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1:再度暧昧

《我见春光》

今叙/文

晋江文学城首发

京城晚间有雪,夜风肃冷。

暗色的防窥玻璃窗外白絮翻飞,宋洇下了出租车,高跟长筒靴踩进了积雪。

她按着黑色羊绒大衣的帽子,抬眼便瞧见不远处踩在门槛上的青年。

君晤会所门外,青年裹在一圈墨蓝色羽绒服里,叼着一根明灭的烟,看见宋洇时露出痞气又傻气的笑容,将烟扔进了雪里,冲她招手。

“宋洇姐,”祁朗小跑过来,殷勤,“樾哥叫我在这里等你。”

“来接我的?”宋洇显然是认得青年,抖落身上的雪粒子,问他,“周起樾人呢?在几号包厢?我去找他?”

说罢,从背着的方格通勤托特包拿出手机,点亮屏幕,入目便是打给周起樾的未接来电。

十二个,就一个打通了。

祁朗身上混杂着烟酒的气味,挡在宋洇身前,说话含糊:“樾哥说不用了,他说宋洇姐你本就身子骨弱,乱走动会冻着的,在门口等着就行,不用进去。”

这话说的,没一句符合周起樾的人设。宋洇正眼瞧他,精致的红唇勾起来,伸手将垂落的碎发别在耳后,疑惑发问:“周起樾说的还是你说的?”

她本就美得有攻击性,此刻直愣愣地盯着青年。祁朗一怔,脸上的酒晕又红了几分,哆嗦回复:“樾、樾哥。”不一会儿,别开眼睛,老实:“我,是我编的。”

“行了。”宋洇也懒得给周起樾打电话了,踏进了会所里面,不动神色地掠过两旁静候的礼仪小姐,审问祁朗,“这次是出了什么事儿?”

祁朗眼神飘忽,语气犹豫,明晃晃的心虚,“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兄弟几个聚在一起喝酒了。”

宋洇问他:“那周起樾为什么挂我电话?”

祁朗:“喝醉了。”

“……”

宋洇有些心烦意乱,语气重了些,“我要听实话。”

祁朗高大的个子在宋洇面前没什么气势,像只鹌鹑,磨蹭了许久,最后一口气全说了:“也没什么,樾哥最近看上一个姑娘……他很喜欢,所以想和洇姐你解除婚约,今天就是来和我们探讨这件事的。”

祁朗的声音愈发小,头低着,不敢看宋洇的表情。

许久没回应。

祁朗稍稍抬头,偷偷瞧了一眼,出乎意料的,宋洇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像是无事发生。

怪吓人的。祁朗浑身发毛,更是大气不敢出,“宋洇姐?”

“没事,”宋洇开口,半天扯不出一个笑容,干脆不容质疑地要求,“带我去见他。”

宋洇是来找周起樾签字的。

合同单,十个亿,长期合作,她求了人家半天宽限,现在一定要见到周起樾人,否则周氏集团上下近千人半年的努力都将功亏一篑。

周起樾周公子,周氏集团总裁周玉笙的亲子,出了名的浪荡子,但毕竟是周家独子,大学毕业后被父母扔到自家公司历练,这次负责的单子算是董事会对他的一次考验,全权交由他签字。

至于宋洇,是他的未婚妻。

宋家和周家是世交,早些年就定下了婚约,哪怕前些年宋家宣布了破产,但情分尚在,没有取消婚约。

读大学时,宋洇家里还欠着外债,是周家父母帮她填了,当时周父给她打了通电话,语重心长:“洇洇啊,叔叔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如若放在以前,你大概是看不上我家起樾,但现下叔叔希望你给起樾一个机会,扶持他、帮助他。叔叔希望你到周氏来实习,工资按总裁特助的薪资给。”

宋洇没办法拒绝。

她一直都知道周起樾烂泥扶不上墙,周玉笙的意思很清楚,想给周起樾一个知根知底的贤内助,一个不可能背叛周氏的领军人物,宋家破产后宋洇就成了最好的人选。所以这些年她也为周氏尽心尽力。

宋洇一直要求自己勤勉努力,大学时同学见她奔波在课堂和职场,半是取笑,说她铁打的,不轻易说累,也从来不掉一滴眼泪,哪怕她漂亮得属于世俗里最惹人怜惜的那类姑娘。

但现下,她不喜欢周起樾,却确确实实有些伤心。

周起樾这次订的是个厅,靠外的雅座。

未推门时,宋洇就听到驻唱歌手沙哑的歌声,是首悲伤的情歌。

寒风随着推门动作扑入,入目是茶几上摆着的切花月季,缀着露水,被削了刺,插在素色花瓶里,氤氲淡淡的香。

衬着厅室后工业时代的暗色设计,有种金属与柔情的碰撞感。

宋洇多看了两眼,因为很巧,是她最喜欢的品种。

杏色的大公夫人路易斯,法国产的。

以前有个人掏空了口袋送她,不过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宋洇一眼便看到了喝得烂醉的周起樾,怀里还搂着位安安静静的小姑娘,长得不算漂亮,但白生生的,像是瓷娃娃,叫人一瞧见就想怜惜。两个人腻歪在一起,耳鬓厮磨,关系好得像是连体婴儿。

宋洇没犹豫,快步上前,直接从托特包里掏出密封袋,拆开后将合同和笔一同放在周起樾的面前。

周起樾一桌有七八个人,除了那姑娘都是男人,此时被宋洇闯入了,一时都噤声。

长卷乌发、明眸皓齿,一出现便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众人的焦点,美得不可方物。

所有人都认出来这是谁,偏生就周起樾喝高了,迷迷糊糊地,还抱着小姑娘嘟囔:“怎么了?莽子不是要给你表演吹酒瓶吗?怎么不继续喝吗?”

小姑娘多少是知道宋洇这个人物的,之前也在周起樾手机里看过照片,她看宋洇分明是得意的,圆溜溜的杏眼直愣愣地盯着宋洇,有些傲慢。

她的小手轻轻地捏着周起樾的衣角,附耳亲昵:“周少,有人。”

周起樾还半醉不醒,拧着眉心,清醒了三分,郁闷:“谁啊?”

小姑娘的声音不大不小,软软的,但听着不太快乐,“宋小姐呗。”

宋洇给周起樾打的那十二个电话,十一个都是小姑娘挂的,最后一个是周起樾实在被铃声磨得没性子了,抢过来接的。

周起樾半睁着一只眼,看到来人脸都皱了起来,像是遇到什么痛苦的事情,暗骂了句“草”,他拍拍脑袋让自己清醒,心里烦燥得像是一堆稻草,闲话:“宋洇,你还真来了,大半夜的跑到会所,真不像你的作风。”

宋洇面色如常,却已经入了座,端着凳子就挡在周起樾前面,一句话也不想说。

周起樾“唔”了声,大概酒劲儿又上来,打了个酒嗝,脑袋晕得坐不正,问:“说吧,这次什么事?”

“签字。”宋洇在电话里解释过了前后起因,周起樾没听进去,那自然没必要再多废话,她帮周起樾拔了水笔笔帽,指了指签字的区域。

周起樾倒没反驳什么,提笔就写了。

写完后,大发慈悲地扔在宋洇面前,“行,签完了,”然后扬眉说,“你可以滚了。”

轻飘飘的,一副被烦到的样子。

宋洇没生气,将合同重新检查了一番,然后完整地放回密封袋,用白线缠绕好,稳妥地放进托特包。

她赶着把合同带回去给加班的同事,所以并没有逗留的打算。

可站起身准备走却听见小姑娘温温柔柔的提问:“宋小姐真就滚了?不说点别的什么?”

满载天真的语调和神色在宋洇看来有些低级,宋洇没搭理,小姑娘就生气了。

“周少的未婚妻也不过如此嘛,脾气真大。”

宋洇扣在托特包上的手顿住,看在“周”这个姓氏的面子上,扯笑解释:“不好意思,有点忙。”

小姑娘显然不大满意,站起身,咬着唇瓣,委屈:“我听说宋小姐不喜欢我们周少,却对周少死缠烂打,非要做周少的未婚妻,就是为了攀附周氏的权力。但现在我已经和周少在一起了,宋小姐总该有羞耻心,知难而退吧?”

宋洇低着头,像是听到什么让人发笑的话,漾出半丝笑容,她一笑,小姑娘便觉得落了下风。无他,宋洇太漂亮了,先前云淡风轻的,像是个移动的花瓶,此刻生动起来,便如稀世的珠宝拂去尘灰,露出珍珠与火焰,任谁都心颤。

勾人心魄,人间尤物,也不过如此了。

宋洇垂眼,鸦羽般的眼睫轻颤,提问:“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小姑娘口气不小:“只要你和周少解除婚约……”

宋洇打断,反问:“那为什么不是你和周起樾分手?”

小姑娘表情一瞬间难堪,手捏成拳,声音颤动:“你说什么?明明是你死缠烂打?你才是介入别人感情的坏女人。”

宋洇没理会“死缠烂打”这个描述,只是阐述事实:“你想我和周起樾解除婚约,但这事我做不了主,周起樾也做不了主,除了你俩分手,还有什么办法?”

婚约是两家父母定的,现下周氏势大,决定权基本都在周家那里,她宋洇不过是颗任由摆布的棋子,又怎么决定自己的人生。

被宋洇如此平静的回答,小姑娘委屈极了,眼一酸,眼泪巴巴地掉了下来,只轻轻叫了一句“周少”,便让周起樾烦躁。

周起樾掀了眼皮,浑身不自在,骂:“宋洇,你发什么神经呢?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宋洇提了放在一侧的包,翻看手机,懒懒看了眼周起樾,平淡:“只是说实话。”

周起樾冷笑,声音大了几分,恐怕整个厅的客人都能听见了,讽刺:“宋洇,你真以为自己还是当初那个众星捧月的宋家大小姐呢?”

他的整张脸都皱起来,熏人的醉意爬满了周身,胡言乱语,却又不可一世,像古代杀伐决断的暴君。

周遭彻底静了,只余下驻唱歌手沙哑的歌声。

宋洇不大在意其他人,皱眉,语气寡冷:“行了,你喝醉了,好好清醒一下吧,我先走了。”

她转身就走,未到门口,却被人从后面扣住肩膀。

酒臭中带着腐烂的味道,像是无人打理的农贸市场,满是烂鱼烂虾的恶臭。

宋洇觉得肩膀一疼,一转身便看到周起樾震怒的脸,近在咫尺。

周起樾恼怒地推了一把,嘴里喋喋不休:“宋洇你他妈装什么装,也配这么跟我讲话,要不是我爸,你连大学都不上不了,早就站街卖了,现在又在这狐假虎威,我都怀疑你是不是爬过我爸的床,不然他凭什么对你这么好?”

“樾哥!”

蹲角落里的祁朗神情崩溃,小声制止。

这话说得太过了,同行的哥们都觉得周起樾疯了,上前想拉住周起樾。

可开弓哪有回头箭,喝醉了的周公子就像是匹脱缰的野马彻底失去了管制。

君晤会所整个A厅的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这里,周起樾更兴奋了。

他眼里的世界天旋地转光怪陆离,眼前这个漂亮得让他起鸡皮疙瘩的女人依旧像是永无波澜的假人。精致、完美、高傲,没有缺陷,哪怕她早就没了依仗。

现在的宋洇离不开他们周家,他可以肆意地玩弄她、作践她、奴役她。

面对宋洇,周起樾一直有一种无法掌控、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他潜意识里很清楚如若不是宋家出事,他这辈子都不可能配得上宋洇。

因为这种少有的无力,周起樾心里躁得想杀人。周起樾冷笑,觉得无法理解:落魄的凤凰和落汤鸡有什么区别?

他拎过一杯烈酒,有些晕眩地后退了半步,然后借着酒意猛地泼了宋洇满身满发。

宋洇措不及防闭上了眼睛,失去血色,脸色惨白。

女人的身上沾了酒水,头发黏连在一起,似乎稍怔,因为突如其来忘记了动作和反驳。微微瞪大了眼睛,像是惊奇发现了新大陆的小鹿,有些叫人心软的茫然,又转而变得难堪。

脸烧红一片,眼圈也不经意间红了。

十分狼狈。

周起樾的肾上腺素飙升,心脏在加快。他的胸膛里一阵宽慰,感到了快活,第一次有了压垮宋洇的快感。

宋洇垂眼,有些逃避地咬了下唇。

周起樾身后,君晤会所A厅最清净的雅座上坐着一人,穿着手工制作的纯黑西装,长腿舒展。

散乱的黑发垂落,微微偏头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撑着下颌,像是在看一出好戏。

似是意识到了宋洇的视线,回以淡漠的笑容。

那双浅淡冷峻的眸像是有魔力,叫宋洇浑身的血液为之凝固,无处遁逃的感觉像是弥天大网,禁锢着宋洇的心脏叫她窒息。

这个人她认识。

这些年,宋洇听过更难听的谩骂,却独独不想在这个人面前如此,因而才真实的难堪。

她以为他们就像是彼此生命中只有一次的流星,消失了便不会再相遇,没想到还会重逢。

傅晏,宋洇在少女时期仗着家世曾经彻底玩弄过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前排兜售小猫咪,喵喵喵,看看《炽雨》《烧心》

■ 不出意外的下一本《烧心》

(可能会双开调剂文《狙击可爱》)

痞帅混球公子哥vs坚韧初恋脸软妹

(翻译官vsCADD研发员)(蔫坏vs软糯)

京圈,女暗恋、男救赎,破镜重圆、双初恋

大学的时候,姜岁宜和谈靳灼是两类人。

他嚣张妄为,是众星捧月的焦点。

而她,不过是他的接风宴上酒店请来的临时服务生。

宴会的真心话大冒险缺人,姜岁宜因为脸好看被公子哥们拉去充数。

谈靳灼就坐在宴会的角落,漆黑的眼落在她身上。

“玩吗?”他笑得矜持又冷淡。

姜岁宜本想拒绝,却被逼得紧,草草说了一句“玩”。

运气不好,三连跪。

第一次,问她有没有喜欢的人。

第二次,问她喜欢的人在不在场。

第三次,姜岁宜选择了大冒险。

“那就去亲一下你喜欢的那个人呗!”出题的公子哥扬声。

肆意的笑声充斥整个宴会,姜岁宜眼睫一颤,想要做什么,突然听到酒杯碎裂的声音。

他身侧的男人缓缓歪头,冷笑质问刁难姜岁宜的人:“有病?”目光冻得吓人。

再度见面是在姐姐的生日party,姜岁宜拿着礼物送上时瞥见站在姐姐身侧的男人。

他叼着烟玩味问大小姐:“这是你妹妹?”

程月随口应:“她啊,我后妈带回来的姑娘,很乖的。”

姜岁宜就坐在角落里,默不作声看他。

“很乖?”

谈靳灼想起什么,笑笑不说话。

散场后,男人走到少女身侧,给她递了一杯酒,一时兴起,问:“乖乖女,想不想跟我玩?”

他歪头时几分暧昧。

后来姜岁宜和谈靳灼分手,远赴国外留学。

有朋友提及此事,所有人都以为是谈公子腻了不要她。

谈靳灼错开眼看周遭簇拥人群,没有否认。

直到几月后同学聚会,真心话大冒险,姜岁宜也在,玩到半夜,正巧轮到他问她。

那个冷感的男人和她打商量:“岁岁,真心话大冒险。”

他低头时细长的眼尾稍红,颤声问:“还喜不喜欢我?”

离开那天,是她提分手。

一向软糯的姜岁宜头也不回。

他发了疯地跟着她到异国他乡,把她推在学校的角落,目光冷彻质问:“姜岁宜,你养不熟吗?”

他扛住心头怒意,却还是转身离开,说她:“你比我心狠。”

从一见钟情到情根深种。

■ 预收《炽雨》求收藏

他带来炽雨,侵袭我,侵染我,侵占我。

——姜雨浓的手机备忘录

>>

姜雨浓以为她和秦栩焰是两个世界的人。

为了躲他,她报了离他很远的大学。

可那日的私人菜馆,母亲介绍结婚对象。

入座一声响,抬眼,男人正叼着烟看她。

带着漫不经心的笑与戏谑。

母亲拉着她的手介绍:“浓浓,这是你秦叔叔的儿子。”

姜雨浓没有食欲,找借口离开,外头却下了大雨。

一把伞挡在她的头顶,是秦栩焰的声音。

“好学生,以后就是妹妹了。”

“之前甩哥哥玩的事,可别忘了。”

男人漆黑的眼蕴含巨浪。

他递伞过来,瘦长的手指刮擦过肌肤,姜雨浓眼眶泛红,瑟瑟看他。

高中的时候,浪荡不羁的秦栩焰总是罩着那个漂亮得像瓷娃娃的清冷少女。

附中有人说不配,却没人敢说他们会分手。

更不会想到,甩了天之骄子的人会是姜雨浓。

后来高中同学聚会,两个人隔着遥远的距离。

同学开玩笑提及彼时的流言蜚语,旧时的喜欢成了笑谈。

姜雨浓陪笑脸没有否认,草草离开。

可封闭的卫生间,外头的骤雨声淹没他们的呼吸。

男人低下头吻她,锁骨链在黑暗中翻滚。

笑时散漫顽劣:“当年躲我就为了他?”

他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线,眼神极具侵略性。

“那么妹妹,他看过你不穿白裙子的模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