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先排雷:
1、男女主都非善男信女,性格上都有各自缺点,阴暗面,完美主义者慎入
2、不存在雌竞,请不要因为某个情节给作者扣上i男帽子
3、女二对男主没有喜欢,极度个人主义,只为达自己目的
4、女主复仇不存在勾引男主,只是要把所有看似是女二护身符的关系网解决,逼女二自乱阵脚
“无论种子散落何处,都会长出一棵树,向着天空,挣扎着生长。这是我最近刚读完的一本中比较喜欢的一句话,挺像我自己。”
偌大的LED显示屏中播放着当下最受欢迎女演员采访。玫红色的拖尾礼服,引人遐想的修长美腿,随着镜头缓慢上移露出一张妆容精致,容貌艳丽的女人。红艳的唇轻抿,勾起温婉大方的微笑。
主持人拿着话筒,进行着该有的“夸夸”流程:“看来我们姜羡私底下很喜欢阅读国外书籍呢,能在如此繁忙行程中读书真的太难得了。”
姜羡缓缓举起话筒,向底下一众媒体工作者温声细语:“我觉得身为女性除了独立,阅读也必不可少,不仅可以静心更能提高自身,很多时候我行程再忙也会抽一点时间去书店,买几本喜欢的书籍,闲暇时候充实自己。”
主持人继续询问着本次采访重中之重的八卦问题,给底下媒体工作者投去即将重头戏的眼神,好奇又看眼色的询问:“接下来这个问题是大家最近都比较关心的问题,关于前段时间网上拍到你和晟宣路总约会的照片,不知道这是不是公开恋情呢?”
姜羡羞涩笑容浮现。身边经纪人会意,主动上前打断了此次采访:“不好意思,我们还要赶下一个行程,今天采访就到这儿,感谢大家对羡羡的关注。”
经纪人、随行的安保人员熟练地护着姜羡离开。LED显示屏采访画面戛然而止,留下媒体工作者们紧追不舍的背影。
豊市的冬天似乎比以往更冷。南佳抬头,昏黄的路灯陆续亮起,照亮夜空中轻飘的白,雪花落下来,与她抬起的脸冰凉冰凉相贴。
眼前是纷乱飘落的雪花,纯洁,干净,掩盖这座城市所有的肮脏。
“姜羡妥妥大女主剧本,她家庭条件好就算了还这么努力。”
“长得还漂亮,每次听她采访说话好温柔,好事媒体问她过分问题都没摆过脸。”
“活该她红。”
耳边是女生略微激动的探讨和认可声。南佳注意到她们年纪不大,穿着配套校服,迎着雪,鼻子冻得通红,和她一样抬头注视着LED显示屏播放的画面。
那双没有经历过社会摧残,饱受家庭折磨的单纯眼眸,是南佳曾想拥有却从不曾有过的眼神。
或许是她的眼神太过炽热,引来其中一人注意。短发女生友好微笑:“你也喜欢姜羡吗?”
南佳呼吸短暂微停,许久,下巴微微轻点。
“我就说喜欢羡羡的人不分年龄段吧!”短发女生拽一下身旁撑伞的女生,“你听见没?这个姐姐也喜欢羡羡。”
蓝格伞撑开的瞬间,露出女生巴掌大的脸,贴头皮的马尾透着青春气息:“知道了,你以后逢人就问是不是喜欢姜羡。”
“宋淼淼你这话就没意思了,我也不可能逢人就安利成功,像你就是个例子。”短发女生摇头惋惜,“不过你不喜欢姜羡也是情理之中,整天除了学习就没别的爱好,往好听了说叫学霸,难听点叫——书呆子。”
宋淼淼不太在乎轻哼:“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所谓的明星,尤其喜欢立人设的人。”
短发女生隐隐听出不对,雪点越来越大,砸在头顶上让人不舒服,跑过去勾住宋淼淼,把伞往自己这边拽了一下:“行,你总是有理,不过话说回来,你妈妈不是说帮你找家教老师吗?找到了吗?要是没找到可以让我妈妈帮忙……”
汽车鸣笛声盖住了宋淼淼声音,南佳没有听见她说了什么,垂在身侧的手冰冷麻木,揣进兜里,依旧如此。
“无论种子散落何处,都会长出一棵树,向着天空,挣扎着生长。姜羡,你的人生也该走向挣扎了。”
南佳轻声重复这段来自《布林克林有棵树》的一句话。LED显示屏再次出现姜羡代言的珠宝品牌,一颦一笑皆温婉动人。
马路上是拼命奔跑躲雪的行人,一辆辆私家车飞速驶过,所有人都希望在雪势尚小中尽快回到住处。
南佳站在原地,任漫天飞雪将自己覆盖。她像这座城市的异类,不惧风雪,不惧寒冷,更不惧来来往往落在身上的目光。
广场钟楼连续响了七声。
咚!
咚!
咚!
……
天光已无,抬头便是漆黑的夜,宛如一层重色幕布笼罩住所有人。
南佳喜欢深夜,这才是豊市真实的样子,每个人卸下白天伪善的面具,释放出掩埋心底的野兽。
“姜羡,我回来了。”
富人区的房子除了价格不菲,建造地也是整座城市风水最好处,它们是身份地位,钱财权势的另一种证明。
古朴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南佳随着前来接待的人往里走。经过之处,无论是装修亦或是摆件,透露出典雅,价格不菲的距离感。
“南佳小姐,既然路薇女士在众多家教老师中选择了你,希望你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看见或听见什么还请严格遵守合同要求,对这里的一切勿问勿疑勿传,否则你不仅会惹上麻烦,还会吃官司。”领路女人停下脚步,扶了下黑镜框,转过身来,“我想你应该清楚,整个豊市最不能得罪的人姓路。”
短暂的沉默在两人间漾开。南佳谦卑低头:“我会记住。”在女人准备说下句时,抬头对上她不悦目光,唇角微扬,“也会做到。”
女人神色稍缓,盯她许久,转身继续领路:“在你来之前,这里曾辞退过二十四位家教老师,他们回答时,比你更加诚恳。”
南佳没说话。这是一个断句,她相信对方一定还有未说的话。
女人双手搭在雕刻龙凤的把手上没用力:“不过我觉得你可能会是那个例外。”
她没有留给南佳回应的机会,用力推开沉重双开门。坐落在豊市充满神秘,钱财权势,身份地位皆在顶层的路家老宅出现在南佳眼前。中式的装修风格和摆件,无一不在向她传达一个讯息:有些人穷极一生想要追求的生活,有人一出生即有,有人竭尽全力想进,更有人抛弃一切脸面只为搭上关系。
南佳站在玄关处,约莫一分钟,一位气质绝佳的女人从一间房走出来,贴身的米色针织衫,深灰色阔腿毛呢裤,一套衣服简约大方,穿在她身上透着低调的贵气。
“你就是南佳老师吧?”女人盈盈一笑,走过来后客套伸手,“我是路薇,也是宋淼淼的母亲,辛苦你来一趟。”
南佳回应她伸出的手:“你好。”
路薇眉心微动,指腹传来的凉意并不舒服:“苏觅,去倒点热茶。”
领路的女人点颚,经过路薇身边时,习惯性微微低头离开。
南佳想过富裕人家有条条框框的规矩,只是亲眼所见和凭空想象终究不一样。头脑中一闪而过的画面在眼前真实出现,饶是这十年来早已心静如水仍觉不适。
“南佳老师,我先带你和淼淼见一面,彼此熟悉一下,若是教学期间她有不尊重你的地方,尽管过来告诉我。”
“有劳了。”
路薇走在前面,不远不近相隔一步,能让别人听清亦能听见身后人说话的最佳距离:“应该是我们有劳了,想必苏觅和你说过之前应聘过家教老师,虽说任谁听了都会觉得是孩子的缘故,不过我倒不觉得是这样,身为老师,有资格正确引导学生,南佳老师觉得呢?”
两个月时间辞退了二十四位家庭教师,频率高得离谱。南佳听出她话中之意,淡笑:“各占一半。”
路薇侧眸睨她,脚步未停:“按理来说你应该会把错误归纳于前二十四位已辞退老师身上,能力不足或是性格不合,总归可以找到很多说辞证明我这次选择你不是一个错误决定。”
“路薇女士。”南佳缓缓停下,“我相信已辞退的老师们能力不会比我差,甚至有高于我的人,但我不需要通过贬低他们抬高自己,诚如刚才我所说各占一半,不仅仅是老师的责任,您的女儿也是决定我是否留下的关键。”
路薇闻言,认真打量面前浑身上下透着清冷感的女人,穿着简单,没有为第一次见面努力打扮一番借此留下初印象,干练利落的短发,微微内扣,长度刚好在下颚线附近,衬得脸型更为瘦小。白色衬衣,笔挺的黑色西装裤,外套是一件看起来不算太厚的秋冬黑色大衣,下摆延至小腿。即使换了一双拖鞋,身高依旧不低。能把极简风穿出美感的女人,路薇很少见。
“妈。”
身后一道夹杂疑问的女声成功介入沉默的氛围。
路薇不动声色敛下打量的目光,转身看奔向她的女儿,张开双臂将孩子拥入怀中,独属于母女间的温柔询问:“怎么出来了?”
宋淼淼闭上眼眸,肌肤和针织衫摩擦的触感软软糯糯,疲态尽显:“外教老师好严,今天口语训练课延长半小时,现在满脑子都是英语。”
“正好休息会儿。”路薇轻拍女儿背,低声提醒,“家教老师来了打声招呼。”
宋淼淼不情不愿睁眼,映入眼帘是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眉不经意皱起:“你不是……”
路薇快速捕捉到一丝不寻常:“你认识?”
宋淼淼眼皮微垂,摇头否定:“不认识。”
“这位是南佳老师,以后负责你数学方面功课,有不懂的记得问。”路薇虚浮在女儿背上的手稍稍用力往前推。
宋淼淼心领意会,敷衍的笑容浮上嘴角:“南佳老师好,我是宋淼淼,以后学习上不懂的地方还请南佳老师能帮帮我。”
南佳并未在意她不得不应付的态度,不能说是有钱人的通病,太有钱或多或少不经意表现出来的优越感,也许自身并未发觉又或是经历了太多家教老师入职、离职,将她视作待离职状态,没必要太过客套。
苏觅的出现省了南佳被迫应付的话,拿着无线电话,脚步声微弱来到路薇身旁,把电话递去:“是路总电话。”
路薇看她一眼,似乎在确定什么,接过电话不忘叮嘱:“淼淼带老师去书房。”
交代完一句,路薇接起电话温声说了了一句“是我”,在苏觅陪同下,转身离开了二楼。
“新老师,我们该上课了。”宋淼淼头微微歪向一边,是催促也是提醒书房的位置。
南佳没有应声,拎公文包的指腹缓慢收紧。二楼长廊的壁灯全部亮着,散发昏黄的光晕,脚下是平整的素色地毯,每走一步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这条路代表过去十年经历的一切不是白费,而今潘多拉魔盒由她亲自开启。
迎面而来的檀香拂去一切从外带进来的城市气息。书房摆设不似外部古朴典雅,这里是少女独有的私人空间,一切装饰和摆件都透露出女生的小心思。
宋淼淼走到写字桌前,双手撑着桌面,没有伪装:“你打算教我什么?”
南佳站在桌前,与她有近一米的距离,没错过她眼中掠过的不耐烦,坦然接受她从见面到现在和尊重谈不上关系的对待方式:“合同上写明所授课程是数学,如果你有其他课程疑问,我也可以帮忙。”
“然后延长合同期限?或是从单科转为全科?拿着高出市面不止一倍的薪资却不如普通家教的教学水准?”宋淼淼无所谓耸肩,“老实说,你这样的老师我遇见太多,打着教学的名义故意和我打好关系,攀上路家,打听路家事转头卖给无良媒体,或许你的手段比前面更高明,否则我妈也不会在一众投递的简历中选中你。”
“说完了吗?”南佳把公文包换了一只手拎着,方便抬腕看表,“合同规定前期每天教学时间为两小时,以每晚六点开始,从我们踏入书房起,时间刚好是五点四十五分,还有三分钟六点整。”
宋淼淼短暂错愕,撑在桌面的手缓缓收回:“很好,不过还有一个问题希望南佳老师如实回答,关于昨晚广场偶遇,你向我朋友表达了对姜羡的喜欢,我个人很反感也不喜欢追星的人。”
如果说家庭优渥的孩子和普通家庭最大的区别,不是他们身价多少,而是从小耳濡目染下养成的行为习惯,可以将自己伪装得很好,可以在询问时把自己的话包装成普通没有任何意图的对话。
南佳清楚这是要突破的第一道关卡,否定即进入不诚实圈套,确定即进入宋淼淼厌恶的行列。这个明明还在上初中的孩子,思想成熟远比她预想中要难搞得多。
“有时候人会下意识做出一种反应即不想被人排斥心理,于我而言你们是今后未必再见一面的过客,应下不过是随口的事。”
宋淼淼看向她的目光多了几分深邃探究,不属于这个年龄段该有的深沉,在思考,在审视桌前一米远的女人每句话真实性。
“你就不怕我认定你为人不真诚?”
“在路薇女士面前你没有承认我们之前见过,我想你应该有自己判断力,更希望听我亲口解释。”
宋淼淼紧抿的唇扬起浅显弧度:“的确,我哥说过亲耳所听和亲眼所见是双重保险,南佳老师,你的回答我还算满意。”
说起她哥时,南佳明显感觉到她话中充斥自豪感。他对妹妹的教导有他定一切事的风范。于过去,于现在,从未变过。
宋淼淼拖动另一个椅子放置身旁,课本和所用文具皆已摆放好,伸手邀请:“开始上课吧。”
南佳脱下风衣,习惯性撑在椅背上,刚坐下,身旁投来的疑惑目光让人无法忽视,她偏头秀眉微挑:“怎么了?”
宋淼淼托腮:“好奇怪,进门那里就是专门挂衣服的地方,你进来没有看见吗?”
南佳顺着她食指指去的方向粗略扫一眼,很快垂眸视线落在展开的课本上,无任何尴尬或强撑面子的说辞,为她的疑虑解惑:“经济条件有限,我住的房子并不适合太多理想化生活用品。”
宋淼淼重新打量她,嘴角笑意比刚才真诚几分:“南佳老师,你会不会太诚实了?”
“诚实?”南佳从课本上抬头,转眸看她,“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自己可以住更好的地方,不用为钱财忧愁,所以现在——”
南佳话音戛然而止,手中的笔在书上画下一个完美的圈:“努力挣钱,让自己不仅仅是想。你这题错了。”
宋淼淼有过一瞬的错愕,她的专注力和话语领导力在同龄人中算佼佼者,第一次被人轻而易举带动情绪,对身旁专注教学的女人多了几分好奇。
她长得漂亮,不过给人一种礼貌却有疏离感的初印象,即便现在坐在身旁以平淡口吻回答每一个问题,不亢不卑的姿态,仿佛所有的事都不足以激起她半分情绪。这样的冷淡,孤僻,她只在一人身上见过——北野,她的表哥。
耳边是女人温声讲解题目地声音,宋淼淼拿笔认真记下重点。南佳除了讲解她的错题外,还会扩展相似知识点以此达到巩固和运用。这堂课是宋淼淼上过最舒心又易懂的家教课程,也是她最配合的一次。
两个小时的课程在敲门声中停止。苏觅端着精致托盘走进来:“辛苦南佳老师。”
托盘上摆放的是白玻璃茶壶,简约大方,淡淡玫红色花茶随着苏觅放下轻轻晃动。
宋淼淼停了笔:“怎么今天课程都结束了才送茶?”
苏觅倒茶的手未停,茶香四溢,倒于杯中三分之一位置停下,抬起壶口,动作利落没落下一滴水,从容递给南佳,不忘回话:“老宅今日聚餐。”
余下的话自不必再说,宋淼淼了然,全家估计都忙着欢迎“大佛”回来,忙起来没人顾及二楼还有一位新老师。
南佳浅抿一口:“谢谢。”她喝得不多,很快把杯子放回托盘里。
“南佳老师,今日课程结束了,一会儿我安排司机送你回去。”苏觅并未着急收拾,做足该有的礼仪抬手示意南佳可以走了。
宋淼淼有时受不了路家没完没了的礼仪,举手投足间自有一套限制人的说辞,起身把撑在椅背上的大衣取下来,拉着南佳往外走:“我们这边叫出租不方便,让司机送你,现在天黑了你一个女老师独自回去总归不太好。”
路薇正嘱咐佣人将餐桌重新布置,听到动静,扭头望去,入目是宋淼淼过于亲昵的举动,可见她很喜欢这位新老师:“淼淼。”
“妈,安排司机送南佳老师回去吧,天黑了。”
路薇轻轻点头,看南佳搭在手臂上的风衣,招手示意苏觅把东西拿来:“外面温度骤降,你穿得单薄,带上围巾御寒。”
南佳拒绝的话到了嘴边,被正门外传来的动静打断。路薇身形高挑,她需要稍稍歪着脑袋去看。
男人将披在身上的黑色风衣交给身后跟着的佣人,露出里面深灰色西装,笔挺矜贵,大约是参加了酒会,发型没有丝毫凌乱,金边眼镜压下了他戾气的眼眸,面部轮廓流畅,单眼皮,侧脸薄而利,似尖锐利刃,比起十年前的少年气,如今倒显得愈发冷漠不好相与。
南佳知道从简历投出去,踏入这扇门的那刻起,和他重逢是必然,也是一手策划的结果。
“南佳老师?”苏觅骤然出声,成功将在场之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她,“这是薇小姐为你准备的围巾。”
南佳只记得那一瞬间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是做过无数次心理建设,在面对他瞥来的目光时,下意识屏住的呼吸。有些人,有些事,是自欺欺人的忘记。再见那张熟悉的脸,过往的记忆不受控制涌入脑海中,像自动打开了闸门开关,非人为可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