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他妹妹
拍摄已经接近尾声,除了还有几个空镜要补,基本上所有素材都已经拍完。短片的剪辑一直都是她自己一手操办的,再加上她一进入工作状态就是玩了命的认真,索性这几天就一直住在沁园,等着初版剪好再回学校。
电脑上的画面一帧一帧的带着潮湿的气息,她抿着唇,大刀阔斧地将冗余的情节删去。
她不在的这些时日,房间的格局重新翻了翻,看得出来给她添置了不少奢靡物件,她平时用来工作的书桌被移到的窗户边,安装了光感调节,即便晌午刺眼的阳光路过,也会被包装出暖洋洋的温和。
原先的步入式衣柜也被各大品牌的秋冬新款塞满,这一看就是黎秀的手笔。
黎砚知放下床头的杯子,单手抱着电脑从床上爬起来,李铮穿着件单薄的白t,脚上的袜子看得出来是特意换的崭新的,此刻他正拖着洗地机清洗着地毯。
黎砚知路过他随意瞥了他一眼,“你来我房间没有人看见吧?”
“我从里边的楼梯下来的,不会有人看见的。”李铮低着头,说着话也没停下手里的活。其实家里每天都有阿姨清理打扫,但李铮总担心她们不了解黎砚知的习惯,每次回来都会重新打扫一遍。
“嗯。”黎砚知转了转椅子,转过头去,她其实并没强迫李铮为她洗衣做饭擦地清理的,姥姥走了后她便一直自己生活,这些事情做起来得心应手,她又端详了一眼李铮那副操劳模样,眉角扬了扬,继续低下头去剪片子。
他应该就是个天生的奴才命,就爱伺候人的,反正她横竖不吃亏,就由着他去呗。
不过,黎砚知透亮的眼珠再次定格在李铮宽阔的肩背上,“我妈今天要回来,不许你对她冷言冷语的。”她的手机上还停留着和黎秀的聊天界面,黎秀给她发了几张照片,问她喜欢哪一个,她回家的时候给她带回来。
李铮站在她对面,白t松散地滚落在他瘦削的背上,流淌出他林立鲜明的骨骼纹路。
他顿了顿,很微妙地沉默着。
见他并没有正面回答,黎砚知的瞳孔收敛住亮色,她的语气与平时没什么不同,像是谈论日常的天气,“李铮,你没有忤逆我的资格,知道吗?”
“像这样对我的要求沉默不语,也是在犯错。”
她平淡地罗列着李铮的罪证,姿态公正,是最严明的审判官。
李铮头向下垂了垂,毯面上有一块墨水污渍,无论用哪个模式清洁都去不掉,显眼又顽固。他的声音是清清淡淡的,“我知道了。”
黎砚知依然不能放过他,她继续追问,“知道什么了,说出来,李铮。”
和李铮从前设想的并不一样,黎砚知在私底下永远这样叫他全名,这场假扮戏码里,黎砚知总是比他更加清醒。
“我会像对待长辈一样,对待黎秀。”
见李铮松口,她满意地收回目光,她从不在意李铮在心里如何想她,如何看待黎秀,那是李铮自己的事情。就算李铮心里恨毒了她们又怎样?
她从一开始的目的便不是让李铮拿出真心来接纳她们。
真心是最没用的东西,畏惧就已经足够了。
她看向黎秀那简洁的微信头像,唇角浮上三两笑意。
妈妈,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让你看看我为你准备的礼物了。
黎秀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难得人聚的这样齐全,家里的Bassano嵌花圆桌被各种菜式占满。黎秀还没有到家,桌子上没有人动筷,李泽西挪了挪面前的盘子,瞧着难得规矩起来的李铮不禁怀疑他心里又在憋什么坏水。
但等了半天,他依旧没有发难,只是默默把黎砚知面前的餐巾叠成不同的动物形状。
黎秀入座的时候很安静,她本就是个低调性格,也并不寒暄,只是将给黎砚知买的全画幅相机放到了她的脚边,入座后,桌上的人都默契地开始低头吃饭。
李泽西抬眼确认了一下李铮的状态,正要松口气,就看见李铮冷着张二五八万的脸,二话不说地端走了黎砚知面前的牛排。
而黎砚知并没有什么反应,乖巧的一张脸透露出几分青涩的内敛气质,被端走了个餐,还一副没事模样,李泽西叹了口气,看来李铮平日没少欺负她。
他瞬间拧眉,“李铮,吃你自己的,你也是不嫌丢人!”
李铮头都没抬,一副我行我素模样,李泽西悄摸看了眼黎秀的脸色,转过头来又要一鼓作气地开口教训他时,却看到了一个诡异的画面。
李铮拿了个新的筷子,一脸认真的在盘子里挑拣着,手法很专业,筷子灵巧地劫走牛排上的香料,甚至都没怎么沾染上食材本身。
黎砚知并没关注他的行为,也不关心自己的餐盘被人端走,只是专心地用公筷夹着菜。
“香料和西蓝花已经被我挑出来了,吃吧。”李铮双手端着,又将餐盘放回原位。黎砚知头都没抬,一副习以为常模样。
黎秀看见眼前这一幕,似乎是觉得有趣,唇角抬了抬。
李泽西左脸抽着,有些艰难地消化着两个人这份熟稔的亲密。好奇怪,他这是在做梦吗?
后面的时间里,李铮一直在或多或少的照顾着黎砚知,李泽西隐隐觉得自己这词用得不太对,他皱着眉头又往两人那边瞧了瞧,李铮将拆了半天的蟹肉全放进黎砚知的碗里,这才低下头囫囵吃了几口米饭。
他轻嘶一声,可以确认,李铮这是在伺候黎砚知。
但他来不及思考太多,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时机,他清了清嗓子,看了黎秀一眼,黎秀正在低头看着手机,单手灵活地在屏幕上来回着,似乎在回谁的消息。
算了,李泽西很有动静地清了清嗓子,带有悬念的缓慢扫视了一圈。见没什么人搭理他,他终于开口。
“那个,下周我和黎秀就去领证了,以后咱们就都是一家人了。”
李铮的头第一个抬起来,他的那张冰块脸极具迷惑性,时时刻刻都是一副让人心焦的冷淡姿态,可此刻李泽西却从他那狭长的眼睛里看出几分复杂情绪。
黎砚知倒还算捧场,她葡萄一样的水灵眼睛弯出几分欣喜,语调轻快,“恭喜呀。”
他又转头去看黎秀,黎秀还没回完消息,披着的头发挡住她的侧脸,让人看不真切,像是压根不在意这项消息的公布。
李泽西心下一阵腹诽,一点也不和他配合着,难道结婚是他一个人的事情吗!
一场并不热络的团圆饭就在这个消息过后平稳的结束。黎秀终于闲下来,拉着黎砚知去她的车里继续挑拣她给她带回来的东西。
李铮坐在原位上,看不出心情好不好,他的头低着,后颈处凸出两块清晰的骨骼,像是件漂亮的石膏工艺品。
李泽西拉开餐桌一旁的椅子,准备去他书房继续整理他还没完成的书法画。
一道冷冽的声线在他背后响起,李铮的凳子与地面摩擦出声响,有些阴恻恻。他一下按住李泽西的肩膀,他的力气不小,生生把李泽西按在原地,“你和黎秀你们到底....”
他话没说完,但任谁都知道他到底问得是什么问题。
冷漠的尾音断在空气里,冷玉一般的骨节松开他的桎梏。“算了。”
李泽西转过身来,李铮重新又坐了回去,湛蓝色的头发在投射过来的阳光下有些刺眼,让人眼底发酸。
“我不想再猜你和黎秀到底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了。”
他的语气低迷,“千错万错都是你的错,我现在只想要一个妹妹。”
他什么都不争了,他只要一个妹妹。
李泽西的瞳孔骤然一缩,他几乎立马反应过来了李铮的意思,饭桌上的诡异局面得以解释,真相大白后李泽西却并没有得以喘气的轻松,他看着李铮执拗的脑袋,几乎是脱口而出,“我说了几百遍了,你根本没有什么妹妹,你能不能别在这里犯病了!”
李铮无所谓地笑了笑,眼底眉梢里尽是嘲弄。
“你再嘴硬也改变不了事实。”李铮受够了李泽西的篡改与蒙骗,他幼时的记忆虽然并不连贯,但也绝对作数。
“无非是因为妹妹是妈妈的孩子,不是你的,所以你才不愿意承认。”
他抬起眼来,眼神里的冷漠让人触目惊心,“你敢说那次意外没有一点你的手笔吗?”
空气刹那间寂静了,李泽西不可置信地看着李铮的脸,李铮虽然从来都不待见他这个父亲,但他这些话他是从来没有说过的。
他本还以为这会成为他们心照不宣的谜题。
这些话李铮已经憋了太久,久到他以为自己已经麻木,可是此刻他的手却颤抖着,他稳了稳心神,将手塞进口袋里。
太多年了,这些问题困扰他太多年了。
很多记忆早就已经模糊,像是不能出庭的伪证。可他明明记得,他小的时候,有个被妈妈疼得像眼珠子一样的妹妹。妈妈爱她爱到他心生嫉妒。
他不断地讨好那个比他小着几岁的婴孩,只有妹妹被他的各种蹩脚行为逗笑的时候,妈妈才会把目光落在他身上,温和的眼神里残存着几分面对着妹妹时的笑意。
那种感觉太让他着迷。
他深刻的记得,至少那段时间,他是幸福的。可后来,家里的情况随着妹妹的消失急转直下,他只知道妹妹消失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从那之后,妈妈变得更加冷漠,她讨厌和李泽西的婚姻,所以,也讨厌着他。
这些年,他不止一次的想象过,如果妹妹没有消失,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的。他什么都不要,即使是当妹妹的影子,他也甘之若饴。
可惜,他什么都没有。
李泽西闭了闭眼睛,李铮站在他对面,个头已经比他更高,此刻他侧头看向窗外,视线执着地盯着门外那抹泛着灵气的身影。
“所以呢,黎砚知她可不是你妹妹。”李泽西静默在死角一般的晦暗里,他第一次这样冷硬地念着黎砚知的名字,语气里有着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斩钉截铁。
李铮再也没有看他,转身上楼。
他的背影淡的像道干涸的水渍,李泽西又忘记了,李铮从小到大都是副犟骨头。
路原又给她发来那些涩.情视频照片。黎砚知垂目看着屏幕上缠着狗链的裸.露身体,面无表情地将它们拖进硬盘里。
她从前给路原要这些东西要得太凶,导致路原总以为她喜爱这些毫无美感的艳.照,每次她冷淡他,他都会如此故技重施。
可这一次她并没再宽容路原的纠缠行为。
【好恶心的照片,再发我就报警了。】
说完她便不再关心路原的回复,把手机一扔,继续盯着电脑上剪辑好的初版短片。
傍晚的光线总是热络的,混杂着不同色域的颜色,像是天上的神仙透露出来的脉脉深情。看了太久的电脑屏幕,眼睛复又干涩起来。
她侧头看向窗外。
她这个房间是最好的视角,一眼看过去将沁园最用心经营的花园囊括在内。这是她有限的见识里见过的最大规模的私人花园。
里面错落有致地规划着不同的区域,每次路过时,那里被风裹挟出的清透香气都仿佛带着琳琅的色彩。
她盯着瞧着,从一簇白花的缝隙里,看到了黎秀那身卡其色的大衣。
黎秀最近很忙,上次团圆饭之后又飞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工作了,黎砚知眉梢漫过些许的惊喜,听说李铮的外公知道了李泽西和黎秀要结婚的事情,从英国飞了回来,过几天要回这庄园里来,黎秀大约也是为了这件事回来。
最近阿姨们打扫卫生更勤快了些,庄园里还大张旗鼓的除了草,连外面停着的用来摆渡的高尔夫球车都里里外外的擦了好几遍。
看来,李铮的外公应该是个不好糊弄的人物。
不知道那人会不会为难黎秀,黎砚知从旋转椅上直起身来,她看着扎在她衣柜里替她整理衣服的李铮,语气有些飘忽不定。
“你外公是这个家里的主人吗?”
李铮从来都一心二用,边叠着衣服边闷着头回答,“算是吧。”
他倚在衣柜上,看着有些碍眼的吊儿郎当,“不过前些年他已经把家业传给我妈了,现在算是个清闲老头。”
他也早就知道了外公赶回来的消息,听说外公生了好大一顿气,直接坐了私人飞机直飞回京市,不过这话他没告诉黎砚知,左不过是些大人间的恩恩怨怨,再怎么也不会牵扯到黎砚知身上的。
“他会喜欢你的。”李铮瞧着黎砚知眼角的那颗小痣,又低下头去整理没挂完的衣服。
黎砚知看起来浑不在意,她随手从他手里捞过件外套,雪亮的眼睛盯着他,“弄完赶紧回你房间里去,别给我添乱。”
说完就披上外套推门出去。
黎秀似乎并不打算浅尝辄止,黎砚知走到楼下的时候,她还静静地坐在原地。白花丛后面是个两人座的白色铁艺桌凳,藏得很隐蔽,不知道黎秀是如何发现的。
黎砚知默默地走上前去,半年过去了,黎秀的头发变得油亮又规整,大衣恰到好处的剪裁让她原本就内敛的气质更显神秘。钱养人,可黎砚知总有一种感觉,她觉得,黎秀原本就该是这样的。
没有阔气过的人是没办法在这样翻天覆地的财富里维持体面的。
即便再假装,那份毫无气度的狂喜总会让人生出局促与狂妄来。可黎秀从来没有,她只是淡淡的拥有着一切,仿佛这是她与生俱来。
“妈妈,我想你了。”她对待黎秀总是这样直白的热烈。
黎秀似乎是早就发现她的窥探,平静地视线向下一掷,示意黎砚知坐到她身边来。
“妈妈,你为什么不上去,”黎砚知盯着黎秀素雅的脸庞,语气有些犹疑,“你是在紧张吗?”
“因为李铮的外公。”
黎砚知的瞳色漆黑的,将黎秀整个人包裹进去。黎秀唇角抬了抬,她侧过脸来,黎砚知看到了她完整的表情。
黎秀分明是在笑,那笑容里透露着让黎砚知陌生的狂热,黎秀那双琥珀色的浅瞳亮得惊人,让人恍惚。
她的语气淡在风里,“也许吧,梦想很快就能实现了,也许除了紧张,还很兴奋。”
兴奋。黎砚知咀嚼着这个很极端的情绪词汇,这个词汇从来不属于黎秀的,黎秀总是冷静的,像是初冬的天气。她盯着黎秀的眼睛确认,忍不住为此刻添砖加瓦。
“妈妈,你会实现梦想的,你想要的一切,都会是你的。”
黎秀看着面前这个无比顺从她的孩子,她第一次有勇气盯着这张脸看得那么久。也许是常年在一起生活,黎砚知的脸竟然与黎书有些不合常理的相像。
她的手指掐进肉里,第一次主动挑破了两人之间的微妙,眼睛眨着泛出疲惫,“你...怨过我吗?”
黎砚知霎时间呆愣住,她的头发柔顺地顺着耳朵垂下,漏出头顶上的小漩涡。
她不明白为什么黎秀会突然问这样一个问题。
“怨过,”黎砚知抬起脸来,眼里的温情尽数消散,是黎秀从未见过的凛冽。
她捕捉到黎秀瞬间的闪躲,第一次对她不留情面,“姥姥进手术室前最后的一通电话是打给你,”她顿了顿,说出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的结局,“你没有接。”
“我何止怨你,我简直想杀了你。”她这话说得触目惊心,可话里的语气却很平淡,二者撞着,撞出甚是荒诞的效果。
黎秀将脸侧回去,对于这件事她无法辩驳。
“别害怕,我不会害你的,妈妈。”黎砚知又恢复成那副乖顺的模样,她悄悄牵上黎秀的手,轻轻摩挲,“你是姥姥的女儿,我是不会害你的。”
她反复强调着,像是属于她自己的禁令符咒。
她叫着妈妈,妈妈,妈妈,这次千万不要再丢下我。
李铮的外公回来的那天,排场比她想象得更大,一条望不见头的车队蔓延在沁园外的山路上,李泽西带着李铮和她很早就在门口候着。
黎秀又去了外地出差,听李泽西说,她很快就会赶回来。
络绎不绝的车流半晌才流转到中间的一辆,那是辆和这排场比起来略显低调的黄牌迈巴赫,管家率先上前去迎接,拉开门,最先出现在视野里的,是一只有些严肃的裤脚。
随即是一根泛着亮银色的拐棍。
李泽西也迎上去,一群形形色色的人里,立出一个神色冷峻的老年人。
他冷眼看了李泽西一眼,直接略过了他。
众人簇拥着那个老人一起往庄园里移动。黎砚知静静地打量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她盯着那个老头的眼睛时,心里总会流淌出自然而然的恶意。
那老头自然也注意到了她,他拄着拐过来,可脚步稳健,看不出任何行动上的不便。
他在李铮面前站定,视线却落在她身上,“这就是黎秀带过来的那个丫头?”
李铮将黎砚知往后护了护,“外公,她叫黎砚知。”
“嗯。”那老头眉眼向下压着,把视线从她身上收拢回来,“走吧。”
一伙人风风火火地往正厅走,那老头不坐车,大家都只能陪着。黎砚知站在后面冷眼看着,她一向对人的情绪异常敏感,她能看出这老头现下心里正燥着。
大抵正憋着气,准备找人的麻烦。
果然,好不容易到了正厅,刚坐下,他便迫不及待地施威起来,他扫了一圈面前的各种张脸,始终没从里挑出那个膈应了他将近20年的硬石头出来,他向地面掷了掷拐棍,气派十足。
“黎秀呢?没出来迎我吗?”长久的上位者身份让他的语气自然而然地不怒自威。李泽西急得满地打转,焦急地拿出手机一遍遍地拨通黎秀的电话。
按照黎秀的说法,她早就应该到了。
老头轻笑了两声,带着明显的嘲弄,“怎么,是心虚了不想见到我吗?”
李铮站在她身边捏了捏她的掌心,无声地宽慰着她。
李泽西继续拨通着黎秀的电话,整个大厅里的气氛紧绷着,现下正厅里除了黎砚知几个,其他都是那老头的心腹,他们或多或少有些知情,看向李泽西的表情有些许的同情。
突然,一个有些仓皇的人影突然窜进来,大概是第一次见李家的人聚得这般齐全,他有些脚底发麻,但还是硬着头皮跑到李泽西的身边。
他压低声音在李泽西耳朵上念叨了几句,李泽西的脸瞬间煞白。
“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知道的?”老头的语气藏着暴雨前的短暂平静,他闭了闭眼,继续命令道,“说!”
那人身子瑟缩了一瞬,终于磕磕绊绊开口。
“黎总...黎秀借着和东明的项目,调走了乐一大半的资金,现在那些钱已经不在乐一的账户上。”
“她,她卷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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