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6
喻一栩定了家本地私房菜,据说是原江老味道。他们坐在餐厅顶楼的露台,听风看景。远山白云,鸟鸣牧铃,惬意无比。
季伏双很快察觉不对,质问他:“不是来度假吗,你一直盯着我干嘛?”
风吹起裙子上的缎带,恰好落到他手边,被他勾住,缠在指尖把玩。
“我是在度假,”他说得很慢,“可是,这里的风景,哪有你好看。”
也不知这人是吃什么长大的,总是这样,随口就能说出让人羞耻的话。
“这是在外面。”她板着脸提醒。
她并不知道,泛红的耳垂已将她出卖,她的严肃,她的警告,落在他眼里,都成了色厉内荏外强中干。
他嘴上并不拆穿,却故意扯缎带逗她。她腰间一紧,柔软的衣料完美地贴合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勾勒出曼妙曲线。
强烈视觉冲击令他忘记说话,也忘记松手。直到她用力扯缎带,他才慌张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她恼他,不想理会,他自顾自地解释一通,便安静呆着,真如她所期望地那般,老老实实看风景。
可骤然清净,她竟觉得不适应,于是想到,也许是她心有杂念,才会误会。
她偏头,看他凤眼低垂,是受气的模样。心上有根弦被拨动,她到底还是心软:“喻一栩,我没有凶你。”
“嗯,”他乖乖点头,不争不辩,低眉顺眼,“是我唐突了。”
少了他的逗趣,午饭吃得有些沉闷,她不是一个擅长搞氛围的人,只能默默承受着这份静默。
饭后两人散步,待清净些,她主动叫住他:“喻一栩,我们谈谈。”
他眸色一沉:“一定要现在吗?”
她点头 :“一定。”
树林很深,多走几步,彻底便与身后的人间烟火隔离。她停下脚步,问他:“知道我想跟你说什么吗?”
他嘴上说不知道,微颤的睫毛却出卖他。
她不是一个喜欢欺负人的人,可他的反应实在可爱,她坏心的想逗他。
故意轻轻咳嗽,故意一本正经,她站在他对面,命令他:“看着我。”
他倔强地耷拉着眼帘:“不看,我怕冒犯。”
她觉得好笑,可憋笑并不是一件舒服的事,她只能加快语速,以免露出破绽:“你记仇呢?”
“没有,”他摇头,“我只是害怕。”
她惊讶:“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怕你会提前结束一月之约。”
说这话时,他完全没了初见的张扬自信,那时他笃定她会为他沉沦,可真在一起,他反倒比她还不坚定。
她有些想笑,又觉得心疼,忍不住去拉他的手,正色道:“我说过,跟我在一起,有什么想法都直接说出来,不要藏着掖着,不要让我猜。”
“我记得。”
她的手掌很小,手指细长,抓他时,并不能像他抓她那样抓满。可她的手很软,一抓住,就不想再松开。
他定定地看着交叠的手,想把她包裹,想要独享她的柔软,想做很多可能让她反感的事情。
但他只是老实地任她拉着,并不主动触碰她:“我没有隐瞒。”
“可你不高兴。”她力气很大,他不受控地被她拽到面前,她用食指轻轻点了点他的眼尾,揭穿他:“你这里,都写着委屈。”
“我没有……”他刚开始反驳,她的手就覆在他的眼睑上,遮住所有光亮。
“你不要这样看我,你眼里委屈,我心里也不好受。”
她的目光一点点向下挪,一点点仔细看他的五官他的轮廓。
遮住那双眼睛,他依旧好看,少了那人延伸来的一丝忧郁,更显得朝气蓬勃。
如果不是这双眼睛,他也该是她喜欢的长相。只是这样一双眼睛,承载了她太多的过去,纵是看多了,她还是会恍惚,如和旧人隔眼相望。
异样在她心底荡开,她说不清,自己不愿的是他委屈,还是不愿那双眼里盛着委屈,她忽然很想给自己一个答案。
她踮脚,靠近他。感到他呼吸急促,她的唇角勾起一丝笑意。
这里很静,除了鸟鸣,只剩两人嚣张的心跳声。
她终于靠近,蜻蜓点水地碰了下他的唇。
掌心下,浓密的睫毛快速地颤动,很痒,但她没松手。
她很满意他的反应,于是第二次靠近,第三次靠近……直到踮脚累了,干脆用空的那只手揪住他的衣领,像第一次那样,令他俯首称臣。
第一次只是浅尝辄止,她并没有尝出莓果糖的滋味,这次她干脆换个方式,像真正的吃糖那样,轻轻地咬。
上缘,下缘,糖果的每一个角落,都被她细细啃咬。
她像个顽童,初识糖果滋味,就不加节制。可到底早起疲惫,她只啃咬一会儿,就觉得累。
重新获得自由,喻一栩没觉得解脱,反倒寂寞,他悄悄地咳嗽,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过狼狈,可他到底还是被她发现端倪,被她按住喉结。
拇指轻轻地磨蹭那里,她终于撤开遮眼的手,懒懒地说:“我们回去吧,有点困。”
“双双……”
喉结在她手下滑动,带着些微的颤意,是全新的触感全新的体验,她的注意力被吸引。
“别……”
“别碰那里。”
他感觉到自己的声带在颤抖,发声变得艰难,嗓音从沙哑变成另一种难以言说的调。
“你怎么了?”察觉声音不对,她仰头看他,见他躲开她的眼光,福至心灵,又碰了下他的喉结。
“别——”
他的声音颤得不像话,她却笑开花,将早上他调侃她的话原封不动换给他:“你好敏感哦。”
他叹气,丢盔弃甲:“知道就不要再乱来,我自制力不好。”
“不好到什么程度?”她笑他,又想伸手去碰,却被他先一步扣住。
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很沉,定定地凝着她:“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回答了你想怎样都可以。”
“你会这么好说话?”她不信,但并不介意试一试,“说你的问题。”
“你会不会提前结束一月之约?”
意识到他是一个执着的人,她爽快道:“不会,我向来说话算话。”
他的眸色一点点变深,语调也变得难以捉摸:“刚才……那样,你生气吗?”
她偏头,率先看到他喉结处泛起薄薄的红,喉结就在她的注视下,轻轻地滑动。
她只谈过一段短暂的爱恋,那时排斥肢体接触,所以并不理解他这样的表现意味着什么,只是出于常年野外活动对危险的敏锐直觉,她想后退。
没有得到她的回答,他有些急,不免催促:“双双,你还没有回答,你生不生气?”
“我……”她迟疑。
“可你都那样对我了,你说我该不该生气?”
她惊讶,莓果糖也有自主权,是她的疏忽:“你生气了?”
“嗯。”
“那我给你道歉,”她从来都能屈能伸,“对不起。”
“不行,”他很倔,“我很小气。”
她本能后退:“你想怎样?”
“还回来。”
他动作很快,长臂横在她身侧,和树干形成包围圈,令她无处可逃。
“双双。”
他一点点靠近,浓烈的柑橘调混在树林的清新中,相得益彰。
季伏双很慌,与刚才主动靠近他不同,这回失序的心跳源自于她。更让她难以启齿的是,她好像并不排斥这样的靠近。
他轻轻碰了碰她的眼睫,惩罚似的,用湿润的气息将她尽数覆盖。
那个吻明明很轻,可她莫名感觉气虚。她静静地等待仪式结束,他却好像好像打定主意要磨她,半晌还不曾离开。
“喻一栩。”她终于忍不住叫他,一开口,嗓音软的不像话。
“嗯?”
莓果糖擦过她的眼睑,湿润的气息终于和她拉开些距离,他垂眸:“怎么了?”
“你……”
声音刚出口,就被吞没。
他没有给她抗议的机会。
她好像又回到那天,她被一颗莓果糖反客为主。今天他更霸道,根本不给她逃脱的机会,像她啃咬他那样,细细地研磨她。
这种感觉实在不好受,体内仿佛燃起一把火。
她终于明白他为什么生气,换做她,她也不想经受这份折磨。
“喻一栩,你不要这样。”趁换气,她得以抗议。
“哪样?”
莓果糖靠近,摩擦着她的唇珠,将灼人的热气就洒在她唇上。
受不了折磨,她气鼓鼓地推他:“还给你了,你现在得放开我。”
“不够——”
“得加利息。”
他将她的抗议吞没,趁她最虚弱时,撬开她的城门,攻城略地,一点点入侵她的领地。
她变得被动,变得无力,变得不知所措,连意识也在那一次次穷追不舍的攻击下变得迟钝。
“咦,那不是喻一栩?”
“是吗?我没戴隐形,看不太清。”
“他在干什么?”
“不知道,要跟你室友打招呼吗?”
“我跟他不熟,等等,他旁边那个人怎么有点眼熟?”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季伏双大脑骤然一片空白,她认出最后那句话的音色。
那是任月言的声音。
她下意识想推开喻一栩,可他抱得那样紧,她又脱力,根本无法挣脱。
“别怕。”
他的气息还停留在她唇侧,下一秒大掌就覆上她的后脑,将她按在他的胸口。
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她的心也跟着跳得更快。
原来,刚才不止她心跳失序,他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