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枚月亮(大修请重看)
程皎皎都被他疯劲震慑,一时失了言语。
愣怔间,滚烫的吻欺上唇瓣。
大手强势扣住她后颈,不给任何躲闪机会。碾压,厮磨,抵死缠绵,唇舌间弥漫开淡淡血腥味。
十数米高的围栏之外,程皎皎浑身颤栗,全身重量都倚在沈听澜臂弯之中。
一吻毕了,沈听澜抵住她额头,低哑嗓音轻叹,好似在念十四行诗:“明天全世界都会知道,你同我双双殉情。够不够浪漫?”
血色涌上脸颊,程皎皎怒不可遏:“谁要跟你殉情!你自己去死吧!”
她伸手,狠狠推上沈听澜胸膛。
沈听澜巍然不动,她却因用力过猛而往后仰去。如一片雪白羽毛,迎着沈听澜惊愕目光,往下坠落。
他伸手来抓她。
滚烫指尖与自己一触,分开。
……
失重感骤然袭来,海风在耳边尖啸。轮船阴影下海面暗沉,雪白浪涛怒吼翻卷,时间仿佛无限拉长,恐惧填充期间,每一秒都在对神经凌迟切割。
她人生里第一次做坏事,就落得这样下场。
沈听澜真是她命中煞星。
坠入海面的刹那,她看见沈听澜从船尾一跃而下。
程皎皎闭上了眼睛。
初夏的海水冰冷刺骨,从四面八方包围了她。
身边哗啦一声巨响,忽然有东西缠上她。程皎皎本能地挣扎起来。
却狠狠呛了几口水,直到被有力的胳膊托出水面。她才看清,抱着自己的是沈听澜。
沈听澜深邃眉目都被浸湿,朝她怒吼。程皎皎耳朵里全是水,听不清他在讲什么。
新鲜海风涌来,被打湿的裙子紧紧贴在身上,冰冷刺骨。程皎皎呛得七荤八素,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本能地抓紧沈听澜。
她像一只被捕获的小美人鱼,湿漉漉长发散乱,绝艳小脸写满懵懂,双手紧紧攀着男人的脖颈。
滚烫的吻落下时,她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男人放大的英俊眉眼。
“接吻时要闭上眼睛。”
沈听澜总是这样嘲笑她。沈听澜很会接吻,程皎皎却连在接吻时要闭上眼睛都不懂。她喜欢看着沈听澜的脸,接吻时眉心隐忍,浓密发根被汗水浸湿,情动时眼尾会浮现秾艳的红,深情无限。
沈听澜吻够了,会懒洋洋地贴在程皎皎耳边说情话,华丽声线泛着情韵,惹人心痒难耐。
而这一次,男人暗哑声线压抑疯魔:“就算死,你也别想再丢下我。”
……
“大小姐掉下海了!”
“快救人啊!”
船上响起喧哗声,脚步凌乱。锦衣华服的宾客们从二楼探出头来,尖叫不已。
“咚”,深蓝色海面溅起几朵橙色水花。救生筏和救生圈纷纷落下,船员和保镖们紧随其后,奋力从四面八方游向他们。
程皎皎如梦初醒,万万不能让别人看见他们此时情状,挣扎起来。
沈听澜这一次没有再桎梏她,松开了手。
程皎皎被几双手托住,送到了甲板上。厚厚的毛毯立刻将她裹住,许多陌生声音在耳边吵嚷,灯光刺得程皎皎眼里流出泪水。
她不安地蜷缩起来,含水眼眸下意识在四周寻找。
船沿处“哗啦”一声,沈听澜也被拉了上来。他浑身湿透,被打湿的衣物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宽肩窄腰和肌肉线条。
有人递给他一条毛巾,他接过来握在手中,视线隔着人群向程皎皎看过来。
一见她可怜兮兮的眼神,顿时皱起眉,丢下毛巾大步向她走去。
却被抢了先。
谢家人匆匆赶来。
谢家父母当场就乱了手脚,抱着女儿上下查看,不知她伤到哪里,有没有吓坏。谢衍也躬着身,紧张地看着她。
一看见爸妈和哥哥,听着他们关切询问,程皎皎万般委屈涌上心头,鼻子一酸就掉下泪来。
她哽咽得说不出话,手指颤抖地指着沈听澜。
谢家人全望过去,这才发现同样湿漉漉狼狈的沈听澜。
谢父抓住女儿的手:“爸爸知道是他救了你!爸爸会处理这件事,你快回去换身衣服,别吹了风!”
谢衍闻言,忙一把抱起妹妹。见她挣扎不停,哄道:“哥哥从小抱你到大,害羞什么!”
谢母也擦着眼泪,一群人匆匆拥着程皎皎走了。
沈听澜不由自主地追了两步,却被谢父拦住。
谢父握住沈听澜双手,眼神关切,比方才温和许多:“听澜,快去客房换身衣服,免得着凉。”
沈听澜只得止步,在游轮的套房里冲了个澡。出来时床上摆了套崭新衣物,看了眼标签,居然是谢衍的。
他与谢衍从少年时脾气就不对盘,又是这一辈中最出色的两个,常常被拿来对比。两人非必要场合绝不交流,颇有些王不见王的意思。
高中时,沈听澜与谢衍打过一场球赛,气氛激烈焦灼,沈听澜以一个三分球力挽狂澜,险胜谢衍。当时谢衍气到口吐鲜血,指着沈听澜发下狠话:总有一天,我要你跪下喊我爸爸!
沈听澜那时年少轻狂,怎么会想到有一天,谢衍的毒誓会以另一个方式被应验。
——他得喊谢衍小舅子。
程皎皎纤细玲珑,五官无一处不精致。而谢衍五大三粗,面相凶恶,谁能想到他们会是亲兄妹?
谢家人护短是出了名的,等谢衍知道他对程皎皎做过的事,只怕能当场撕碎他。
沈听澜换上衣服,发现衬衫腰身宽了些许,想到谢衍发达肌肉,更是面色凝重。
不多时,谢衍果然来敲门了。
他面色不豫,张口第一句便是:“皎皎说的是真的?”
沈听澜捏了把汗,不动声色地反问:“你说呢?”
“啧。”谢衍扬手。
沈听澜浑身肌肉条件反射地绷紧,默念着程皎皎的名字才没抬手去挡,眼睁睁看着谢衍的拳头朝自己挥来——
拳头不轻不重砸在他肩上,谢衍认真道:“还真是你救了我妹妹。这次,谢了。”
沈听澜暗暗松口气,丝毫不敢居功:“不用客气。皎皎她还好吗?有没有发烧?”
谢衍诧异挑眉:“你怎么知道我妹妹容易发烧?”
沈听澜暗道,我当然知道。在巴黎的两年,程皎皎每一次生病都是他亲自照料,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程皎皎生病时有多娇气,多黏人。
谢衍横了沈听澜一眼,傲慢非常:“你救了皎皎,这个情我记下了。皎皎可是我们谢家的公主,你可别痴心妄想。”
沈听澜忽然从这傲慢的一眼中,看见了程皎皎的影子,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21世纪了,法律规定婚嫁自由。”
他嗓音缱绻,眼神多情,吓得谢衍无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再不跟他废话,匆匆走了。
只丢下一句:“我爸妈改天会登门道谢。”
沈听澜笑意渐淡,取而代之的,是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
他咬一口下唇,小小伤口再度破裂,血腥味弥漫舌尖。
疼痛是真实的,伤口是真实的。
这不再是三年间无数次午夜梦回的错觉。
他的小月亮,终于回来了。
……
卧室里。色调柔和的大床上被褥凌乱,底下隆起一个鼓包。
谢夫人坐在床头,掀开一个瓷盏。一阵清甜香气冒出来,被子动了动。
“宝宝。”谢夫人吹着莲子汤,轻声细气地哄着女儿:“妈妈亲手炖的莲子汤。你在国外很久没喝到了吧?”
程皎皎掀开被子一角,露出只琥珀色猫儿眼。
小火慢炖的冰糖莲子汤汁清澈,香气勾引馋虫。她吞咽一下,很坚定地道:“我不会去跟沈听澜道谢的。”
那天掉进海里后,程皎皎不出意外地发烧了,在床上躺了三天才好。这场病其实没那么严重,她只是不想面对父母家人的嘘寒问暖,更不想反复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和沈听澜一起掉进海中。
她不想和沈听澜再有任何交集。
可天不遂人愿,程皎皎这个名字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将与沈听澜捆绑出现在社交圈头条。
妈妈还非要她亲自向沈听澜道谢。
“你要是不想出门,可以下帖子把他请到家里来,爸爸妈妈当面向他道谢。你说好不好?”
“不好不好!”程皎皎若是只猫,此刻浑身的毛都要炸开了。
她本就不想见沈听澜,邀他来家里,和引狼入室有什么区别?
谢衍恰好进来看妹妹,听见她和母亲的争执,帮腔道:“皎皎向来不爱见生人,何必为难她?欠沈听澜的情,我会还的。”
谢夫人乜他:“我问你,你和沈听澜是同学,现在又常在生意场上碰面,你对他了解多少?”
谢衍一脸不爽,不情不愿地承认说:“他,马马虎虎吧。以前一直是年段第一,在校队跟我打过球,球技也不错。就是不哼不哈的能把你气死,打人下手也狠……”
“我问你这些了吗!”谢夫人恨不得戳开他的榆木脑袋:“我是问你,他私生活方面怎么样?有没有交往的女朋友?”
谢衍嗤了声:“这些年生意场上从没见他带女人出来,跟个和尚似的。就高中时候吧,听说他有个初恋,这么多年一直念念不忘……”
程皎皎长睫颤了颤,暗暗攥紧了被子。
谢夫人忙打断谢衍:“高中时候的恋爱,哪能记到现在。人家洁身自好,你不学习还编排人家!”
谢衍随手拿起碟子里的点心,咬一口:“您自己问我,我实话实说您又生气。”
谢夫人嗔他:“你懂什么!”
谢衍笑:“我怎么不懂?您不就是想让皎皎以身相许,报沈听澜的救命之恩吗?”
程皎皎忍无可忍,抓起个枕头就砸过去:“你出去!”
谢衍接住枕头,赔笑:“哥哥错了。开个玩笑而已,你怎么脸红了?”
程皎皎一口气上不来,血色涌在脸颊,爬起来要去揍他。
谢夫人忙抱住女儿,冲谢衍怒道:“皎皎身体还没好,你气她做什么!我还没说你呢,昨天在游轮上也不看着妹妹,是不是那个小明星又来了……”
谢衍举起双手:“我错了我错了。”
他转身逃也似地跑了。
程皎皎气鼓鼓咬住唇,脸颊红意未消。
谢夫人看在眼中,只当她在害羞,好声好气地哄她。
程皎皎是他们夫妻的掌上明珠,又生得貌美可爱。在晚宴上一亮相,倾倒全城。短短几天,谢夫人收到的邀请函不知有多少,都打着主意向她推荐自家子侄。
在谢夫人眼中,这些凡夫俗子根本配不上自家女儿。谢夫人放眼望去,唯有沈听澜才貌俱佳,家世过人,勉强算得上个青年才俊。
何况程皎皎天真浪漫,在情爱上根本没开窍。第一次约会,自然要找最好的。
听着谢夫人笑吟吟地盘算,程皎皎连发火的力气都没有了,缩回被子里,怕自己要被活活气死。
她才不是没开窍。
巴黎的宴会纸醉金迷,风月无边。十九岁的程皎皎贸贸然闯进去,一脚踏空,被沈听澜捕获。
他像个善于诱人堕落的魔鬼,用一把低磁嗓音编织情网,缠得程皎皎丢魂失魄,与他抵死缠绵,做尽了荒唐事。
那是程皎皎来到巴黎的第二年。
家里原本希望她去英国女校就读——那是她妈妈的母校。程皎皎的任性行为第一次惹恼对自己百依百顺的父母,他们甚至断绝了对她的经济援助。
程皎皎并不在乎。巴黎大学自由浪漫的人文气息让她感到舒适,同学们也很好相处,她的孤僻与难相处,都被解释为“东方少女的神秘感”。
各路追求者前赴后继,其中不乏家世外貌都十分出众的佼佼者。程皎皎一个眼神也不给,每日只来往于图书馆和教室之间。
直到她遇见沈听澜。
十九岁的程皎皎也曾对初夜有过种种玫瑰色绮丽幻想,却从未想过自己与沈听澜相逢的第一天,就将所有的第一次统统交付。
期间种种香艳疯狂,尽数超出了想象。
沈听澜是那种被命运格外眷顾的人。显贵的家世,过人的智商,还附赠完美皮囊,身边永远不缺人飞蛾扑火般追逐他。
他得到什么都太容易,追求她时亦不紧不慢,有足够耐心。
除了第一夜,他一直对程皎皎以礼相待。
程皎皎不喜欢待在吵闹的地方,他便陪她去看画展,将巴黎的艺术馆一一逛遍,又买来许多真迹送给她。
沈听澜带她去见自己的朋友,程皎皎与那些纨绔子弟合不来,甩手就走。沈听澜追出来哄她,与那些朋友统统断绝联系。
程皎皎怕沈听澜孤单,带他回自己公寓里,为他画肖像。沈听澜颇有耐心地坐了一下午,凑过来看画。程皎皎挡住半成品不要他看,两人打闹一会儿,沈听澜便趁机将她压在地毯上……
两人恋爱时,沈听澜正是创业时期,一直忙得不可开交,可但凡有空必定亲自来学校接她,低调奢华的劳斯莱斯停在梧桐树下。后座上堆满大袋小袋,都是他出差时为她买的礼物。
珠宝,摆设,包包,有时是鲜花,甜点,甚至是从国内带回的一包糖炒栗子……这些名贵东西程皎皎从小到大不知收过多少,可每一次收到沈听澜送的礼物时,仍然雀跃不已。
路过的学姐笑言:“moon,你的神秘男友又给你买了什么礼物?”
程皎皎那时只是甜蜜,浑然听不出学姐笑容外的揶揄。
作者有话要说:小月亮:我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