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乌梅

乌荑下了楼就径直去找保姆要了条浅薄的丝巾围在脖子上,顺便还得稍微庆幸下荆向延关键时刻还挺做人,起码真的没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跟这人混在一起有个弊端,对方是真不懂得收敛。

记得以前看过关于狼群的纪录片,里面提到过对伴侣的占有欲的描述,乌荑觉得挪到荆向延身上也一样适用。

就像某种大型犬一样,总爱把头埋在她脖颈里到处蹭,还时不时冒出点尖牙轻轻啃咬着肌肤,直到上面留下令他满意的咬痕。

做得狠了,她被压着呜咽出声时,温热的喘息声总会喷洒在颈侧,勉强着泪眼朦胧望去,那双漆黑如黑曜石的眼瞳中倒映着床头柜昏暗的暖光,以及她狼狈不堪的模样,眼底肉眼可见的侵占毫不掩饰。

所以这次他能克制住,倒是挺让她意外的。

乌荑没多想,把这点归到订婚宴的原因,虽然不明白荆家答应的目的是为什么,但订婚前新郎跟新娘的姐姐混在一起,显然并不好看。

今晚的这场鸿门宴荆家只来了荆向延一个人,除此以外倒是显得乌家重视到十分隆重的地步,甚至连继母都翻出了价值千万的宝石项链。

不过乌荑对此没什么兴趣,以至于餐桌上几人兴致高涨在谈论明日订婚宴的流程时,她也是随便吃了几口应付一下,权当给个面子。

乌父和坐在身边的继母滔滔不绝,边调侃着面色泛红看起来羞涩的乌乐雅,还要边去看荆向延的脸色,确认他没什么意见后才继续说下去。

“向延,明日荆总那边?”乌父小心翼翼地试探,毕竟总归是订婚宴,要是荆向延父亲不到场,多不给面子。

闻言,乌乐雅也压抑着有些颤抖的心脏,抿了抿唇微微侧目朝坐在自己右手边的男人看去,仅仅瞥了眼冷峻的侧脸就立刻收回目光,心里揣摸了下圈内对荆向延的传闻,不禁有些腹诽。

完全不像大病初愈的模样。

甚至.......乌乐雅忍不住拿他跟自己的男友对比,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上乘。

哪怕今日只是见的第一面。

乌荑默不作声地坐在一边把乌乐雅自以为冷静的表情尽收眼底,还注意到了她搭在膝盖上紧握成拳的手,食指百无聊赖地在桌面上轻轻敲了几下,打算耐心听听荆向延的看法。

“您不用担心。”男人低哑的声线贴着耳朵灌入。

话刚第一句话就引来餐桌上几人的注目,乌乐雅嘴角的笑意微微上扬,还似有若无地看了眼乌荑。

感受到视线打量的乌荑头都不抬,只是觉得脖子上的丝巾系得有点紧,伸手扯了一下让自己缓口气,顺便在心里默默把荆向延没说完的语句补充。

“我已经让父亲把明日的订婚宴取消了。”男人不以为意的话音落下。

.......

乌乐雅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

乌父和继母也一顿。

倒是乌荑有些意外地抬头,若有所思地看着荆向延,眼里的那点疑问还没透露出来就恰好跟男人侧过来的视线在空中撞了个正着。

他看起来,真的对订婚宴的取消毫不在意。

乌荑无意识冒出这个想法。

“毕竟我们确实第一次见面,毫无感情基础,要绑在一起未免太可惜了点。”荆向延慢条斯理地把话说完,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乌乐雅难看的脸色。

“你什么意思!”乌乐雅终于受不住,尖声反驳,眼睛因为怒火而死死盯着荆向延。

就差一点,她紧咬牙根,明明就差一点就要脱离这种难堪的生活,她可以一夜踩在乌荑头上,为什么偏偏发生了意外。

面对着质问,荆向延也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反正该说的也就那么一句,礼貌性评价了下菜品的美味后便起身准备离开。

乌父连忙上前挽留了好几句,直问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还是有什么误会,继母也手忙脚乱地安慰坐在椅子上抹泪的女儿,一时之间乱成一锅粥。

“等等,你去哪里?”乌荑刚路过乌父身边就被焦头烂额的他喊住,见她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就没来由得埋怨指责,怒气一时之间有了发泄口:“家里都这样了,你还想着往外跑?!”

“不然要我拿相机拍下来记录?”乌荑淡淡一句就把乌父后面没说出口的话堵得死死的,气得半天没蹦出来一个字。

她也没管乌父气急败坏的辱骂,径直离开了这令她窒息的家。

头也不回自然也就没发现乌乐雅在她路过时,略微停止了一瞬的抽噎,顿住的同时思绪被打通,瞳孔微微睁大,惊涛骇浪的汹涌浪潮猛扑上岸,几乎要将她拖拽进深海深处。

在荆向延身上闻到的那一缕烟味不是错觉,乌乐雅手指发颤,那个味道,跟乌荑常抽的品牌烟很像。

.......

待彻底离开了乌家,乌荑这才算吐出口浊气,下意识想抽根烟来缓解下郁闷的压力,但手摸到口袋里扑了个空,她蹙眉,后知后觉想起—

好像在阳台时被荆向延顺手顺走了。

算了,反正放松的方式也不止这一种。

乌荑重新收拾了下心情准备打辆车去趟母亲那里,但才走两步就听见车子缓缓在自己对面停下的动静。

她抬眸,车窗慢慢摇下,露出男人那张矜贵的面容,对方微微点头示意乌荑上车。

“顺路。”荆向延言简意赅,眉眼在车灯昏暗光线的浸润下也不那么带有攻击性,反而收敛了不少。

乌荑看了眼时间后也没跟他客气,绕到副驾驶坐打开车门就弯腰坐了进去,整理了下被冷风吹得糟乱的发丝,从容道:“去向家,谢谢。”

闻言,意外的人换成了荆向延,偏头看了眼面无波澜的女人一眼,挑了挑眉也不说什么。

圈内谁不知道乌荑父母离婚后就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对于这个被落下的女儿属实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特别是乌荑本人也显得不那么在意。

所以能从她口中听到要去向家,确实不可多得。

从乌家开车离开直到远离的这段范围内肯定有人监视,包括她上了荆向延的车的监控视频估摸一会儿就会被送到乌父桌上。

但乌荑已经懒得去思考那么多了,她人昨天还跟荆向延在郦城,是得了消息后大早上就收拾行李赶回来的,幸好路途不是很远,大概也就四五个小时,累了一个晚上又要赶车,觉都没睡好。

现下车内前面驾驶坐狭窄的空间和暗暗的头顶灯带来的安全感让她忍不住半蜷缩着身体,头靠在车窗上昏昏欲睡,紧绷了大半天的脑内神经终于得到片刻放松。

车开了一段距离出去,荆向延开得很稳,几乎没有什么颠簸的路程。

他侧目看了眼女人极其不安稳的侧颜,想了想,到底没把她喊醒。

乌荑睡觉的时候有个小习惯是会无意识地皱鼻,幅度很小,可以忽略不计。

但荆向延每次都会注意到,偶尔在对方反应过度的时候,犹豫了下还会伸出手在她背上拍拍,作为安抚。

......

这一觉其实很短暂,算算不超过半小时。

睡梦中乌荑似有若无地感受到了温热的指腹轻掠过自己的脸颊,一瞬间的事情,什么也没留下,哪怕一丁点余温。

荆向延靠路边停下车,不远处别墅的大门已经识别到他们的车辆,铁门缓缓打开闹出的嘈杂声也没引起车上两人的关注。

乌荑简单捏了捏鼻梁让自己清醒会儿后才要推开车门,但车门才刚打开一道小缝隙她就无意间想起在乌家时荆向延说的那番话,疑问堵在胸口想让她发问,但缓过来又觉得依照两人目前这关系怎么问都不合适。

她定了定神,鞋尖点地,下了车。

等候已久的管家远远便走了过来,跟在她身侧低语了几句,乌荑听完没什么大的反应,只是淡淡说了句知道了。

管家还想说点什么,但看见她眉宇间掩盖不住的疲惫便把溜到喉咙的话又咽了回去。

回头看了眼仍旧停在外头没有要移动意思的车子,年近五十的管家也只匆匆望了眼车牌号后便移开目光,年纪大了记忆不太好,心下忍不住嘟囔,总觉得那车牌号在哪里见过。

快走到大门时,乌荑用手背摸了摸额头,这动作引来管家的担心:“小姐喝酒了?”

“没,有点不舒服而已。”乌荑酒量不太行的事情,放眼整个向家,可能目前也就眼前这位管家相当于了解一些了。

她勉强回答了句,见到管家欲言又止的表情后摇了摇头,接下来深吸口气后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才上前一步推开大门。

她都快想不起来距离上一次回向家有多久了。

在推开门后的那一秒,客厅里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氛围随着她的到来很明显凝固了一下。

乌荑不动声色地把目光投向坐在沙发正中央优雅自持的女人,头发高高盘起,哪怕上了岁月也依然可以从五官中辨别出年轻时的绝代风华。

她面无表情地喊了声妈,垂在身侧的手在不自觉蜷缩。

女人原先低着头含笑看小儿子的神色在见到她的那刻就冷了下来,不咸不淡地应了声。

似乎是觉得氛围太过不对劲,另一侧的男人给管家使了个眼色先让他下去,然后再和颜悦色的起身跟乌荑打着招呼:“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这次在家里多待几天吧。”

乌荑对上这位名义上的继父,心里也没多大的感情,点了点头就不怎么说话了。

“人都不会喊了吗?”向荟妍冷嗤一声,不耐烦的睁开眼和她的撞上的瞬间,脸色登时变得古怪起来,蹭地一下站起身来,压着怒气质问道:“你脖子上是什么?”

脖子?

乌荑下意识朝自己脖颈摸去,摸到了这几步路走过来被冷风吹凉的肌肤。

等等,她一顿。

.......丝巾呢?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这一章时不幸中招 感冒到头疼欲裂

然后继续感慨 我是真能拖延啊 一章一个月(抱头鼠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