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惊喜
十
桑夏捧着手机,看着陈西彦的消息发呆。
最后发来的这句,语气有点奇怪。她沉思片刻,回复过去:【就是不小心按错了。】
【我有个亲哥,大我两岁。一脚踢开表情包本来是给他准备的。】
Draught:【哦。】
桑夏决定转移话题。她放大聊天记录的第一张截图,看见了最顶上的文字信息。原来,陈西彦昨天上午九点左右联系过她,还说起最后一节摄影课点评作业的事。
桑桑桑夏:【周六的课你会去吗?】
Draught:【去。】
桑夏松了口气:【既然你去,那我就不去了。最近太忙了。流泪.jpg。】
桑桑桑夏:【如果老师说了什么,麻烦你记一下,回头告诉我。】
桑夏这段日子是真抽不出空来,睡眠时间被挤压得厉害。连续的熬夜害得整个人状态不佳,额头上竟然冒出了一颗痘痘。她有点沮丧,自己都多久没长青春痘这种东西了。
之前就听说了摄影课最后一节会例行点评作业,还会给特别优秀的同学颁奖。知道陈西彦会去上课,桑夏整颗心都放松了下来。
陈西彦干净利落地回复道:【好。】
星期六上午,桑夏起床后便坐在画室里,给前几天完成的油画抹上亮油。十一点左右,手机上突然接到一条信息,是陈西彦发来的,里面只有短短的三个字:【得奖了。】
桑夏表示不解。
对面又发了照片过来,是一张手写的奖状,上面用苍劲有力的瘦金体,规整地写了两行字:
“桑夏、陈西彦在2017年度《实用摄影与作品欣赏》课程中荣获:最具惊喜奖。”
除了奖状,还有纪念品,是手掌大小的水晶相机,镜头镶嵌着亮黄色的铜质金属框。
桑夏问他:【老师有没有说,我们的作业给了她什么惊喜?】
Draught:【原话:照片不管是构图还是色彩搭配,都很用心。后期处理模糊掉了某些细节,增加了画面的层次感,看得出拍照的人有一定的摄影和软件应用基础。】
桑夏:【那缺点呢?】
Draught:【没听。】
桑夏看着这人理直气壮的两个字,敷衍中带了点拽气。他一直都是这么自信的吗,只听夸奖不听批评的?
又聊了几句,桑夏得知摄影老师还非常慷慨地附赠了一张观影卡。两人约好傍晚在北二体育馆碰头,商量怎么处理发下来的奖品。
周日的傍晚,桑夏会在北二体育馆一楼的练功房进行舞蹈排练。听说陈西彦这个时间段也在体育馆的篮球场训练后,她感觉巧合又意外。
陈西彦约球的时间是五点半。自从小满过后,天气越来越热。他踩着共享单车从工作室出发,不到一公里的路程,整个人跟被水汽蒸过似的,额前的头发湿了,脖子上全是涔涔的汗。
大东和半仙已经站在场边了,其他队友还没有到齐。陈西彦将自己的背包扔在球架下,准备去洗个脸。大东瞥见他朝左边的过道走,急急忙忙追过来,一脸殷勤地问:“老大,你这是去哪?”
陈西彦板着个脸,面无表情:“洗手间。”
大东嘿嘿一笑:“一起一起,正好我也要去。顺便带你去看美女!”
等陈西彦洗完脸出来,大东已经等在走廊上了,旁边站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召来的半仙。面对两人意味深长的笑容,陈西彦脚步一顿,被他们热情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
他扬起下巴:“你们自己看美女吧,我先去热身。”
“这怎么行!好事不能少了我们的精神领袖!”大东的语气格外慷慨激昂,生怕陈西彦错过什么精彩瞬间。旁边的半仙也躁动起来了,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架着陈西彦径直往西边的方向走。
路过一段逼仄的走廊,视线豁然开朗。尽头的窗户透出橙红色的晚霞。左边是练功房,和走廊之间隔了层透明的钢化玻璃,帘子敞开着,女生们翩翩起舞的画面清晰地映在玻璃窗上。
陈西彦记得桑夏提过,今晚会在体育馆练舞。视线逡巡了一圈,很快,他在队形的最前面找到了熟悉的身影。
桑夏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练功服,下身宽松,腰身显得极细,手里握着一只轻盈的绸舞扇。纤巧的双臂随着音乐舞动,明明柔软得仿佛没有骨头,却在每一声节奏响起时,做出恰到好处的卡点。
墙镜在最前面,恰好被一旁的窗帘遮挡住了。大东伸长了脖子,撑着陈西彦的肩问:“你看到了没?”
“什么?”
“你的绝世无敌超级大美女啊。长得这么漂亮,会画画,又会跳舞。看看这腰,感觉我一只手就能掐断了……WOC!”
大东说得正起劲,落在陈西彦肩上的右手被“啪”得挥开。眼前的人长得清冷斯文,手上的力气却十分狠辣。皮肉相触的地方整个麻了,大东突然被偷袭,痛得咬牙切吃:“老大,你恩将仇报啊!”
陈西彦淡淡地回了句:“别勾着我,热。”
“啧啧,碰都碰不得。”
陈西彦没说话,漆黑的眼睛望着里面。一直歌曲放完,到了休息时间,舞蹈队形很快散开来,桑夏走到左边的角落,从背包里掏出矿泉水来,拧了一圈,没拧开,她继续拧,腮帮子微鼓,像是憋着鼓劲儿。
过了两分钟,旁边响起了脚步声。七八个男生朝这边过来,个个穿着深蓝色的篮球服,上面写着“自动化2017”的字样,是隔壁专业的大一学弟。一群人在落地窗前寻找了块风水宝地,挤作一团,探着脑袋朝里面张望。
“不是说我们学校没有美女吗,原来都藏这儿呢。翟云潇,你刚才说特别好看的是哪个?”
“就站在窗户边上,跟人聊天的黑衣服。”
“好几个女的都是黑衣服,说清楚点。”
“左边第三个,手里拿着扇子的。是不是长得有点像新垣结衣?”
站在后排的高个男生撇撇嘴:“我觉得站在音箱旁边的最漂亮。喏,就是那个扎着高马尾,戴黄色发箍的。”
另一个同学立马附和:“我也注意到她了。你看那胸,那腿,当她男朋友不得折寿?”
乱七八糟的对话传过来,落进陈西彦的耳朵里。他目光落在戴着黄色发箍的桑夏身上,静默片刻,用指背轻叩玻璃窗,碰撞出低沉的声响。
声音不大,却引得练功房里的人纷纷回过头来。终于,女生们注意到玻璃窗前的一大群男生,像是被打扰的食草动物,一个个露出惊惶的脸色。
过了一会儿,一张陌生女孩的脸怼在落地窗前,蹙着眉头,凶巴巴地对着站在最前头的大东做了个 “看什么看”的口型。“哗啦”一声,窗帘被拉上,视线被堵得严丝合缝。
旁边的学弟们见捞不着便宜,作鸟兽散。陈西彦朝球场的方向迈步,顺势拍了把还没回过神的大东:“没得看了,打球去。”
桑夏跟手里的矿泉水瓶较劲了好一会儿,终于把瓶盖打开。排练不到半小时,她的脖子和领口被汗水浸渍了一大块。还好矿泉水放在包里捂着,到现在还是冰的。她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般,喝了小半瓶。
冰爽的凉意顺着食道蔓延,一直淌进了心里。等她把水瓶塞回包里,才注意到屋子里有点热闹,旁边三五成群的女生望着右边走廊的方向,小声议论着什么。
穿着灰色舞鞋的女生走到桑夏左边,右脚搭上把杆,压着腿放松。桑夏看了眼紧闭的窗帘,问:“思灿,外面怎么了?”
林思灿回头看了一眼:“好像是来了一群男生偷看,队长很生气,把帘子拉上了。”
说完,两人讨论起了舞蹈动作。桑夏跟林思灿比划着姿势,离他们三四米远的地方,有聊天声传来。
“宋苒,我没看错吧,刚才那个人是陈西彦?”
宋苒站在几个女生中间,腰板挺直,脖颈修长,像一只优雅的孔雀:“是他。”
“他怎么会在这儿?不是说那人挺高冷的吗,也会偷看啊?”
另一个平时总跟宋苒待在一块的女生插话:“他肯定是专程来看苒苒的。缘分都主动送上门了,苒苒,你不主动约人吃个饭有点说不过去吧?”
宋苒心里又甜又涩。上次被拒绝以后,她还给陈西彦发过几次消息,对方的回复和以前一样客气冷淡,得体到不行。听见好朋友怂恿的话,刚扑灭的悸动又死灰复燃。
她沉默片刻,望着陈西彦刚才站的方向:“等跳完舞,我去问他有没有空。”
宋苒和桑夏同在校舞蹈队。今年正值新校长上任,毕业晚会的阵容声势浩大。舞蹈队一共出了三个节目,桑夏被分到和宋苒同一组。舞蹈是国风爵士,配乐选了《刀马旦》,每个组员手上都拿着把点缀着牡丹的绸舞扇,柔美的舞蹈动作伴随着带劲的卡点,又美又飒。
排练一直到七点才结束。
因为被老师叫去聊了几句,桑夏是最晚从练功房里出来的。更衣室里已经没人了,顶灯是暗的,通风窗透进薄雾般的光线。
桑夏走到储物柜前,听见手机响了一声,屏幕上显示着陈西彦发来的消息:【练完之后来篮球场,把东西给你。】
桑夏从柜子最里面掏出外衣,替换掉了身上汗湿的练功服。把衣服塞进脏衣袋之前,她凑近闻了一秒钟:还好,不是很臭。
这时,柜子的背后传来了两声轻叩,铁皮材质发出“嗡嗡”的颤响。桑夏屏住呼吸,问了句“有人吗”,下一秒,对面的过道传来低柔的女声——
“是我。”
随着太阳落山,更衣室的光线越来越暗。桑夏按下日光灯开关,绕到储物柜另一边,看见队友林思灿正抱着膝盖,蹲在角落里。
桑夏疑惑:“你怎么还没走?”
思灿低垂着眉,表情有点沮丧:“我姨妈来了,桑夏,你有卫生巾吗?”
思灿的大姨妈提前了五天,裤子被弄脏了,血痕非常明显。因为寝室离得近,她没有事先准备换洗的衣物。眼看队里的其他人都走了,手机又没电,她原本打算等天彻底黑了再回去。
桑夏在包里翻找了一会儿,把夹层里的卫生巾递了过去,又找出柜子里备用的练功服塞进对方怀里:“裤子是干净的,你拿去换上吧。”
林思灿看着手里的裤子:“这多不好意思啊。”
桑夏弯起嘴角,笑得很温和:“没事的。”
从更衣室出来,已经七点半了。篮球场灯火通明,空气里充斥着荷尔蒙的味道。靠近西边的半场上,六七个穿着深蓝色球衣的男生来回奔跑跳跃,球鞋在木质地板上碰撞,发出“咯呀咯呀”的声响。
桑夏很快就看见了站在篮球架下的陈西彦。
他的头发和脖子挂着汗滴,白而劲瘦的双臂挡在两侧,喉结伴随喘息的频率上下滑动。篮球飞来的瞬间,整个人腾空跃起,将球在半空中截下。一记举重若轻的抛射,球被准确无误地投入篮筐。
在球场上,这个人依然是冷静沉稳的。深黑的眼睛锐利又通透,仿佛没有什么能逃过他的算计。
练习赛结束了,球员们五零四散走向休息区。
陈西彦拿起地上的矿泉水,仰头灌了几口。水柱沿着他的喉结落下,经由锁骨没入敞开的衣领。旁边的队友突然拍拍他,示意有人找。
练舞结束后,宋苒一直等在球场边。
女生深呼吸一口,走到陈西彦身侧,努力让语气听起来轻松自然:“陈西彦,你经常在这里打球?”
“也不是经常。”
宋苒笑得有些拘谨:“真是太巧了,我就在旁边的舞蹈室排练。你吃饭了吗,南门外新开了一架泰国菜,是我叔叔家的店,要不要一起?”
两人聊天的时候,桑夏就站在三米开外的地方。听到宋苒的后半句,她踌躇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这时候出现算不算打扰。
陈西彦慢条斯理地拧好瓶盖,直接拒绝了宋苒的邀请:“我约了人。”
宋苒嘴唇微张,眼里浮现出失落。
“约了人?”
陈西彦侧过头,目光从一旁的桑夏脸上扫过,像一团来自热带海洋的上升气流,带着隐秘、潮湿的质感。
这眼神看得桑夏心口一窒。
他眉眼上扬,沉声开口:“嗯,人已经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有读者看文,真的超开心~~套用那句老话,现在关注我,你就是老粉啦~香喷喷的原始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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