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第五章
陈玉生同岑姣一前一后地进了房间。
这间是陈玉生的房间,只是被子叠放整齐,一看就不像是有人睡过。
岑姣在窗边的木凳坐下,抬眸看向陈玉生。
陈玉生擦了擦脸,他一口气灌下了一整瓶矿泉水后,才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看向岑姣,“大致确定了方向。”
岑姣手中摆动指头的动作微停,她抬眸看向陈玉生,“定这间民宿不大好,陈玉生,这两天租越野车,最好不要让任何一个人注意到我们在峡谷里进进出出。”
陈玉生手上的动作微顿,他抬眸看向岑姣,过了许久,道了一声好。
视线往下,落在了岑姣身上。
岑姣今天穿的是浅黄色的棉麻套装,衣裳空荡荡的,并不贴合身体。
随着岑姣的动作,袖子轻轻滑落,露出一截白玉般的小臂。
小臂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陈玉生眸光暗了暗,他看向岑姣,低声道,“佛珠是老爷子的心意,若是叫他知道你根本没有戴在身上,该伤心了。”
岑姣看向陈玉生,她嗤了一声,“该死还是要死的,难不成有了一串佛珠,阎王爷就能放过该死的人了?”
听到岑姣这毫不客气的,甚至带了几分责难的话,陈玉生微微蹙眉,面上闪过一丝不赞同,“姣姣,当年老爷子是为了你好——”
“闭嘴!”岑姣忽然站起了身,她整个人绷得极紧,漆黑的眼珠子不掩杀意,为了不让外面的人察觉他们在争吵,岑姣压低了声音,在她可以的压低之下,每一句话,都显得有些沙哑,“什么叫为我好?陈玉生,什么叫为我好,那天我们分明已经逃出去了!已经逃出去了!”
“姣姣……”陈玉生抬手去拉岑姣的手臂,他垂眸看着面前的人,咬牙叹了一口气,“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们是一家人,怎么能因为不相干的人……”
“不相干的人?”岑姣抬头看向陈玉生,那双好看的眼睛几欲喷火,“陈玉生,那不是什么不相干的人,那是人命!活生生的人命!”
察觉到岑姣的情绪忽然波动极大,陈玉生先发制人,死死钳住了岑姣的胳膊。
他垂眸看向面前的人,声音冷清,“姣姣,这世上,最多的就是人,死一两个人,什么都不会改变,也什么都不该改变。”
岑姣看向面前的人。
陈玉生还是那个陈玉生,那双眼睛,仍旧是像从前那般,带着一丝尚未睡醒的懵然。
可不知为何,这个与她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在那一瞬间,仿若坍塌了下去。
岑姣的呼吸声由重转轻。
再开口时,语气已经变得平静,“松手。”
陈玉生这才缓缓放下了钳着岑姣胳膊的手。
岑姣揉了揉发红的胳膊,她从口袋里摸出那串佛珠,而后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做完这些再抬头看向陈玉生的女人眼中写满了讥讽,“现在可以去准备正事了没?”
陈玉生的眸光被岑姣手腕处的红痕刺得一闪,他嗫嚅两下,唤了一声姣姣。
可是显然,岑姣并不欲同陈玉生再多说些什么,她直勾勾转身往外走去,只是推开门后,却在几步外的地方,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魏炤站在那儿,正抬眸朝着自己看过来。
岑姣心中的那团火,似是被浇上了一桶油,蹭一下蹿得数米之高。
面前的人,眼中的厌烦和怒意太过明显。
明显到魏炤想要忽略都没有办法忽略,他只能抬了抬手,对着面前的人道,“我来是想提醒你一声,山里凉,你穿得这样单薄,怕是要着凉。”
岑姣瞥了魏炤一眼,抬脚往他身后走,似是并不打算与魏炤多说半句。
魏炤的视线落在岑姣身上,直到人走远了,身后传来陈玉生的声音,魏炤才收回了目光。
“你怎么在这儿?”陈玉生看向站在几步外的魏炤,眉心微蹙,这个叫魏炤的,总是在不合适的时候出现。
魏炤转头看向陈玉生,他的视线微顿,“我来提醒你们山里凉,要穿件厚衣服……”他的声音顿了顿,过了好一会儿,才意有所指一般,“再怎么生气争吵,也不该和姑娘家动手。”
陈玉生被魏炤说得一愣。
他盯着面前的人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误会了,只是有些争吵。”
魏炤没说什么,只是落在陈玉生身上的目光着实算不上友好。
“没事儿就行。”魏炤道,“这民宿说大不大,发生点什么,大家都能第一时间听到。”
“年轻人嘛,都热心,有什么事情,都会出手帮一帮。”魏炤笑了笑,那笑带了两分痞气。话音落下,也不等陈玉生再说些什么,同样转身离开了。
……
大厅里,只有蔡宇杰一个人站在前台长桌后。
听见魏炤回来的声音,蔡宇杰有些疑惑地抬头,“不是提醒那两个客人穿厚些吗?一句话的功夫,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魏炤没回答蔡宇杰刚刚的问题,他在前台长桌边上的小柜子前停了下来,似是翻找着什么。
“找什么呢?一脸严肃的。”蔡宇杰从长桌后走了出来。
“我记得这柜子里放了红花油,怎么没见着?”
“红花油……”蔡宇杰蹲下身子翻找,“……这儿呢。”
片刻后,蔡宇杰从一堆药盒子中翻出了红花油,他将翻找出来的红花油递给了魏炤,视线同时在魏炤身上寻找着,“怎么了,哪儿受伤了?”
“没。”魏炤接过红花油,并没有将方才陈玉生对着岑姣动手的事儿说出来,只是含糊两句,便又起身往外走。
蔡宇杰有些奇怪地看向有些来去匆匆的魏炤,颇有几分不解,“诶,诶——”
可人却是已经走出了大门,半点没有被他喊住的意思,“你注意着点儿时间,等会儿大家该集合了。”
跨出门槛的男人侧过身对着蔡宇杰挥了挥手,示意他自己心里有数。
“神神秘秘的。”蔡宇杰嘀咕两句才收回了落在魏炤身上的视线,转头回到了前台长桌后,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情。
另一边,岑姣坐在床边,捞起袖子去看方才被陈玉生捏着的胳膊。
陈玉生力气本就极大,方才因为害怕岑姣出手,所以握住她的力道半点未收。
而岑姣又白,一点点印子出现在她身上,就变得十分可怖。
现在垂眸去看,原先只是有些红的胳膊,竟是已经泛起青紫色。
抬手轻轻一碰,便是钻心的疼。
岑姣轻嘶了一声,眸光微垂。
而房门就是在这时候被敲响的。
“谁——”岑姣满脸的警惕。
“是我,魏炤。”男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岑姣提着的心先是一松,旋即又有几分烦躁。
怎么又是这人,阴魂不散的。
魏炤手里半握着红花油,稍等了一会儿,房门被人推开一条窄缝。
一张巴掌大小的脸出现在门缝当中,一双眼睛黑漆漆的,仿若要将人吸进去一般。
“什么事?”声音冷冰冰的,填满了抗拒。
魏炤回过神,他抬了抬手里的红花油,“我刚刚看你手臂上一片红,这个涂上揉一揉,就不会有瘀血了。”
岑姣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魏炤手上的红花油上。
过了好一会儿,从门缝中探出脸来的人才缓缓伸手,接过了那瓶红花油。
魏炤捏了捏空荡荡的掌心,他有些迟疑地看着岑姣,“你会用吗?要不我喊民宿的阿姨来帮你揉揉。”
岑姣退了半步,失去力道抵住的木门缓缓打开,发出了吱呀的声响。
她的动作娴熟,揉搓着手臂上的淤青,随着岑姣的动作,淡淡的药酒味儿弥漫开来。
“你还有什么事儿吗?”因着魏炤好心的举动,岑姣的声音总算不像先前那样冷冰冰的。
魏炤的视线从岑姣的手上转到了她的脸上,“没,我先走了,你收拾好了去大厅集合就行。”
岑姣应了一声,转身回了屋子。
只是魏炤并未立刻转身离开,而是盯着木门好一会儿,直到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两声,他才垂眼转身离开了长廊。
几番下来,已经快要到九点半了,魏炤收拾好装备,去了大厅。
墙上挂着的钟表缓慢走着,大厅里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穿着粉色背带裙的女人见到站在大厅中央的魏炤,笑盈盈地走上前去,“炤哥,今天我们的行程怎么安排呀?”
魏炤从手中的一叠彩纸中抽出一张递给了走过来的人,“上面都有……”他声音微顿,眉心微微蹙起,“不是说了山里凉,还有些蛇虫鼠蚁出没,让穿长衣长裤带一件外套吗?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
张羽闻言撒娇似得笑了笑,“炤哥,有你在呢,还能让那些蛇虫鼠蚁咬到我们不成。裹得严严实实的,拍照不好看的呀。”
魏炤眉头皱得更紧了,声音也严厉了些,“不是和你开玩笑,大峡谷刚刚开发了一半,万一叫什么毒虫叮咬了,哭都没有地方哭。”
张羽的同伴也上前劝她,小姑娘这才不情不愿地往外走,回去换衣服。
出大厅前,正遇上走过来的岑姣和陈玉生。
岑姣穿着袖口裤脚宽大的棉麻衣裳,看起来,可丝毫不像是能抵挡得住毒虫的模样。
“炤哥让换紧身的长衣长裤。”张羽看了岑姣一眼,因着心情不好,声音听起来也有几分没好气。
岑姣没有搭理张羽,她抬眸瞥了眼魏炤,没动弹。
魏炤皱着眉走上前,他将手中印有行程安排以及注意事项的彩纸递给了陈玉生,视线却是落在岑姣身上,“那些虫子会顺着你衣服的缝隙爬进去,毒得很,你这样,我不建议……”
不等魏炤将话说完,岑姣便开口打断了他,“我不用你管,你顾好别人就行。”
魏炤还想再说什么,却是瞥见了岑姣右手手腕上,多了一串藤编的手环。
等到看清那枯藤,魏炤原先要说的话尽数咽了回去,他若有所思地看向岑姣,再开口时,确实与大堂中的其他人说的。
“准备出发了,民宿的车会把大家送到峡谷外,我们预计在天黑前出峡谷,大家再检查检查,不要有什么东西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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