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冷月亮
岑浸听到温知宴点的这些酒的名字跟数量,在心里估算了一下今晚这个局会为他产生的花销,忽然撩妹的心思就没有了。
“温少,酒是不是点得太多了?”而且,也太他妈贵了。
岑浸觉得温知宴是故意在为难他。他是想让岑浸为了今晚这个局破产吗。
温知宴是不是以为岑浸的家境跟他一样优越。岑浸家里没人身居高位当大官,也没人当大财阀头目好吗。
岑浸更没有他那种本事,年纪轻轻就徒手建立一间巨型跨国集团。
怕他们反悔,“好的,都记下来了。”黎尔礼貌的告诉温知宴,尔后,再机警的询问今晚做东的岑公子,“岑公子,酒品是照这位温先生说的上吗?还有房间,是否也照温先生说的,现在就为您跟您的朋友预留?”
岑浸吃了哑巴亏,没想到温知宴这样整他,岑浸是想靠着温家的关系去北城做生意,有求于温知宴,可他没想过温知宴会如此为难他。
这些酒还有这些套房的花销加起来,今晚这个局的花销得小千万了,岑家打算进军北城的医药厂,经营半年还没这么多盈利呢。
一分钟后,黎尔得到岑浸硬着头皮做出的回复:“对,照温少说的安排。”
“好的,我这就去给安排。”黎尔内心狂喜,想给自己撒花,因为温知宴,她大学毕业以后,在储运上了一个业绩最好的晚班。
这个晚上,这帮公子哥在储运狂欢到很晚,储运酒窖里库存的典藏级世界名酒被餐厅侍应一瓶瓶的为他们打开。
坐落在顶层的通常一个月都没人会定的铂金奢品套房全都迎来了住客。
隔天早上,岑浸到前台划单结账的时候,哭丧着脸,像霜打的茄子。
更让他感到羞辱的是,他专门让酒店留给温知宴的那间条件最好,要价最贵的套房,温知宴并没有去住。
牌局结束以后,温知宴高冷的驱车走了,让那个套房空置了一晚,然而岑浸还是需要付房费。
“操,这个温知宴,太狂了,他在拽个什么劲啊。”在数字庞大的退房单上签字,岑浸巨愤怒的跟自己的好哥们儿抱怨。
温知宴不是他们这个圈子的人,温知宴在的位置,要比他们这个圈子的人高出去很多。
昨晚的众星捧月场面,月亮来了,清冷又疏离,不愧是名门世家公子,让这帮凡夫俗子不能轻易的靠近。
“别生气了,怎么样,北城那边,回话没有?温知宴有没有帮你打招呼?”
“回话了,说月底可以上新药。”
“这不就行了,找温知宴的目的达成了。”
“可是爷还是心里憋屈。”
“嗐,温知宴这样的人,谁到了他跟前不憋屈。”两个阔少爷没好气的聊着温知宴的时候,黎尔正好过来签前台查房表,准备下班。
岑浸认出她来,悻悻的问:“黎经理,你跟温知宴是什么关系?”
黎尔回应:“岑先生,您想多了,我这样人微言轻的酒店经理怎么会认识温知宴先生。”
岑浸颔首,他觉得温知宴跟黎尔绝对认识。
昨晚温知宴一开始并没有对岑浸表现出任何不满,直到岑浸很白目的去为难了因为换班迟到,姗姗来迟到他们包间里来为他们服务的黎尔。
本来在牌局上散漫且懒倦的温知宴忽然变得极具威胁性,看岑浸的眼神一下就凶了起来。
“你是不是温知宴的相好?”岑浸嘶声推断。
但是不可能啊,这不符合温知宴的作风,这次为了让他帮忙去北城找关系,岑浸把温知宴这个人做了详细的调查,他不吃女色,送他漂亮女人玩什么的,根本行不通。
他从高中到进社会这么多年,主动追求他,围在他身边的女人多得不可胜数,然而他却从来没有交往过一个名正言顺的女朋友。
黎尔这种身份卑微的酒店服务行业经理,根本不可能跟他扯上关系。
那些名媛千金,顶流女明星,时尚模特儿,都够不着牵他的手指一下。
黎尔又凭什么呢,她长得是漂亮,可温知宴不会瞧上的。她就是个女服务员。
不等黎尔回答,岑浸自己否认了这个推断。“咱们别做梦了,温知宴唉。咱们走吧,这酒店真晦气,下次打牌换一间,千万别上这儿。”
岑浸带着自己的好友走了,黎尔站在原地,发现自己适才好像是被嫌弃了。
岑浸刚才对她视若无睹,在她面前做的那番自问自答,表露的就是她这样的女子配不上温知宴的意思。
黎尔轻哼了一下鼻子,在心里傲娇的说,咱们尔尔择偶要求高着呢,这个温知宴她还真没瞧上。
因为他太慑人了,仅有的相处,让黎尔跟他在一起总感到压迫感。
黎尔根本没考虑过会跟他发生跟发展什么。
黎尔现在关心的,只有让她外公倪逸晋怎么高兴的多活几年。
黎尔下班后,先去4S店取了自己的车,她的车是一辆迈阿密蓝的保时捷Macan,信用卡贷款买的。
去年年底在她领到一笔工作奖金的时候,她觉得该犒赏一下自己,就去买了个车。
黎家家境不富也不贫,以前有过一段挺差的,但是后来靠倪逸晋在璃城的旧房子拆迁拿到了一笔补偿,把黎正勤欠的风流债给填补了。
这个家才勉强维持了下来。
黎尔薪水其实挺高,但是她都被迫把到手的钱拿去做别的了,留给自己的钱攒了许久,只够她付一辆中档越野车的首付款。
4S店在郊区,今天出了大太阳,没下雪,阳光穿透玻璃窗。
她的车上放着一首日文老歌,黎尔听到这首歌的时候,总会代入过去听这首歌的心境,她鼻酸的想要哭之际,幸好闺蜜程余欣给她打电话,把歌声打断了。
“尔尔,干嘛呢?外公情况怎么样了?”
“出ICU了,住进了一个条件特别好的病房。”
“欸,我怎么听说你外公这次转院,碰上江炙给他当主治啊?就是以前我们璃城三中的校草江炙?”
“对。”
“哇靠,不会吧,你以前不是暗恋他吗?现在久别重逢,这是多好的机会啊。”
“我什么时候暗恋江炙了,我怎么不知道?”黎尔很匪夷所思的反问,她真的没有暗恋过江炙好不好。
程余欣以为黎尔不认账了。也难怪,都是那么久以前的事了。
“别不承认啊,谁年少时候没暗恋过几个可口的少年郎啊。看春风不喜,看夏蝉不烦,看秋风不悲,看冬雪不叹,看满身富贵懒察觉,看不公不允敢面对。”
“程大记者,别到我面前来卖弄文采,我只是个服务员。”黎尔要程余欣打住抒发她的文采。黎尔一点都不想听。
“哟,服务员,从加拿大哈弗毕业的高级服务员,年薪百万的高级服务员?”程余欣扬声调侃奢华五星的高管,“不是听说你今年有机会被调去港城总部吗?明年年薪不止百万了吧,可怜我这个码农才永远在这儿耗费青春。”
“程同学,跟我打电话说什么,我不想听负能量,我不是垃圾桶。”黎尔很无情的招呼道,“昨晚我上的可是夜班。”她为人处世,只喜欢抓重点。
“没什么,就你妈这两天总给我打电话,让我给你介绍对象。说你外公想看你早点结婚。所以我先问问你,这事到底搞不搞?之前你也去相过亲,可是我们尔尔眼光多高啊,我怎么敢给你瞎安排呢。
所以我就告诉你妈,说这两天我先帮你物色看看,想把这件事拖过去就算了。但是她今天早上又打电话问我,催我快给你找,说你外公着急,我只好来问问你啰。”
“我不相亲。还早呢,我才25岁。”黎尔说。
“可是外公等不了啊。”程余欣也不是想给她传递负能量,只是现在情形很严重。
“你别有什么心里障碍,都那么多年了,你爸跟你妈还不是好着呢嘛。”程余欣小心翼翼的试探黎尔。
其实黎尔当初转到璃城三中来,是因为她家里在原来住的地方遇到事情了,黎正勤出轨,把一个女学生的肚子搞大了,女学生的家里闹起来了,带了很多社会上的混混天天上门来到黎家捣乱。
黎正勤的职业是大学物理教授,那个女学生是他的研究生。
倪涓雅是个执业医师,生下黎尔以后,辞掉了医院的劳动强度大的工作,自己开了一个私人小诊所,偶尔帮人看诊,为的是亲手将黎尔带大。
倪涓雅为家庭牺牲了自己的职业,没想到黎正勤跟女学生有染,把人家的肚子都搞大了。
那是黎尔经历过的最艰难的人生,在她十五六岁的时候。
女学生家长每天都到黎家来闹,给他们门口泼油漆,说要把黎正勤告上法院,还说要生下那个孩子来,给黎尔当弟弟。
后来,黎尔的外公倪逸晋拉下一张老脸,专门去找了他们,将自己收到的拆迁款拿出来,给了对方赔偿。这场闹剧才逐渐平息下来。
黎正勤在大学里的职位丢了,他们一家人搬来璃城,重新生活,装作若无其事,其实怎么会若无其事呢。
碎了的东西,再怎么小心翼翼的拼接回去,裂痕还是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