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海底

程煜慌乱了一瞬。

他看着姜喻星在他手机上点点画画,然后改好了自己的备注,扔给他。

手机掉落在怀中,程煜拿起手机,看到姜喻星给他的备注。

【星星姐姐】

程煜在心中默念的一遍,星星...姐姐...

她喜欢他如此叫她吗?

姜喻星看到他微微愣住的模样,凑近他的脸,他睫毛似乎眨得更快了一些,呼吸都停止了,姜喻星起了坏心思,凑近他的脸,呼吸都快要喷到他脸颊上,逗道:“喊声姐姐听听?”

程煜看到她脖颈下的风光,那只玫瑰好像招摇地在对他伸手,凶前的饱满要贴到他身上,纤细白皙的腰好似能一把握住,程煜微微转开眼睛,喉头滚动,低哑地道:“姐姐...”

姜喻星看他羞涩的模样,十分满意,今日快乐满分。

她离他远了一些,抬手揉了揉他的发丝,很柔软,很蓬松,比她想象中揉起来的感觉更舒服,“好乖。”

“姐姐,你一会儿想听什么?”程煜咳了一下,在姜喻星把手拿开后,用手扒拉了一下发顶,将乱七八糟的发型修正,想让快要跳破胸膛的心脏停下来,换了一个话题问。

两个人在初识之后的暧昧阶段。

程煜就经常会问她这个问题。

她点什么,程煜第二天的歌曲中就有什么,没有一次例外。

他好像知道自己的优势是歌声,利用歌声引诱她更喜欢他一点儿。

姜喻星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小美人鱼引诱的渔民,自愿落入他的圈套,但美人鱼却没有故事中的那般凶残,将渔民杀死吃掉,反而十分可爱,经常脸红吃醋。

姜喻星被自己脑海中随意想得比喻逗笑,看到程煜眼睛中带着几分疑惑,回归正形,说道:“听《海底》吧。”

这是一首很悲伤的歌,姜喻星有段时间常听它助眠。

这首歌用程煜的嗓音唱这首歌肯定别有一番味道。

“好。”程煜点头,同意。

休息的时间过得很快,程煜回到舞台上继续唱歌。

他和乐手们打了招呼,告诉他们自己要唱的曲目,乐手表示可以,于是,一段前奏后,程煜的声音响起。

这首歌并不太适合在酒吧演唱。

但程煜是不管的。

反正他不是非要有这份工作,让他女朋友开心才是他的一等大事。

程煜的声音响起后,姜喻星自动陷入了他的歌声之中。

姜喻星有段时间是抑郁的,大概是突然意识到父母不爱她的时候。

初中之前,姜喻星一直觉得自己是家中最受宠爱的宝贝。

后来,父母因为做生意赚钱,开始长时间不回家,经常出差,每次都是半夜才回家,后来甚至天天住在外边连家都不回了。

她记得有次班主任问班里的同学有没有留守儿童,姜喻星对这个词很陌生,但是大概也能猜到是什么含义,班主任见无人举手,又解释了一下,说道:“就是父母长年不在家,自己在家的那种。”

姜喻星那一刻是真的想举手的,但手指在下面拧成了麻花,最后还是没有举起。

姜喻星现在分析当时那种别扭的心里,当时大概想的是:不想让其他同学知道自己是没有父母疼的。不想让他们看不起自己。

姜喻星后来每次听到别人谈论父母给他们买了小裙子,父母带他们看电影,父母带他们吃大餐,都会下意识的回避,可是耳朵却不自觉地竖起,偷偷地去听。但她从不参与讨论,因为她平时连父母的面都看不见。

姜喻星那段时间,每次回到家看到漆黑的屋子总有种自己被全世界都抛下的孤独感。

然后默默地在被子中流泪。

原来父母是不爱自己的,这个念头逐渐在她脑海中生根发芽,然后侵蚀了之前的种种。

以至于,那段时间,姜喻星的父母回家时,她都对他们没有好脸色,她感觉不到爱,自然也感觉不到快乐。

每当他们歇了两三个晚上,再次出差,姜喻星看着本来明亮的客厅灯光再次熄灭,她真的有种不想活了冲动。

那时候,她学会了抽烟。

反正家中无人,她即便是抽死在家里,都不会有人发现。

后来高中开始住校。

姜喻星不敢在宿舍抽烟,怕被逮住,都是偷偷躲在厕所中抽。

但事情总有意外,姜喻星还是被逮住过,班主任教育了她一顿,让她请家长,但她的家长根本不在这里,最后也只能在电话中无力的吼上一两句,但她根本不听,而是自嘲地笑,轻蔑地挑衅,“你们要是真管我,回家来揍我啊!”

后来老师也不会管她了,只要她学习不退步。

高中时,姜喻星就出落地落落大方了,她过节时经常能收到其他人送的礼物,校外也有专门来堵她,想要看她究竟长了个什么样,然后常常能被她的美貌惊到,然后传播范围更广了一些。

但是,姜喻星在这一众追求者中,谁都没选,选了个年长她六岁的哥哥谈起恋爱来。

沈修是个纹身师,她锁骨上的红玫瑰就是他文的。

姜喻星对文身开始起兴趣,也是因为他。

沈修什么都好,会教她画画,会做饭给她吃,会很温柔地和她说话,给她情绪价值,姜喻星觉得自己缺失的爱好像在他身上全部补足。

直到某一天的出现。

她逃课去找他的时候,发现他在文身店,给她纹过身的那张床上,和一个女人吻的火热。

那时的她只顾着掉眼泪,扇沈修一巴掌的勇气都没有,只是落荒而逃地出了文身店,坐在一旁地石阶上嚎啕大哭。

不知道是不是哭声太大,还是两个人已经办完事儿,沈修和那个女人一同从文身店出来。

“分手吧。”沈修看到她后,说。

“为什么?”姜喻星哭得眼眶通红,此刻听到他冷淡的语气,有些歇斯底里地问。

“你太小,而我有欲望。”

简单的七个字把分手原因全部概括。

姜喻星一时懵在原地,哭声止住,第一次知道男生在这方面有多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还是在初恋口中,多么讽刺。

沈修确实从来没和她做过最后一步,即使吻也吻得克制。

即使是现在,姜喻星也很难评判她这个初恋的对与错,好与坏。若说他做得对,出轨无法原谅,但是说他做得错,他偏偏从未做出任何哄骗未成年人进行亲密行为的做法。大概是虽然不道德,但是不违法。

“你喜欢我吗?”年幼的姜喻星十分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她问。

“喜欢。”他回答。

“那你不能为我忍一忍吗?”姜喻星委屈巴巴地吸了吸鼻子,又问。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很难,控制不住。”

实话,但格外刺痛人心。

于是,她的初恋就以抓到对方出轨现行而结束。

姜喻星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班主任找她谈话。

在班主任一步步地劝导下,她又重新将重心回归到了学习之中。

那段时间很难熬。她常去教学楼的天台上背书,偶尔看着远方的风景时,想着考上大学就好了,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但大多数看着远方的风景时,她都在想要不要跳下去,反正自己没人爱,即使死掉也不会有人在意。

可能很多人觉得矫情,但那时候的姜喻星就是这么想的。

后来,姜喻星以美术专业分第一的成绩考入明华大学。

父母的生意有了起色,开始回归家庭。

但姜喻星却已经大了,又不经常回家,父母又想给姜喻星要个弟弟。

姜喻星对父母的爱早已心如死灰,对此事未发表任何意见。

但每次姜喻星回家都很怕看到母亲鼓起的孕肚,或者哇哇大哭已经降世的弟弟。

她终究还是不能做到心如止水。

不知是父母俩人终于意识到对她的亏欠了,还是母亲身体不适合再要孩子,这个未曾降世的弟弟一直未曾出现。

姜喻星的抑郁情绪也在对父母的爱都没有期待时,进入了大学这个轻松毫无压力的环境中后,逐渐恢复正常。

“来不及来不及”

“无人将你打捞起”

“来不及来不及”

“你明明讨厌窒息”

程煜的歌声停止。

最后一段伴奏结束。

姜喻星的回忆也就此结束。

她感觉到脸颊上湿湿黏黏地,眼泪“吧嗒”一声落到酒中,发出轻响。

她竟然哭了?

姜喻星一直觉得自己越长大情绪越单薄,没想到自己回忆起之前的那些小事儿也能哭。

她不应该还如此在意的。

姜喻星抹了一下脸颊和眼睛,将尚未滴落的眼泪揉去。

姜喻星眼前出现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他握住了她胡乱擦拭脸蛋的手,随后用纸巾轻轻给他擦拭脸颊上的泪珠,一边用他那大提琴演奏般的嗓子说道:“抱歉,姜喻星,让你哭了,是我不好。”

姜喻星微微抬头望向他,他眼中满是心疼,恨不得自己能代替她哭,但是又着急地不知道说什么安慰的话。

姜喻星心猛地跳动了一下,她清楚地明白自己心动了。

随即猛地抱住他,纠正他的叫法错误,“你应该喊我,姐姐,你喊我我就不哭了。”

程煜的身体都僵直了,在她抱过来的那刻一动也不敢动。

“姐姐。”他低声磁性地声音在耳边响起,与此同时,手指慢慢附上了她的后背,安抚般地轻轻地拍了拍。

姜喻星感觉到自己裸露的后背处被一篇温热的手掌覆盖,而后很快移开,拍她被衣服覆盖的其他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