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母后抱抱我

江微澜为他拭去脸上的血痕,他向来不肯将伤处向她展露,如今算是第一次对着她说疼。

“发热了,”江微澜淡声道,指尖的动作愈发轻柔,“如何受了伤,你的探花闻香习的最好。”

脸颊被江微澜用帕子擦得干净,她柔软的指腹摩挲着那张俊脸,像是爱怜又像是疼惜。

凌锦御不知为何,只觉自己心口跳得有些厉害。

耳边柔和动听的声音变得嗡鸣一片,根本听不甚清晰,只会怔愣的看着眼前那张清绝的脸。

江微澜指尖不经意间扫过他绯色的耳尖,难得惊异的看着那微烫耳尖:“怎么这么烫,鸳禾,叫裕德他们脚程快些。”

眼前少年额头与耳尖愈发的滚烫,瞧着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想来是头一次见着这般场景,又是受了伤,精神愈发的差了起来。

慈宁宫的宫人有条不紊地行事,这番才叫人心中看着安定了许多。

软椅上的凌锦御仍是端坐着,即便如今瞧着是伤得极重的,还是白着一张脸望着她。

江微澜被他看得难免心焦,只想着他是否因着身上的伤难受得紧了:“好孩子,再忍上一忍,母后去拿金疮药,”

她方一起身,那只有力的手轻轻扯住了她的袖口。

江微澜回眸看向他,就见凌锦御眸中那汪水意更甚:“母后,不要丢下儿臣,儿臣身上好疼……”

身旁的烛火因着他扯袖的动作微微晃了晃,映的眸中与红唇上越发莹亮。

她当年在雨中见着这只淋湿的狗儿,的确是生了怜悯之心,可也是因着这张尚未长开便能蛊惑人心的面容。

他如今这副模样着实叫人心疼,江微澜指腹轻覆上他的软唇,轻轻摩挲着以示安抚:“锦御乖,母后为你上药就不疼了。”

同她所设想的一般,那张唇手感是极好的,软嫩又带着发热的微烫。

凌锦御只仰着水眸看着她不语,像是知道仅这样便能叫她心软。

瞧着他今日是不打算松手,玉竹般的指节微微收紧,袖上的力道也更紧了些。

江微澜无法,顺手拈起了桌案上的那块荷花糕,径直堵住他呼之欲出的话:“听话,莫要再闹了。”

唇上温软的触感与暗香稍纵即逝,母后根本不等他说完话,便将那块清甜的糕塞到了他的口中,凌锦御愣了神,看着江微澜离去的背影,落了空的手终还是松了开来。

舌尖上的糕点被他小心地抿化,凌锦御伸出指腹将唇角的糕点碎擦掉,说不出心中到底是什么感觉。

他总是贪恋母后身上的暗香,从先前小心翼翼的讨好,到现在只想叫母后多多心疼他。

看着如今慈宁宫的众人为他忙碌着,和母后方才疼惜的神情,凌锦御心中满是异样之感。

他是卑劣的,为了让母后心疼他爱怜他,竟不惜做出这等事,可如今身上的伤做不得假,头也是愈发的昏昏沉。

“将衣裳解开,母后先为你上药。”江微澜看他怔怔的不知在想些什么,将那瓶金疮药打开,这才道。

凌锦御脸上的绯红不知是病,还是觉得这般不妥。

北辰对女子极为苛刻,男女大防在她看来自然该是重要的,可凌锦御在她面前终究不会是什么男子。

眼前红着耳尖的少年是她看着长大的,谆谆教诲孜孜不倦,从不假手于人。

江微澜轻叹下一口气,上手为他解开夜行衣腰间的带子,将那件满是血腥气的衣袍丢在一旁。

“母后。”头顶是凌锦御有些惊异的声音。

“乖孩子,”江微澜旋即拔开了瓶塞,以温热的帕子擦净了他肩头的血污,“南山派竟是如此吗,怎么肩上受了这般多的伤?”

她只想着凌锦御受她亲传,武艺自然高强,可没想到南山派的弟子手段竟然如此狠辣,竟是以银爪钩伤人,将他肩头戳出了不少伤口。

银爪钩一般都是天牢里多用的刑具,南山派竟将此物带在身边,当真是极为恶毒的。

“儿臣头好晕,好疼,”凌锦御长睫垂下簌簌扇动着,叫她愈发的担心,“母后。”

江微澜愈发觉得此事不像看起来那般简单,若只是银爪钩,凌锦御如今不会只是这般模样的。

她只想着如何帮眼前脸色惨白的人缓解疼痛,正是束手无策,就听他低声道:“母后,抱抱儿臣好不好?”

凌锦御声音极轻,带着小心翼翼,怕她拒绝一般。

殿内滴滴答答的水声愈发清晰,江微澜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默了片刻道:“伤了肩,又中了微毒,若是碰到了如何是好?”

凌锦御今日是不打算再管这些了,轻轻扯着她的袖口,带了些祈求的意味:“母后,抱抱儿臣就不疼了。”

那双暗绿的水眸在烛光下映的水盈盈,叫江微澜不忍再说出拒绝的话。

她无奈地叹下一口气,轻轻环住了凌锦御的双臂。

他好像当真不是当年那个孩子了,江微澜想,至少如今身子是比当年成熟许多的,那双臂膀极为宽阔,因着同她一起习武的缘由,臂膀紧实的肌肉隔着一层夏季薄薄的衣料,就这般紧贴她,叫她险些环不住。

心中感慨着自家儿子长大了,江微澜安抚地在他背上轻拍:“锦御觉得好些没?”

紧贴的胸膛低沉振动,轻轻枕在她肩上的毛茸带了些鼻音道:“儿臣想再抱会……”

这一声满是依恋,带着男子独有的低沉,江微澜有些不适地揉了揉震得发麻的耳朵,想到他正发着热,便没有去推开他:“好,那就再抱会。”

烛影摇曳,窗纸映出殿内两人相拥的身影,是七殿下对太后的依赖。

凌锦御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就连梦中都是母后冷香的怀抱。

梦中是母后拍着他的背温言安抚,问他疼不疼,亲自为他上了药,临了,又以额头抵了抵他。

那一对金凤团绣仿佛仍在眼前,他只要垂眸,就能看到母后腰间的那组玉佩

凌锦御望着帐顶,将手缓缓覆在了自己的心口。

朝中关于母后的流言从来没有销声匿迹过,他向来不喜那位裴尚书,昨夜他为了讨母后多多心疼他,以银爪钩伤在了肩膀之上,未曾想陈太傅尚书府中的银爪钩竟是有毒的。

中衣上还满是母后袖中的冷香,凌锦御细细嗅了嗅,不忍起身打破此刻的美好。

“娘娘的寿辰,自然是要提前备好的,你们几个莫要惫懒,需多多上心才是……”层层纱帐外,几个侍女生怕吵醒他,低声道。

原本的困意瞬间一扫而空,凌锦御登时坐了起来。

是了,母后的寿辰将至,据说此次三皇子专程备了大礼,有着使臣出席,太子出手也定是阔绰,他如何能输给这两人。

季夏,慈宁宫偏殿。

新送来的冰鉴化了一半,今日格外的热,可有人的心却是凉了下来。

屏风后是江微澜同裴寂凉交谈政事的声音,凌锦御看着挡在眼前那浮云玉女的屏风,攥紧了手中一支紫毫笔。

以往母后都是默许他在身侧旁听的,今日便是裴寂凉出言道他心思不在朝政,若是不知晓的只道他对太后有大不敬之心。

真是惯会颠倒黑白的,也不愧他当年中的是文举。

他不过是每每裴寂凉来同母后商讨政事之时,出言呛了他几句,眼下裴寂凉还要在母后面前这般告状。

好一顿抹黑,当真是没有半分君子气概。

母后是不会喜欢这种男子的。

“太后娘娘放心,此事微臣亲自去办,定然不会再出什么差错。”屏风后,裴寂凉信誓旦旦的声音传来。

凌锦御不咸不淡地道:“母后,上次裴大人也是这般说的。”

裴寂凉闻言脸色一沉,咬紧了后槽牙。

每次两人见面都是格外的眼红,明里暗里的针锋相对,就连她的警告都不曾管用。

瞧着两人哪怕是不见面都能相处成这副模样,江微澜暗暗压了压额角:“锦御,哀家叫你抄写的东西,你可一字不落的写下了?”

听她这般问,凌锦御彻底哑了火,屏风那边顿时安静了下来。

他想来也是极为不服气的,江微澜捻着手中那串玉手钏,毕竟他最是看不惯裴寂凉。

他看不惯裴寂凉的作风与为人,而今日她叫他在屏风后将裴寂凉同她所说的治国策一一写下,他也是不情愿的应下。

“裴大人今日所言有理,倒是不错的主意。”江微澜声音淡淡的叫人听不出情绪,这话不知是在同誊写的人说,还是在同出谋划策的人说。

凌锦御向来听话,而今日他不打算再听话了。

那张宣纸上的字迹逐渐演化成了一双美眸,那双美眸的眼瞳极为暗沉,像是就要将人这般卷进深不可测的湖底一般。

而那双狭长的美眸偏又瞧着极为透彻,单是瞧上几眼就能洞察人心一般,叫人不敢去同这画上的眸子对视。

一声脆响,笔杆落在了笔山之上,凌锦御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这双眼眸。

他心中存了事,却不想画出了这双夜夜梦见的眸子,当真是着了魔,如何能像裴寂凉那小人所说,对母后存有大不敬的心思。

凌锦御心中腾升起一阵莫名的情绪,使得他慌乱又心虚。

这可是他的母后,他最为敬仰的母后。

“殿下画的这双眸子怎么这么相熟?”眼前被一片淡淡的阴影罩住,他头顶传来侍女促狭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太后:哪里来的火药味?

裴寂凉:小崽子敢觊觎太后

凌锦御QAQ:母后听我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