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祁酒第一的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了整个校园。从开学以来，关于这个人的话题从未断过，这个人从未因为缺憾而落魄，反而因遗憾而更加耀眼。

就像他的眼神里从未示弱，自那一战开始，可战争从未停息。正常与不正常之间总是有一条鄙视链的，即便那些人再怎么掩饰，都会从眼神里跑出来。更何况有的人故意地把耻笑明目张胆地放在脸上。

在经历一节班主任疯狂吐槽的课以后，大家心力交瘁。铃声一响，立即三五成群，上厕所的上厕所，跑小卖部的跑小卖部，看帅哥的看帅哥。

素问没考好，心情也差，没跟着出来。吴禹州更惨，被老班直接拖走，进行教育。苏妩舞只好拉着方蔷一起去卫生间。

女生卫生间也充满了八卦，尤其是名人的八卦。从开学到现在，苏妩舞经常能在卫生间听到祁酒的名字，从长相到成绩到身材到家庭和各种八卦，无一不有，至于真假也无人去辩证，但每回她总是竖起耳朵认真听的。

比如，这回，隔壁班的两个女生贴着脸，低声说着悄悄话。苏妩舞听到祁酒的名字，洗手的动作就慢了下来，原本的六步洗手，慢慢扩展为十六步。她看像镜子，瞄到那两个女生的样子，是周晓柒和罗落。

周晓柒正从校服里拿出口红，对着镜子补妆。

这个学校，略有姿色的女生基本都会化一点点的妆，学校管也不管，只要不是太过分，基本都是进行批评教育，基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哎，我听说，祁酒是和他奶奶住一起的。就住那个博洋小区……”

“不是吧？那个小区很老旧了，他家那么穷的吗？”

“是吧，长着有钱人的样子，其实每天上下车骑自行车，坐公交。”

“那算了，亏我本来还挺喜欢他的，他那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把我当什么呢？”周晓柒说着，笑了笑，算是自嘲。

“你那么漂亮，家里那么有钱，成绩也不差，何必贴着？想想，他再帅也是个哑巴，还是个穷鬼——”

不少人都竖着耳朵听，但那两人素来跋扈，自顾自地议论，并不把这当一回事。

但今天她们碰到的是苏妩舞，苏妩舞庭前两句就很不爽了，听到哑巴和穷鬼这两个词，脸都青了，她鼻子嗤了声，瞄了她们一眼，手指捂上水龙头，顿时间，水花四溅。她们没留意，“哎呀”一声，被溅了一脸。

“你长没长眼睛啊？”那两个女生厉声叫道，正要发作，理论一番，定睛一看，眼前的人明媚得宛若太阳。苏妩舞乌黑的长发温柔地垂落在肩头，看起来有股慵懒的味道，那眸子弯弯，冷着冷漠的笑意。

周晓柒脸色微变。

她歪头一笑，手指卷了卷自己的发尾，毫无诚意道：“啊，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们在这里。”

“你分明就是故意的……”罗落不爽地怼了句。

苏妩舞顿时也懒得装了，她扬脸，问：“对，我是故意的，我最讨厌那种得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人了。”

“苏大小姐，犯得着为了祁酒这样吗？你们也不熟吧？”周晓祁优雅地拿出纸巾，擦了擦自己的脸，她顿了顿，“你这么维护他，他会领情吗？他会维护你吗？你这么优秀，没必要这么上赶着。”

真是一个笑话呢，像祁酒那种人，虽不自卑，但也太自傲，他的世界是不会把任何人纳入自己的世界的。

“不好意思，祁酒是我的朋友。”苏妩舞莞尔一笑，眼神坚定，道，“谁要为难祁酒，谁就是我的敌人。”

厕所一闹，苏妩舞差点迟到，方蔷当时肚子痛，听到外面的动静，急得不行，等她冲出来要一起上战场的时候，那两人早就溜走了。

方蔷第一句话，就是问：“她有没有欺负你？”

苏妩舞吐吐舌头：“谁欺负得了我？”

方蔷无语一笑，想想也是。

如果说这个学校还有所谓的校霸的话，男的当属杨陆知，女的……就只能是苏妩舞了。虽然苏妩舞是校花，但也不妨碍她是个女“老大”，毕竟人气在那里，而且她本人身怀跆拳道黑段，真打起来，只能是别人吃亏。

周晓柒也是公认的校花，而且是楚楚可怜那一风格的，当然，性格与模样并不相符。

只是苏妩舞没有想到，她那句话一下子就传遍了校园，几乎一个中午，所有人都知道她单方面宣布了祁酒是她的朋友，而且，还放出了豪言——

谁要为难祁酒，谁就是我的敌人。

当吴禹州笑着把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苏妩舞的脸上顿时就热了。她连忙踢了一脚吴禹州的椅子，示意让他闭嘴。

但以他的声量，谁能听不到？

只有祁酒像一个听不到的人，，明明他就是这桩新闻里的主角，可他毫无波澜。苏妩舞总是忍不住想起那一天，他唯一一次流露出来的一点点，不是冷漠的感觉。

“你们先回去吧，我一会儿要去英语老师那里做题。”素问抬眼，和她们说了句。

方蔷诧异，她说：“那你不和我们一起回家啦？”

“嗯，期中之前，我就不和你们走了。”

“至于吗？我们现在才高二哎，你不要太紧绷了啦——”吴禹州忍不住道，刚说完，就收到了苏妩舞的眼神。

他顿了顿，不再开口。

他们几个人之间，素问素来是最刻苦的。可是，成绩却波澜起伏，加上家里给的压力太大，所以，性子也比较沉默。

能考上这里，还是因为苏妩舞初中时，单独给她一对一辅导，因为，素问才会死心塌地地把苏妩舞当做好朋友。

苏妩舞和吴禹州、方蔷三人一起走出来，刚在奶茶店点了杯奶茶，就接到了陈以枚的电话，说让她赶紧回家，她姐回来了。

是的，就是那个追星追到癫狂的奇女子。

苏妩舞便与吴禹州他们告别，自己回家。她拒绝了家里司机接的请求，自己抄小路走到了那个熟悉的公交车站，本只想撞撞运气，没想到的是真的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正雀跃着，刚走了两步，就在小巷出口看到了几个人。他们一看到苏妩舞，顿时就来了精神，一个个看着她，像是看着猎物。

为首的正是杨陆知，跟着他的有四个男生。杨陆知手指上还夹着根烟，见她，漫不经心地笑了笑，随即，把烟头往垃圾桶边上一摁，扔了进去。

她视若无睹，却被拦下。

“苏大小姐，能请你喝一杯奶茶吗？”杨陆知问。

苏妩舞眼里带着嫌弃，她道：“当然不能。”

“哦？”杨陆知笑了起来，其他男生也跟着笑。

她心里有了几分了然，这分明是冲着她来的。

“我喜欢你很久了，你就不能给我一个面子吗？”杨陆知说着，又往前走了几步，那气息快要吐到她脸上来。

苏妩舞心里泛呕，她躲开，退了几步，正起神色，道：“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不要惹我。”

“谁惹谁啊？喜欢你还不行吗？难道——你有喜欢的人了？”

“哦，我知道了，是那个祁酒吧？”有个男生故意道。

“你这么喜欢他，可是，他喜欢你吗？你为他出头，他会为你出头吗？”杨陆知带着嘲笑地看了苏妩舞一眼，随即，回过头，朝着不远处的公交站，大声呼喊：“喂，那个叫祁酒的，我准备要约你们班班长去喝奶茶了，你要不要一起去啊？”

“喂，祁酒，一起来呗。”那些男生也跟着起哄。

即便他们声音洪亮，但在这车水马龙之中，隔着一段距离，公车站那边如此喧嚣，谁又能听得到？又有谁会留意？

“你看？人家压根不在意你。”

苏妩舞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朝他道了句：“幼稚。”随即，闪过身子，想要离开。杨陆知立即拽住了她的手腕，想要把她拉回来。苏妩舞随即朝着他的膝盖，就是一脚，杨陆知顿时吃痛地叫了声。

她刚想跑，就被那几个男生围住了。

“婊子！看起来那么清高，还不是上赶着倒贴？”杨陆知冷笑了一声，随即，使了个眼色，那几个男生就要上前，有个胆子大的直接狠狠拉了苏妩舞一把。

苏妩舞的火气就来了，侮辱她，还上手，换个人估计就怕了，但她可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她直接把书包一甩，用力地把那个人砸了一把。

这不就打起来了。

那些男生不是什么有风度的人，一拳一脚都是不客气的，好在苏妩舞身手不错，力气虽然不及，但有底子在，惊险之下就放倒了两个男生。

那些男人光有体魄，没有招数，根本不是对手。可是，苏妩舞刚一个转身，就看到杨陆知一个拳头砸了过来，她心里大喊真不是男人。眼看着躲不开了，她想着怎么踹他的时候，身子忽然被一双手拉到了身后，随即，她就眼睁睁地看着，杨陆知怎么被人一脚踹脸，踹到了地上。

她惊魂未定，看着身前的这个背影，刚好他回头。

对上的是那双丹凤眼，眼波流转，坚定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