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深秋时节本就多雨,连着几日的冷风暖阳后,一场大雨终于姗姗来迟。
秦徽一会儿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一会儿望着还赖在床上呼吸起伏的秦岫,叹了口气,道:“今日还去么?”
秦岫本就嗜睡,又喜晴厌雨,一到雨天整个人便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无精打采,因而每到这时她基本都是靠睡觉来度过。秦徽深知她这一特性,因此极为贴心的询问她。
秦岫一只手臂横于眼前,闻言翻了个身,面朝墙壁,无力道:“不去。”
秦徽对这种任性早已见怪不怪,上前给她掖了掖被角便走了。
原本该很快入睡的秦少主不知为何,总觉得似乎缺了什么东西,凝神细想,什么也想不出来。倒是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因精神的集中而占据了脑海,并不断放大,雨打芭蕉声也分外清晰,夹杂着枝叶摇曳摩擦发出的声音。秦岫听在耳里,莫名烦躁,睡意全无。
脑中忽然白光一闪,她猛的清醒过来,翻身而起,一巴掌拍到了自己脑门儿子上。
要糟!只顾着下大雨睡觉,怎么忘了还有个人在等着呢?!
这时一道惊雷乍起,声势之大仿佛要劈开混沌,原本昏暗的屋中瞬间亮如白昼,秦岫浑身一震,极速穿戴好,抓起伞就冲了出去。
雨越发大,即便是撑着伞,面前仍是一道道的雨帘重重,秦岫原本便心有慌张,此时视线模糊,脚步不由得混乱,无头苍蝇一般,怎么也找不着那条路了。
心急如焚之时,不远处忽然拔起一阵清越的箫声,秦岫神色一喜,急忙朝声音的源头而去。
不大一会,便找着了应有的人。
长乐王立于一处不断滴着水的屋檐下,一把伞在他脚旁靠墙而放,直到视线中出现了那道极为醒目的颜色,他才止了声,静默而立。
秦岫冲到屋檐下与他并肩,收了伞,见谢倓目光仍旧眺望远方不为所动,气氛一时尴尬,而她本就心虚,此时干笑了一声,道:“我以为王爷不来了呢。”
谢倓垂着眉眼,视线在秦岫溅了泥水的衣服下摆处略微一扫,又立刻移开,毫不留情的拆穿:“不想来的,该是你罢?”
秦岫:“……啊哈哈哈,怎么会,我不过是晚了些而已。话说王爷您如此执着,其心可诚,我当年都没这么积极过。”
谢倓:“……当年?”
秦岫:“……这不是重点。好了好了,我来也来了,开始吧。”
不知是不是天气的缘故,今日的秦岫总有些心不在焉,靠着墙站着站着,头便垂了下来,惹得谢倓三番五次将她叫醒。
雨势渐渐小了些,其他的声音便逐渐在减弱的雨声中显露出来,正当谢倓不知第几次将手伸向秦岫试图让她清醒的时候,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踩着泥洼而来,谢倓一顿,将手重新收回袖中,下意识转身挡住了秦岫,便看见另一道极为熟悉的身影逐渐清晰,随之而来一句带着试探的:“阿姐?”
话音未落,不仅是谢倓,连秦徽都有一瞬间的怔愣。
长乐王的目光在对面之人的一张脸和一身黑衣上飞快扫过,嘴角微抽。
空气突然凝固,比之方才更显尴尬,谢倓不动声色地移了移身子,将身后的秦岫挡了个严严实实,这才出声,道:“阁下,是秦少主么?”
秦徽在教室中待了半晌,中途出来透气,却突然听见一阵箫声,以为是秦岫,便想过来问问她为何又来了,不想竟是他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知晓自己唐突了。听见谢倓出声询问,目光微微一凝,道:“……是。”
又是一阵沉默。
俩人都不是多话的人,秦徽也发觉继续待着似乎不妥,拱着手说了句“打扰了”转身就走。
早已猜出秦徽身份的长乐王也不由得松了口气,如此一来,他放在国子院中的替身怕是要暴露了,秦徽多半也知道了他的身份。她也是来代替秦岫的,知晓自己不便顶着秦岫的身份招惹是非,因此装作不知。
两人心照不宣,恰在此时,秦岫却突然不合时宜的醒了,揉了揉眼,见谢倓挡在自己面前,并未发觉刚才发生了什么,一脸茫然的出声:“怎么了?”
见秦徽步子一顿,谢倓心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当秦岫打着哈欠从他猛然僵住的背后走出来,与阴沉着脸的秦徽打了个照面,手还举在嘴边未放下来的秦岫,与秦徽四目相对了片刻后,拔腿就跑。
秦府之中,两人在院子里当着一众下人的面就开始吵。
秦岫自知失理,追上去就要解释,秦徽甩开秦岫欲伸过来拉她袖子的手,沉着脸质问出声:“ 你告诉我那是谁?!长乐王?!你让我给你当替身,就是为了去与长乐王私会的?!平日里你把我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也就罢了,你把母亲的话也当耳旁风?!”
秦岫道:“我又没说要与他怎么样,你动什么怒?!”
秦徽冷笑:“你还想跟他怎样?!是,你要作死,我怎么拦得住。你爱作就作,别再拉上我!”
说完,秦徽做了一件,大概是她有生以来最为失礼的事,她当着众人与秦岫的面,将身上秦岫的衣衫脱下来扔到地上,转身离开。
秦岫死死盯着那件衣衫,眼底寒光摄人,良久,也没有伸手去捡,径直回了自己屋中。
她一走,便也没有人敢来捡,目睹了少主与二姑娘难得争吵的下人将此事禀明给了家主,当晚,便有人奉了家主的命,去叫秦岫秦徽二人前去前厅问话。
两人都极有默契的拒绝了,秦徽的拒绝方式尚算正常,只是在下人去叫的时候熄了屋中的灯佯装歇息。到了秦岫便没有这么平和,直接抄起枕头朝门上狠狠一砸,吼道:“滚!谁他妈爱去谁去,别来烦我!”
门外登时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