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佳伶，你们怎么找了个这么差的位置啊。”

韩杨过来找人，手里拧着瓶没开盖的矿泉水，递给蒋佳伶，说：“他们说打完球说一起吃饭，你来不来？”

蒋佳伶问：“他们都有谁啊。”

“陈熠驰，江斯逸那几个，你认识的。”韩杨回头指着那一大片一班的球员，“其他人你不熟，但应该都要去。”

人堆里的陈熠驰不知几时已经转过身，一边和人讲话，一边看向他们。

韩杨说：“还有裴雪，你也来呗，上次我说请你们吃饭，今天正好啊，我帮你们付钱。”

“嗯？”突然被点名，裴雪飞快地收回视线，看向韩杨，“不用请我，我本来也是帮佳佳。”

蒋佳伶拉着她的手晃了晃，征求意见：“你想去吗，裴裴？”

“你想去就去吧，我就不去了。”裴雪看出蒋佳伶在犯难，“正好我也该回家了，没给家里说不回去吃晚饭呢。”

“给家里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嘛。”韩杨用手背抹掉额头的汗珠，无所谓道，“多大事啊，带手机了没，没带我帮你借啊。”

“不用了，我还想赶快回家复习。”裴雪还是摇头，“刚刚在办公室碰到林远，他答应晚上把他的习题册借给我。”

韩杨歪了歪嘴：“才考完试就想学习，这么扫兴啊。”

“韩杨！裴裴说了不想去，你再说一句我也不去了啊！”蒋佳伶插着腰威胁地看着韩杨，裴雪性格比较内向，又是和一班那些她不怎么熟的人，她不去蒋佳伶并不意外。

“好好好，不说了，我不说了！”韩杨赶紧闭嘴，反正他的目标不是裴雪是蒋佳伶，只要蒋佳伶愿意去就行。

“那你别先走啊，一定要等我打完球，听见没有。”

“行了行了，滚吧你。”蒋佳伶笑。

得到应许的韩杨满脸春风地归了队。

江斯逸凑上去：“怎么说，她们去吗？”

韩杨脸上那咧开的笑容比中午十二点的太阳还灿烂，随口便应：“去啊。”

怎么不去，他亲自出马诶。

“那让她们多叫几个三班的女生呗。”

“搞什么呢，吃饭还是联谊啊你？”韩杨没好气地踹了脚对方，“不准打她主意，老子的人。”

“什么就你的人了啊，不还有一个吗？”

“哦，你说裴雪，她不去。”韩杨说话间，身后的裴雪正好往球场出口走去，人声鼎沸的篮球场，女生纤薄的背影莫名显得孤单。

江斯逸不悦，搁这骗人好玩是吧：“那你说她们去？”

“我是说蒋佳伶去。”

陈熠驰看着女生径直离开的背影，心里突然有点烦躁：“说没说为什么不去？”

“啊？”没想到这一次关心的人会是陈熠驰，韩杨愣了一瞬才接上话，“她说没给家里人说，晚回去家里会担心，还说想抓紧时间回去学习。”

江斯逸嗤了一声：“那肯定是徐明杰的问题了，长得那么不安全，人家女生都怕！”

“长得比你帅就够了。”徐明杰瞪江斯逸一眼，“但是吃顿饭也不耽误学习啊。”

“不是，她和林远约好了今晚碰面，林远好像要帮她补课还是什么的。”

解释完的韩杨还没缓过来心里那股别扭劲儿，看了眼陈熠驰，他这是在关心女生？实在少见。

可他没看到陈熠驰的表情，因为他刚说裴雪要和林远见面时，陈熠驰已经转过身，不再看他和他身后的方向，只有江斯逸留在那里搭着韩杨的肩膀，油嘴滑舌。

“咳，人家有约会，当然不来和我们这些人一起吃饭。”

休息时间结束，下半场比赛马上开始。

陈熠驰放下水瓶，看了眼那空了个位置的角落，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就没了兴趣。

“毕浩然，你替我上。”

场边正和人聊天的男生突然被叫到名字，立马从地上爬起，慌张地解开校服扣子：“好。”

江斯逸人都往场边走了，又返回来：“什么情况啊，你别说累了啊。”

就算下半场他们一分不拿，颜朗他们被上半场那么一搞，也没体力和心气再追分了，输是肯定不会输的，只是陈熠驰打球几乎没有只打半场的情况，他一摸到球，难的是叫他停下来。

陈熠驰冷冷地扔了句：“嗯，累了。”

“开玩笑吧哥，你刚刚不还打得那么上头吗，累什么累啊，你不可能累的！”江斯逸看了圈场边的同学，不少原来在其他球场看球的，也都围了过来，这还不止，还有打球的也不打了，都过来看他们。

“这么多人都等着看你呢。”

陈熠驰没再开口，弯腰拿了瓶水就径直往出口走去。

像江斯逸说的，明明场边还有那么多人，密密麻麻围了两三层，他却觉得没了观众，没了动力。

就一瞬间的事，刚刚在场上那种想证明自己，想秀给她看的冲动，荡然无存。

陈熠驰很清楚原因，所以烦闷。

他不喜欢裴雪，连好感都算不上，但是他享受这种在林远喜欢的女生面前拼命表现的感觉。

喜欢裴雪把对林远的关注转移到他身上，满足于这种危险又不太道德的行为。

他在抢夺林远喜欢的人。

从第一轮复习开始，裴雪就给数学和物理准备了专门的错题本，每天错题本上的题目都在更新，但是下一次遇到同一个知识点变着法出的题，她可能还是会错，这种打击比遇到新错题更难受。

做化学和生物的试卷时，扫一眼题干，她就知道这题的考点在哪，但是一旦是数学或者物理的大题，各种知识点杂糅在一道题目里，她就容易做题没有清晰的思路，不知道考的到底是哪条定理或者哪个公式。

其实不用班主任王柏松提醒，裴雪深知自己的情况，早已急得焦头烂额。

裴雪每晚回家做题到凌晨一点，早上六点十五分起床，六点五十分到校，开始一天的学习。

是她不够努力吗？她还能更努力，还能再挤压睡眠时间，可哪怕不睡，整夜通宵好了，想不出解法的题，还是想不出来，焦头烂额到天亮，不过浪费一晚上加下一个白天。

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裴雪并不想麻烦别人，不管是林远还是谁。

林远的数学和物理成绩都很好，虽然差陈熠驰一点，但在年级上还是名列前茅。

学习没有捷径，但林远有，他有一对一辅导的家教，完全根据他的知识掌握程度来补强和改错，这么贴心又优质的家教，代价是不菲的辅导费。

因为之前裴雪借过他化学笔记本，所以林远愿意把所有的题册和试卷还有笔记都复印一份给裴雪。

周日晚自习。

裴雪刚进教室，蒋佳伶就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她屁股后面跑。

裴雪到座位后取下书包，拉开书包拉链，把课本往外取，蒋佳伶也不客气，直接霸占了裴雪前桌李钰的座位，转过身面对裴雪，双手搭在椅背上，饱满圆润的大眼睛扑闪着。

“裴裴，你昨晚没来太可惜了，昨天我们吃饭是陈熠驰请的客，吃完饭还去唱了KTV。”

蒋佳伶嘴里含着一块不二家的牛奶棒棒糖，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嗡，有种奇怪的可爱。

“为什么是他请客，他生日不是还没到。”慌觉自己说错了话，裴雪连忙改口，“昨天你们去的人多吗？”

“很多，基本都去了，特别热闹好玩呢。”

蒋佳伶压根没注意到裴雪知道陈熠驰生日的细节，“陈熠驰说昨天的比赛是他和颜朗打赌，赢了他就该请客。”

比赛因他而起，这个理由倒也说得通。

裴雪嗯了一声，余光瞥到走廊上的林远，“佳佳，我有事找林远，回来和你说。”

二班教室门口，裴雪叫住林远。

昨天放学，林远把学习资料给了她，但是那些专门针对林远出的题其实不是那么适合她，有的太难，有的过程太简略，裴雪还想再具体问问其中某些题目的解法。

裴雪说明来意：“有些题的答案没有过程，我昨晚想了很久，但是怎么都想不明白。”

林远看着女生眼下那浅浅的黑眼圈，“你昨晚看到几点？”

“看到……忘了，昨天困到在书桌上睡了一觉，哈哈。”

林远眼底泛起淡淡心疼：“我之前就说了，你有不懂的随时问我，你有我Q号吗？”

“没有，我可以加你吗？”裴雪着急的语气像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就在教学楼一楼走廊上，向一个男生要联系方式的态度，是那么急迫难耐。

“我不会经常打扰你的。”她还附加保证。

“经常打扰也没关系。”林远说，“其实我笔记本第一页上就写着，就怕你想找我又没我的号，你记得加我。”

“那好，我今晚回去就加你。”

因为激动，裴雪脸颊通红，眼睛闪亮亮的，生动得可爱。

“林远，你人真的太好了！”

裴雪脚步轻盈地跑回了教室，刚从二班教室后门出来的男生看到这一幕，特别是林远没有着急回教室，靠在门边看着裴雪的背影，男生忍不住打笑道。

“干嘛啊，谈恋爱也不怕被抓是吧。”

林远没有过多解释，心情极好地拍了下对方的肩膀，这才回了教室。

另一头的走廊上，陈熠驰和徐明杰正好路过，徐明杰看着身边突然沉了脸的男生，一脸问号，明明好端端地走路，也没人碰他或者干嘛，也不知道他生什么气。

“怎么了啊，驰哥？”

徐明杰停在原地转头四顾，很正常啊，没哪里不对，他再看回去，陈熠驰正好要进一班教室，但是在进门前放慢了脚步，侧头看了眼三班的方向。

脸上的怒气并不明显，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在意，所以准确来说，是在生谁的闷气。

徐明杰不太清楚陈熠驰和林远的矛盾，他也就没有那么多先入为主的想法，但是陈熠驰看向三班那一眼……

“昨天打球不是赢了吗？”

徐明杰莫名其妙地跟上去，不停追问，陈熠驰那脸，怎么像输了球一样难看？

他知道陈熠驰最讨厌输球，不，是任何比赛，任何事，他都不喜欢输。

“你昨天把颜朗他们摁地上暴揍，不开心的该是三班那几个吧，猛成那样，都成你个人表演赛了卧槽。”

陈熠驰在座位上坐下，垂着眼，随手把刚买的可乐往桌面一放。

个人表演赛，呵。

那他最在乎的那个‘观众’怎么还是没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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