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虞白!”不等元潇想出头绪,一直躲在他背后的薛宝宝忽然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跑了过去。

虞白?元潇瞬间醍醐灌顶。

怪不得瞧着眼熟呢,原来是那个传说中在高一期末市统考压了一中三中,拿下全市第一的大学霸。

名字如雷贯耳,没想到本人也长得这么好看。估计是期末大考时两人同在第一考场,元潇见色起意,多看过两眼。

虞白将书包搁在收银台,目光短暂落在薛宝宝搭在他肩头的手上,他往前迈了半步,不动声色避开,问,“你跑什么?”

薛宝宝抿着嘴不说话,只伸手指了指还在挑冰棍儿的徐帆。

虞白瞥了眼肥肉狰狞的徐帆,没多问,同两名店员对了眼色,正准备勾着书包走人时,却忽然眼皮一掀,瞅见店里有人正神色古怪地盯着他。

那眼神明晃晃的,完全不加掩饰,再看正主,被发现了也似乎并不尴尬,反而看得更加兴致盎然,好像他是什么稀奇的展览品。

对方染成金色的头发有些长了,胡乱支棱着,削尖的下巴微扬,带了点挑衅的色彩。

虞白眉心飞快蹙了一下,他性子有些传统,也不爱赶潮流,见不惯花花绿绿的头发,偏偏这人头发还挺浓密,又有点炸毛,乍看像个金色的鸡毛掸子。唯一好的大概是这人皮肤挺白,撑得住发色,这才勉强看得顺眼些。

他忍了片刻,见那金毛掸子似乎越看越起劲,那种感觉如芒刺背。他干脆直截了当问:“你在看什么?”

他的声音很沉,刻意压低时甚至显得厚重,与斯文的外表不太符合,但是却很好听。

元潇耸耸肩,承认:“看你啊。”

虞白:“你看我做什么?”

“看你好看。”元潇说。说完觉得不够,又加了一句:“漂亮,赏心悦目。”

虞白脸色僵了僵,不说话了。他觉得这人染了个头发,指不定把脑子也染出毛病了。

徐帆挑半天,挑了两杯草莓味的哈根达斯,也不管元潇喜不喜欢,直接豪气地扔到收银台上,冲薛宝宝的方向勾勾手指,“过来,把钱付了。”

两杯哈根达斯保守估计也得八九十,对于普通学生来说着实太贵了。薛宝宝摇头拒绝,整个身子缩在虞白后头不肯动弹。

徐帆恨恨地指了指薛宝宝,见店员柱子似的没动,气得不知轻重地拍了几下玻璃柜台,叫嚷,“操你妈的磨蹭什么?让你俩扫码结账看不见是吧?”

说完他自顾自在柜台上的方盒子里抽出两个木勺子握着,又扭头冲薛宝宝啐了口,说,“扫完找他付账。”

两个店员僵在那儿,也不知该不该扫码。其中一个求助地看向虞白。

经过这么一闹,虞白大概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示意两个店员离开,他自己进了收银台,不由分说拿起两杯冰淇淋扫了码,淡淡道:“一共八十六,请问怎么付?”

徐帆闻言,又一次猛拍玻璃柜,巨大的拍打声引来店外行人频频侧目。

他目眦欲裂,一下把手里木勺子甩到虞白脸上,“你他妈耳朵聋了?把老子的话当耳旁风是吧?我说了,找他付账!”

对方出手猝不及防,虞白躲闪不及,木勺子从他脸颊飞快擦过,留下两条醒目的红痕。

红痕很快开始渗血,元潇狠皱了下眉。

薛宝宝吓了一大跳,其中一名女店员慌忙掏出手机,“这位客人,如果你再继续这样闹下去,我就直接报警了。”

“老子一没偷二没抢,你报个屁的警!当警察都闲的呢。”徐帆嗤笑,双手抱臂懒散靠着柜台。

女店员讪讪地放下手机。

虞白出声道:“既然你一没偷二没抢,那好,请结一下账。”

徐帆鼓着眼睛,“嘿!我说你们这些服务员,耳朵长来全是摆设是吧?”他恶声恶气指向薛宝宝,“说多少次了,他付账,想要钱就找他要去!”

“你一大男人,欺负我一个高中生,你好意思吗你!再说了,你谁啊?我根本都不认识你,凭什么要替你付钱啊?!”

大概是见虞白身形高挑,直挺挺站那儿像棵挺拔的松,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薛宝宝不由自主就生出了底气,一改方才唯唯诺诺的模样,脾气都硬了不少。

那徐帆一听就要发火,脸色都绿了。

虞白神情不变,转而盯向从刚才起就一直没有出声的元潇。

元潇耳根略烧,第无数次后悔刚才脑抽,这才既花了钱又丢了脸。

这世界上就是有这种人,骨子里就是烂的。你的一次善心,不仅改变不了什么,反而会害得你自己陷入难堪的境地。

他在心底翻了个大白眼,快速上前两步,在冷冻柜那儿扬起下巴点了点人数,然后提了四桶没开封的哈根达斯冰淇淋出来,放在柜台上。

徐帆眼都直了,“兄弟,你这是干什么?”

元潇不理他,把冰淇淋往扫码机器推了推,抬眼见虞白面无表情无动于衷,下意识道:“你看我做什么,扫码啊。”

说完想起什么,他利落地解了手机锁屏,调出微信付款页面亮给对方看,说,“放心,我来付钱,行了吧。”

他的手机是国产某品牌最新款,浑身上下无一不是国际顶奢大牌,虞白给他定下个豪门小少爷的标签,没回话,按部就班刷好码,说,“一共一千六百八十。”

“还有刚那两盒,我也一起付了。”元潇说完,把手机举在POS机前,眼皮都没眨就把钱给付了。

这让围观的几个人目瞪口呆。毕竟将近两千块钱对于学生来说可不是笔小数目。

结果元潇转手就把四百多一桶的冰淇淋塞给了他们。

两名女店员惊呆了,摆着手不愿意接,“同学,你这是做什么。”

元潇:“请客啊,不明显吗?”

他把柜台上最后一桶丢给虞白,撩撩眼皮说,“我呢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闹这么一出,影响你们店里生意了吧?都十分钟没人进来了。”

说完,他见虞白目光幽幽地,又把那桶巧克力味冰淇淋推了回来。

他的视线在对方那只雪白的手背上流连了下,脑子里不合时宜地窜出一句:“他妈的,这人是个女妖精吧?皮肤怎么白得跟透明似的。”

嘴里却问,“怎么?不喜欢这个味儿的?”

然后他就听见女妖精说,“我不吃凉的。”

不吃凉的?

元潇莫名其妙盯着虞白的肚子看了几眼,随即转头去货架区转了两圈,回来时手里多了个精装的棉花糖盒子。

“这个总行了吧?甜的,不凉!”他把盒子丢到柜台上。

谁知虞白说,“谢谢,我也不吃甜的。”

元潇伪装豁达的脸色一下就有点裂开。

旁边闭麦许久的薛宝宝打圆场道:“哎哎哎,这位帅哥,你可别生气。虞白这人忌口多得一匹,什么酸的甜的苦的,他不吃的东西一大堆,不是特意针对你哈。”

元潇的脸色这才好看了点,也没再多逗留就出了便利店。

徐帆见他兄弟一走,眼疾手快拿走了虞白没要的那桶冰淇淋,麻溜地跟着出了店门。

“小老板,你们这学期学费多少啊?这孩子该不是把学费给花了吧?”女店员抱着桶哈根达斯,手臂冻得发麻。

虞白漫不经心取下眼镜,捏了捏鼻梁,说,“你不是老说店里空调不制冷,建议换一个吗?他身上那件衣服,够买五个新空调。”

“……”两个店员顿时无话了。

薛宝宝却被店员的称呼惊了惊,“小老板?谁?”

女店员指着虞白说,“这店是他家开的,他爸爸是我们老板,他当然就是小老板啊。”

薛宝宝:“……”

怪不得收钱的时候淡定自若,眼睛都不眨,原来是都进了他家的口袋!

虞白懒得再管几人的反应,挎着背包离开了。学校明天开学,今晚得返校上晚自习,高二的分班表应该就快出来了,他打算提早去学校看看情况。

结果他刚出便利店没几步,就在面馆隔壁的小巷道口看见了一桶半开的哈根达斯。他顺着往里看,就见某个大少爷正踩着刚才在店里闹事那个胖子的左肩,在潮湿的地面上碾了又碾。

虞白没有走近,也没有出声阻止,他见小少爷的嘴巴开开合合不知在说什么,整个小巷道只能听见那胖子杀猪般的哀嚎。

他是认得元潇这个人的。

元潇在学校口碑不好,名气却是非常大,虽然大多是负面争议,虞白却只记得这个人成绩很好,年级几次大考,两个人都在同一个考场。

虞白自己的座位一直是第一考场第一位,座位就在门口,而元潇不仅和他同考场,座位离得也挺近。他习惯提前半小时进考场,于是总能在考试铃响起第二回 时,看见门口窜进一道姗姗来迟的高挑身影,小旋风似的从他眼前闪过,再从他侧边经过。

人总是会有意识地,对美的事物多一分别样的在意。次数多了,他也就顺理成章地把这个没有一场考试不迟到,没有一门科目不提前交卷的人给记住了。

不过有印象归有印象,两人毕竟不同班,所以从没说过话,平时也几乎碰不上。也因此,第一次在考场之外的地方近距离与这个传闻中的二中校霸面对面时,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觉得这个传闻属实有些诈骗。

虞白是早产儿,从小身体就不好,他爸担心他受欺负,曾给他报过散打班。初中那会儿他不像现在这样,学习好性格好,逢人就挨夸。他也有过堪称病入膏肓的中二时期,抽烟打架迟到早退,口碑不比现在的元潇好多少。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冷不丁见着一头金毛的元潇时,他神奇的觉得这人长相太乖巧了,很难和他印象里的一校之霸画上等号。

哦,某些行为还有些令人捧腹的幼稚。他把视线落在地上那桶冰淇淋上,心说就这大少爷那挥手就是一千八的处事风格,也不知是要请客呢还是在炫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