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

距离开播时间还有20分钟。

萧清浅没什么耐心，直接拉着封落出了工作室。只留下姜涟漪和越淮面面相觑。

姜涟漪给越淮倒了杯水，尽到了地主之谊。

越淮温声道谢，没有开口寒暄的意思。

姜涟漪纠结了一会儿，要不要和他解释“桃花眼”的事情，但是他没有主动提起这件事情，她担心自己越描越黑。

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姜涟漪坐在他对面，自顾自地看起手机，余光里越淮拿着手机，他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似乎在发什么消息。

姜涟漪没来得及猜测，收到了一条消息：

Y—下班了。

姜涟漪很想打一个“哦”字，可她不能。对面坐着一个影响她的人，以至于她不能得心应手地发出那些羞耻的话。

越淮看向她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工作室朝外的墙面全是玻璃，此时暮色渐深，夕阳西下，太阳从耀眼的金黄转变为落日的余晖。

温柔的晚霞是她的背景，她蹙着眉，似乎在想什么深奥的问题。如果有一支笔在她的手上，那么可能会被她咬在嘴里。

下一秒，她用实际行动回答了深奥的问题：

J—哥哥辛苦啦。

越淮收回视线，明知故问道：

Y—吃饭了吗？

继续看她的反应。

不管吃没吃，都是没吃。姜涟漪一脸正色，仿佛桌上的外卖袋子不存在似的：

J—没呢，有点点饿QAQ

J—但是我想等哥哥一起吃！

越淮收到消息，“嗤”了一声，舌头抵了抵后槽牙，回她的消息。

细微的响动引起了姜涟漪的注意，她抬头看他，他还在回消息，神色专注，好像忘记了自己这个大活人似的。

意识到这件事，姜涟漪暗自和他较劲，她决定专心致志看手机，把他当成空气。

不曾想，手机里住的人更加气人：

Y—是吗？

Y—可是我已经吃过了。

这话说得属实气人，他不能装自己没吃过吗？？

小溪流之前是怎么忍受他的？！

姜涟漪火冒三丈，有种好心喂了驴肝肺的错觉，虽然她不安好心。

姜涟漪被这两句话吸引了注意力，她有种头上要冒烟着火的感觉，像大耳朵图图里的蒋小丽一样。可她不能像蒋小丽一样，想发火就发火。

看着姜涟漪一脸“你是不是想死”的样子，越淮不动声色地补了一句：

Y—开玩笑的。

姜涟漪“呵”了一声，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工作室里已经足够引人注意了。

姜涟漪发出声音后，才意识到自己说出了口，她连忙抬头，正好对上越淮不解的表情，似乎是在问她“怎么了？”

姜涟漪脸色微变，暗骂手机里的人，把锅都扣到了他的头上，她悻悻道：“没事，遇上了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

姜涟漪本想说的是“脑残”，她把脏话翻译成了正常的用语，显得她没那么野蛮。

越淮挑挑眉，又好气又好笑：“哦？”

本以为话题就此结束，没想到越淮刨根到底。

姜涟漪想了一番，装作一幅司空见惯的样子，老神在在道：“一个来店里咨询的客户，问了大半天的问题，最后来一句我是学生，可以免费送我吗？”

“……”越淮敛了敛唇角，不置一词。

见越淮神色莫名，姜涟漪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补充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我都习惯了。”

越淮上下扫视她，他的眼神有种穿透力，让姜涟漪怀疑他看破了她的谎言，她强装镇定，努力作出一脸坦然的表情。

所幸，越淮接过她的话茬，仿佛只是随口一般：“那你怎么回的？”

她能怎么回？

被耍了还得笑盈盈地应和。

姜涟漪越想越觉得自己不是绿茶，只是一只卑微的舔狗罢了。绿茶好歹在对方心里有一席之地，而她不舔的时候，对方理都不理她。

姜涟漪心里憋屈，嘴上硬气道：“我一般直接拉黑。”

越淮似笑非笑地点点头，没有再说些什么。

姜涟漪继续回消息，拉黑是不可能拉黑的，只是她的想象罢了：

J—我就知道哥哥在骗我！（睁大耷拉的眼睛）（眼睛变亮）（星星眼）

J—哥哥肯定不会抛下我的！（肯定地点点头）

消息刚刚发出去，萧清浅和封落手拉手进来了。完全没有出门时的剑拔弩张。

萧清浅误以为封路暗恋姜涟漪，封落百口莫辩，只好把他得知的第一手八卦都告诉了萧清浅。包括晚餐是越淮点的这件事。

萧清浅坐到了姜涟漪身边，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从封落的口中得知的消息，再加上她自己掌握的八卦，她坚信，这两人绝对有一腿。

萧清浅眼神暧昧地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两人都在看手机，没有任何交流过的样子。她决定给两人的关系添一把火。

以她恋爱近十年的经验看，暧昧中的最佳方法是让对方吃醋。

萧清浅咳嗽了一声，引起大家的注意，越淮的目光也落到了她的脸上，她仿佛没有任何察觉地和姜涟漪说：“我突然想起来，我前同事也有桃花眼，他还蛮帅的，我介绍给你认识……”

在萧清浅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越淮的目光转移到了姜涟漪的脸上，他的眼神很直接，一点也没有收敛。

如果是越淮刚刚来的时候，姜涟漪一定会觉得无地自容，可经过将近一小时的时间，姜涟漪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

姜涟漪正愁找不到机会和越淮解释这件事，她义正严词地打断萧清浅：“你弄错了。我那时候要说的不是桃花眼，而是桃花痣。”

萧清浅硬生生地从这几个字中品出了欲盖弥彰的味道，她了然地点点头：“那我再给你找找有桃花痣的。”

自己说的话，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姜涟漪微笑着说：“那就拜托你了”

封落心中“咯噔”一声，他果然又猜错了，希望越淮没有把他的话当真。

封落去看越淮的反应，越淮刚刚垂下眼睑，唇线抿直，脸上没有笑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开播时间已经到了。

本来封落是直播间的助理，他短暂地上任一天后，又猝不及防地下岗了。萧清浅毫不留情地把他安排在了发货岗位。

直播间开始前，姜涟漪简单给越淮介绍了一下工作，她指了指衣架上满满当当的睡衣道：“一会儿我讲解到哪件衣服，你就拿起来展示给大家看，偶尔进行一些互动。”

说完，姜涟漪随手拿起其中一件衣服，给他看衣架上面的编号：“编号在这个位置，你根据这个找。”

越淮悠悠地“嗯”了一声，语气慵懒：“知道了。”

姜涟漪想起昨天封落手忙脚乱地找了半天的样子，怀疑越淮也会如此，她打开直播间，开始直播。

两人并排坐着，姜涟漪目不转睛地看着弹幕。

越淮懒洋洋地坐在一边，一手支撑着侧脸，一边看着她。像哨兵一样，在随时等待她的指令。

由于在鱼鱼视频平台上小火了一波，今天一开播，观众便鱼贯而入：

【团子诚不欺我！果然是绝世大帅比。】

【老公，你怎么在这里？】

【只有我一个人喜欢看美女吗？姐姐看我。美女贴贴！色色jpg】

【美颜开太重了吧？这得有十级磨皮了。】

【这不是昨天那个帅哥啊，你们直播间到底有多少帅哥。我惊了。】

姜涟漪挑着答，她温和道：

“大家好呀。”

“的确是换人了。大家喜欢哪个小哥哥？”

弹幕五花八门：

【今天这个！】

【今天这个+1】

【+1】

【俺也一样。】

【我喜欢昨天那个……这个小哥哥长得好花心。】

【好像是有一点，特别是渣男标配“桃花眼。”】

见姜涟漪憋着笑意的样子，越淮瞥了一眼弹幕。

“我说你们，”越淮顿了顿，扯了扯嘴角，拖腔拉调道：“怎么还以貌取人啊？”

他的声音很苏，很容易给人一种专门说给某个人听的错觉。

姜涟漪此时此刻就觉得，越淮话里有话，明明是说给观众听的，音调却像在和人调情似的。

男狐狸精。

姜涟漪给他下了定论。

弹幕吵到了她的眼睛：

【你妈妈没告诉你不要对不喜欢的女孩笑吗？我喜欢上你了，你负得了责任吗？】

【天，声音也这么好听，要不是我亲眼看见，会怀疑你开变声器的。】

【对不起，我叛变了，我也喜欢今天的小哥哥。】

【你们能不能出息点？我每天都听到他在我身上喘气……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你们不喜欢渣男，我喜欢。渣我吧，哥哥。】

姜涟漪努力找着正经的观众，好不容易看到一条：

【你们别花痴了行不行？这是带货直播间，主播看一下02号蕾丝睡裙……让我老公亲手拿。】

弹幕刷得很快，姜涟漪没来得及看完，边看边念道：“拿一下02号蕾丝睡裙，老公你亲手拿。”

说完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拼凑起了自己的话。

等等……

她刚刚好像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说的是—

老公你亲手拿……

空气一瞬间凝固了起来，姜涟漪头皮发麻。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姜涟漪羞愤欲死，她侧过脸，飞快地瞥了一眼越淮，去看他的反应。

“嗯。”越淮眯起眼睛，笑了：“我去拿。”

老公你亲手拿。

嗯，我去拿。

这两句话像魔咒一样，在姜涟漪脑子里循环播放。

啊啊啊啊。

不想活了。

萧清浅也听到了这句话，她在摄像头看不到的角落，两眼发光地盯着姜涟漪，仿佛已经掌握了她暗恋越淮的佐证。

姜涟漪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想要笑嘻嘻地和弹幕打岔，结果弹幕也在提醒她：

【你们结婚了？？？】

【还没恋爱就失恋了，我emo了。】

【郎才女貌啊，啊不，郎貌女貌！我忍不住磕cp了，温柔知性女主播x白切黑小助理……】

【失恋了，我大张旗鼓地走了，正如我大张旗鼓地来。】

姜涟漪一边看着弹幕，一边耳听八方，听到越淮找完衣服往这边走，她赶在越淮看到弹幕之前解释道：

“没结婚，你们误会了。”

【啥时候结婚？】

【恋爱多久了啊？怎么还不结婚。】

见他们曲解了自己的意思，姜涟漪连忙解释，语气又急又快：

“我们不是情侣，刚刚是口误。”

说话间，越淮已经坐到了她的身边，他把睡裙放到了桌上，垂眸扫了眼弹幕：

【那你怎么叫他老公？你在追他？】

【直播结束后：男人挑起女人的下巴，低语道：“呵，女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主播近水楼台先得月，我好羡慕！】

【她叫他老公，他应了诶！！！】

【表面：云淡风轻女主播x毫不在意小助理；实际：钓系勾引女x 卑微暗恋男。】

【给大佬递笔。】

越淮噙着笑意看向她，仿佛也在期待她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