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紫，还记得本座闭关时交代你的话吗？”

“主人，小紫知错。”

紫金雷纹兽哪还有刚才盛气凌人的模样，趴在地上瑟瑟道。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紫金雷纹兽劫后余生般舒了一口气：“是，主人。”

这时，赵长生抬手抹掉嘴角的血渍，淡淡道：“前辈，晚辈虽不是您的对手，却也不会束手就擒，只是……若晚辈有个万一，还请您不要迁怒我的徒弟以及落明城里那些无辜的百姓。”

紫金雷纹兽晃了晃兽头，踉跄的站起来，既恼羞被他打败，又不想他因此丢了性命，刚想开口，就听神识里传来一道低沉又威慑十足的话：“小紫，不想吾立即要了那孩子的命，就给吾闭嘴！”

紫金雷纹兽兽身一抖，似犯错的孩童拉耸着兽头，委屈道：“主人……”

“你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就是想借他之手将吾吵醒，从而求吾施法，让那孩子心脉重连吗？”

紫金雷纹兽被戳穿了心思，呐呐道：“主人 ，重华是个好孩子……”

“此事过后，吾在与你算账！”

半空中那道虚影若隐若现，眸光瞥了眼赵长生，淡淡道：“此事虽因这孽畜而起，但它却是本座的灵兽，你若想讨要说话，注定徒劳无益，至于为何，想必你心中已有答案。”

紫金雷纹兽见他不答，忍不住对他使了使眼色，心想：其实你是死是活，我并不在意，可如今主人醒了，它势必要跟随主人回去继续闭关，届时重华可如何是好。

赵长生挺直了腰板，眸光直视半空中的虚影。

虚影冷笑：“修真界向来以实力说话，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对错、善恶乃至生死都只是强者的一念之间，”随即轻喝一声：“你若想死，吾便立即成全你！”

紫金雷纹兽骇然，怯怯道：“主人，不要……”

虚影大手又是一抬，并虚空中轻轻一按，一道泯灭众生的威压再次向着赵长生袭来，他再也抵抗不住，左侧膝盖一软，半屈跪地，喉咙更是滚动不已，低头便吐了一口血。

虚影恍若不闻，神色淡漠道：“此事已了，速速带他们下山，不然吾不介意立即要了尔等的命。”

赵长生沉默许久，方缓缓点头。

话毕，身上的威压骤然消失，虚空中的大手直接将紫金雷纹兽抓走，冷声道：“小紫，修为不到元婴大圆满不得出来，否则吾不介意换个灵兽。”

“啊……主人，您怎能这么说？”

“主人，我还有话没来得及交代重华……”

话未说完，它已消失不见了。

霜重山再次陷入一片沉寂之中，赵长生面色苍白，心神陡然一松，虚弱无力的瘫坐在地，颤抖的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通体红色的丹药服下，半响后，脸上才渐渐有了血色。

两个时辰后，赵长生从打坐中起来，身形一闪来到一间竹屋里，眸光粗略一扫，便知紫金雷纹兽将那病恹恹的小子当作自己的孩子在照顾，待看到竹榻上并排躺着的两个孩子，袖子一挥，他们便转转醒来，率先睁眼的是秦云舒，他神色迷茫的看向四周，待看见师傅的身影，眸光骤然一亮，激动道：“师傅……”

赵长生颔首：“为师来接你回家。”

秦云舒眼眶泛红的点头：“师傅，我不怕，我知道您一定会来救我，”起身那瞬间，眼角眸光瞥到身旁之人，呆愣之下，呐呐道：“师傅，他是谁啊？”

“重华。”

秦云舒点了点头，其实更想问‘重华’是谁，不过观师傅略微苍白的脸色，生生将疑问咽了回去。

大约三息后，重华睡眼朦胧的睁开眼，看到面前之人，神色明显一愣，似想到什么，眸光飞快的向他身后看去，心下一沉，冷冷道：“我姑姑呢？”

赵长生坐在一旁的竹凳上，手指漫不经心的敲打桌面，思索着如何安置这小子，待听到他的话，不答反问：“你姑姑可曾与你提及，她为何待在此处？”

重华抿了抿嘴，神色戒备的看着他。

“放心，我不会对你怎样，”赵长生睨了他一眼，继续道：“你该知道你姑姑的打算，而我如此问，也不过是为了打消你的疑虑。”

重华垂眸，问道：“我姑姑还活着吗？”

“她乃契约灵兽，如今主人醒来，它自然要随伺左右。”

重华眸光直视的看着他，赵长生眼神并未闪躲，半响后，他起身揖了一礼，低声道：“多谢前辈告知。”

“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

重华点了点头：“前辈，如今您徒弟安然无恙，还请速速带他下山。”

赵长生挑眉：“你不随我们一起下山吗？”

重华苦笑一声，自嘲道：“我天生心脉不全，已时日无多，又何必给您添麻烦，”眸光留恋似得扫了竹屋一眼，哽咽道：“这里是我与姑姑生活的地方，即便她离开了，我也会一直守在这里……”

赵长生起身，走到他面前，一字一句道：“你的心脉已被那位前辈施法连上，如今的你与旁人无异。”

重华一怔，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抬手摸了摸心脏，只听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比以往跳的更快、更沉稳、更有劲，嘴唇哆嗦道：“前辈……”

“若非如此，你姑姑怎会安心离开。”

“姑姑……”重华再也控制不住眼里的泪水，低泣道：“姑姑所做一切皆是为我……”

万物皆有灵。

即便紫金雷纹兽是灵兽，可它抚育了重华，为他的病百般筹谋，重华明知紫金雷纹兽是异兽，依旧对它生有孺慕之情。

赵长生心下一叹，抬手摸摸他的头：“既知前因后果，那么如何抉择，皆在你的一念之间。”

重华肩膀抽泣着，想到幼时，每每他心悸发作，姑姑总会搂着他，温声细语安抚他：“重华莫怕，姑姑一定会治好你的心脉，还会为你寻个修为高深的师傅。”

如今姑姑所应之事全部应验，可她却从他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

赵长生静待片刻，见他不语，对一旁神色恍惚的云舒，淡淡道：“咱们走吧！”

秦云舒一怔，面露犹豫：“师傅……”

赵长生恍若不闻，大步离开。

行至半山腰时，秦云舒忍不住开口，低低道：“师傅，他没跟来……”

“选择权在他。”

秦云舒叹了口气，随即赧颜道：“师傅，昨儿弟子……弟子正在山脚下打猎，谁知突然刮来一阵风，然后弟子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必多想，为师不会怪你。”

“师傅，弟子久未归家，怕是吓到师妹了吧！”

“溪儿确实担忧不已，嚷嚷着要来霜重山寻你，最后被我声色厉苒的止住，这才乖乖留在家里等你……”

秦云舒嘴角微微上翘，缓缓道：“师傅，其实师妹还是十分乖巧听话的，您不要总是那么严厉的对她。”

赵长生轻哼：“她惯会哄人，惹得你们一个两个都护着她，若为师再不对她严厉些，日后还不得翻了天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秦云舒眸光一亮，声音轻快道：“师傅，是重华，他跟过来了。”

赵长生脚步微顿，负手而立，神识扫过自家院子，只见溪儿站在院门口，神色焦急的四处张望，嘴里却喃喃自语：“也不知爹爹可有寻到师兄？”

“也不知师兄可有受伤？”

“他们到底何时才能归家……”

“老天保佑，保佑爹爹和师兄平安无事，若他们平安归来，我……我发誓，一个月不吃肉，不行！还是半个月不吃肉吧！”话到最后，气恼的跺了跺脚：“早知如此，还不如跟着爹爹一同上山，也省的我担惊受怕。”

听着她念念有词的话，赵长生无语的抽了抽嘴角，这丫头怎如此馋嘴。

此时已更深露重，重华娇小的身影渐渐显露出来，却在离他们一丈远的地方停下，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前辈……”

赵长生视若无睹，淡声道：“既你选择下山，从今以后便是我的徒弟，”指了指立在一旁的云舒：“他是你大师兄，秦云舒。”

重华抿了抿嘴，深吸一口气大步走上前，双膝跪地，行拜师礼：“弟子拜见师父。”

“起来吧！”

“是，师傅，”重华起来后，又对秦云舒行礼：“拜见大师兄。”

秦云舒忙扶起他：“你我日后便是同门师兄弟，不比这般拘礼。”

重华笑笑，并不言语。

赵长生又道：“为师还有一个女儿，因种种缘由，并不知为师的真实身份，你家去后不要在她面前露了馅，切记！”话音一顿，又道：“至于为师的身份，过后你师兄会一一告之于你。”

重华颔首，恭敬道：“弟子知道了，师傅。”

秦云舒咳了咳，小声道：“其实这些都不重要，就是师妹她……她有些古灵精怪，若是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重华诧异，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秦云舒觑了觑师傅的脸色，小声道：“师妹不知家中底细，总觉得家中甚是清贫，所以……所以对她而言，家中多一个人，便是多了一个白吃饭的。”

重华嘴角抽搐：……

赵长生面色微讪，掩饰般咳了咳：“夜深了，咱们回去吧！”

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