。

在北城美院，柳飞絮是最受人瞩目的，没有之一。

她蝉联北城美院学生会主席三年。

因为工作繁忙，日常的周度会议她都不出席的，只有需要重大决策的事件出现时，才会过来。

平日里，大家有什么搞不定的事情都会找柳飞絮，不止学生如此，连老师都如此。

副主席预感，这事要是处理不当，又会成为两校在网上大规模撕逼的导火索。

昨晚特地给柳飞絮发消息，邀请她来参会。

“这种小事，下次直接发信息跟我说就行，节省开会时间。”柳飞絮边吐槽，边拿起手机打电话。

三分钟不到，她便把新的赞助商敲定。

为了避免拖沓和遗漏，每次开会，能现场解决的，她都现场搞定。

大家把搞不定的事项一一报上来后，柳飞絮手机通话记录多了一整页。

柳飞絮：“还有事没？”

“没了。”

“没有了。”

会议接近尾声时，夕阳正好。

聊了聊接下来的工作计划后，柳飞絮拎包起身，“那就开到这，带你们吃饭去。”

这是惯例，开会结束，柳飞絮会请大家吃饭。

才华出众，人脉通达，豪爽大方。

要不是快毕业了，大家都想留她再多当几年主席。

参会的，都是各部门的部长副部长，加起来有十几人。

柳飞絮带他们来了学校附近的火锅店。

在以美食荒漠著称的北城，她难得找到合口味的店，还刚好开在学校附近，直接在这充了卡，聚餐多来这。

进预定的包间前，路过四人桌区。

组织部的部长王珏噫了声，拍了拍一位客人的肩膀：“柳漾学妹，你也在这啊？”

柳漾抬眸，看见他们一行人，放下奶茶：“王部长，学长学姐们好”

王珏笑着向柳飞絮介绍：“这是组织部新来的学妹，叫柳漾，工作能力很强，也很积极主动，不出意外就是她接我的班了。”

柳飞絮神色淡淡：“你好。”

柳漾比画展那天文静收敛许多：“柳主席好。”

王珏环顾柳漾四周，问：“你们也来这聚餐？要不跟我们一起吧？今天絮姐请客，正好带你认识几位部长。”

柳漾偷瞄柳飞絮，见她没什么拒绝的意思。又瞄了眼对面的裴青菀，她面色泛红，也不知是被火锅店内的热气熏的，还是跟自己一样紧张的。

柳漾点头：“嗯，寝室聚餐。”

服务员在包间加了四个座位。

席上，柳漾寝室的人先自我介绍，柳漾打头阵。

“学长学姐们好，我是柳漾，云城人，油画专业大一，刚加入组织部不久，以后麻烦学长学姐们多多指教……”

宣传部部长惊奇道：“絮姐，学妹长得跟你还有点像诶。”

柳飞絮抬眸，在她的注视下，刚刚还侃侃而谈的柳漾一下子紧张起来，低下了头。

“对啊，我记得絮姐大一就是染的金发，美死我了！”

“那年絮姐代表学生会在迎新大会上汇报工作后，报名的简历堆满了办公室，在这之前，大家都不愿意来学生会干苦力。”

“当时我是面试官，面试时十个里面九个奔着她来的。”

几位部长们回忆着当初的场面，连连感叹。

柳漾手指缠了缠发尾。

她们宿舍，包括她在内的三个人，自我介绍时虽然紧张，但也还算落落大方。唯有裴青菀，被问起时，脸一下红一下白。

柳漾见状，替她介绍道：“这是我室友，裴青菀，大一国画系，阳宁人，她比较内向。”

众人瞧见裴青菀颤抖的嘴唇，了然点头，体贴地转移了话题。

关爱社恐，人人有责。

柳漾小声问：“喂，你还好吗？要不要回去休息？”

作为室友，她对裴青菀的社恐程度有所了解。

军训时，两人在一个队列，因为长相漂亮，休息时，在众人的起哄下，教官叫裴青梧站前排去自我介绍，裴青菀吓得当场晕倒，还是柳漾抱她去的医务室。

裴青菀抬眸，偷偷瞥了眼坐在主位涮火锅的柳飞絮，小幅度摇头，低声道：“我没事。”

柳漾：你确定吗妹妹？你手都在抖…

“诶学妹，我听说你们这届国画系有好几个帅哥哦！”

“我也听说了！是不是有个长头发的美男？”

“长头发？谁啊？有照片吗？”

“谁认识啊，介绍下，我们珏姐还单着呢？”

王珏：“……有病！干嘛突然que我！？”

“哈哈哈哈这不是看你喜欢弟弟。”

……

能在学生会里混到部长副部长的，几乎都是人精，一起聚餐场面很难尴尬。尤其还是火锅，光是菜熟没熟，能不能吃这些话题就能聊个不停。

即便是裴青菀，在这种氛围下，也渐渐放松下来，在听学长学姐们聊到八卦时，还会捂嘴偷笑。

饭局接近尾声时，堆成山的空碟被服务员撤走，大家还聊得意犹未尽。

一位学姐忽然提到：“柳漾学妹，你前几天是不是去了絮姐在云城的首展啊？我好像在直播上看见你了。”

柳漾摸了摸圆溜溜的肚子，瞧了眼早放下筷子的柳飞絮，点头。

学姐笑道：“当时坐裴青梧旁边，还拿手指他的就是你吧？”

柳漾继续点头。

学生会的人消息灵通，得知自家主席画展被裴神光顾的事，早就想八卦，但又不敢直接问。

柳飞絮似乎在忙工作，对着手机敲敲打打，好一会没加入话题。

学长学姐们纷纷追着当事人学妹八卦。

“他真是絮姐粉丝？”

“裴青梧本人有网图那么帅吗？”

“早知道我也去了，看书那么久，还从来没见过本人。”

“他还给絮姐当了模特！”

“对！我看到他耳朵别玫瑰花的时候，都笑出声了，不愧是絮姐！”

“笑死，连我妈都知道这个消息，还跑来问我。”

“絮姐给他调姿势时，两人嘀嘀咕咕说啥呢？”

在十几张嘴的追问下，柳漾咽了咽口水，看了眼身边缩着脑袋装死的裴青菀，回答道：“是不是粉丝不清楚，但确实挺帅的，我隔得远也没听清他们说什么。”

“长得好看脑子还好使，真是气死人。”

“听说北城物理研究院把他挖回来当研究员了，最近在给祁院长当助教，会在课堂上出现！”

“为什么会给祁院长当助教啊，研究员不都是教授级别了吗，而且不参与教学的啊？”

“因为祁院长是研究院负责人吧？”

“听说祁院长想培养他接班，但裴神不想当教职员工，说是不擅长教书，祁院想拉他试一试。”

“那他会给学生上课吗？想想就好刺激啊！”

“哈哈哈不会，我听北城大学的学生说，他一上午的课一句话都没说，在前排坐了一上午。”

“北城大学有点远吧，还得打车。”

“你要去听物理课？弟弟，物理及过格吗？”

“废话，谁真的去听物理啊，当然是为了看帅哥。”

“你不会喜欢裴青梧吧，他看着不像个gay。”

“是吗，我感觉他挺像的，书里说他青春期都不爱跟女生玩。”

“但书里说他也不跟男生玩啊…”

“诶，我们什么时候去蹭课啊？我要带个速写本去，他长得好看，就当写生了。”

“可以可以，你们去记得喊上我”

“我看直播截图，他跟絮姐站一块可养眼了。”

“你别说，还挺配。”

她说完，全场寂静了一瞬，紧接着八卦讨论越来越激烈。

柳飞絮看完周羡新整的活，放下手机，听到这么一句：“裴神没女朋友吧？好巧，我们絮姐也没男朋友。”

嗯？

柳飞絮皱眉：“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出声后，八卦的气氛消减了些，大家不再高谈阔论，而是小范围的交头接耳。

柳飞絮没再追问，转头小声问：“对了，嘉仪，你的毕设做的怎么样了？”

上次她带陈嘉仪跟蒲星楠吃完饭，没再关心这事，现在忽然想起，随口问了嘴。

陈嘉仪一肚子话想吐槽。

“别提他了，我们都被骗了，这就是个草包。”

有新瓜可吃，其他话题一下子被抛之脑后。

“什么草包？”

“谁骗了絮姐？”

“嘉仪别吃了，快说！”

陈嘉仪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我毕设想做一个光影装置，需要一个懂光学的技术大佬指导，之前找了好几个学这方面的，都说搞不来，絮姐拉了个物理学博士一起吃饭，请他帮忙。这个哥跟之前那些不同，别人不懂就说不懂，他不懂还瞎指挥！每次找他全听他吹牛逼炫富了。”还老问她柳飞絮近况。

“就是你之前说的，开劳斯莱斯幻影的那个富哥？”这话一出，其他吃过这个瓜的人瞬间对上号了。

“就是那个跟絮姐吃饭乱发朋友圈的普信男啊？”

“那个美好的晚餐？”

“空运99朵卡地亚玫瑰的那个？”

柳飞絮无语。

这群人吃瓜吃的太全了吧。

陈嘉仪愤愤道：“就是他，害得我浪费了好多材料，这几个月都得吃土了。”

艺术生创作耗材不少，尤其是陈嘉仪选的方向，动不动就得租借或者购买专业仪器，偶尔还得找工厂定制。

即便她生活费充足，也经不起这么消耗。

陈嘉仪经常把吃土挂在嘴上，其他人习以为常，安慰道：

“别气别气，趁着今天絮姐请客，多储存点脂肪，别饿瘦了。”

“去絮姐家蹭饭，跟她一起吃草。”

“就当减肥了，你过年在家是不是吃胖了，脸都圆了。”

陈嘉仪捂着心脏做吐血状：“你们，好狠的心。”

柳飞絮：“这事是我没弄好，再帮你打听打听。”

陈嘉仪摇头，丧气道：“不，是我没选好方向，提设计理念的时候，老杨就告诉我了，这个很难实现，是我自己不信邪想试一试，我改天换个方案再去找老杨聊算了。”

柳飞絮不置可否：“再试试。”

成功的作品总是建立在无数次失败之上。

柳飞絮环顾一圈：“你们都打听打听，身边有没有懂光学的大佬，介绍给嘉仪。”

“北城大学物理学博士都没法解决的难题，这得啥程度的大佬来才行。”

“再往上找找，博士后？或者专门研究这个领域的？”

“嘉仪放弃吧，老杨都说了，人家研究生毕业设计都不会选这么难的题。”

“要不直接去隔壁北城大学蹭几节物理课，直接问老师？”

“这方法可行诶！”

“嘉仪我跟你一起去！刚好去看看裴青梧到底有多帅。”

“带我一个带我一个！”

“我也去！”

“我也！”

“干脆一起去吧，拼几台车。”

陈嘉仪：……

众人七嘴八舌，倒也琢磨出几个努力的方向。

散场后，柳飞絮结完账，出门准备上车时，衣角被扯了扯。

回头，刚刚在饭桌上几乎没说话的小姑娘站在她身后，垂着脑袋，细声说：“我…我认识懂光学物理的。”

柳飞絮歪头。

这话不该去跟陈嘉仪说吗？

找她干什么？

狐狸眼望向跟一堆人凑在一起嘻嘻哈哈的陈嘉仪，眼里闪过一丝了然。

这帮人喝了点酒，现在正在大街上搞行为艺术，又唱又喊，路人都绕着走。

见柳飞絮不说话，裴青菀抬眸，漂亮的凤眼里藏着紧张和显而易见的崇拜：“他很靠谱的！我能加您微信吗？把他推给您。”

160的裴青菀在170的柳飞絮面前，像个可爱的小鹌鹑，瑟瑟发抖的可怜样惹得柳飞絮轻笑。

“可以啊。”

柳飞絮拿出手机给她扫。

加了好友，裴青菀欢喜地跟她说再见。回到室友身边时，发现柳漾眼神幽怨地看着自己。

裴青菀：“怎么了？”

柳漾：“微信快推给我！”

然而，柳飞絮的微信设置了禁止通过他人推荐名片添加。

裴青菀看了眼柳飞絮即将离去的背影，小声道：“要不，你现在主动去加她？”

柳漾咬了咬唇。

她自我介绍时，柳飞絮表情冷漠，不想多看她一眼，但看向裴青菀的眼神却很温柔。

“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是为了加偶像微信把哥哥卖了的妹妹：=v=

裴青梧：我可不懂什么光学

裴青菀：哥哥，以你的智商，现学也没问题的！

裴青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